这次台山一战,老皇帝特地派了太子代驾亲征,一是为了锻炼这位未来的天子,二是帮他拉拢人心,收买军心。谁知这个不成器的废物如此无能,在战场上吓得尿一裤子,颜面尽失。
他一想到日后这大雍江山要交给这么个废物点心,就开始头疼。但眼下,自己的其他几个儿子也不是那么顺眼——
二皇子过于风流不正经,三皇子浑身书生气,只有四公主品德上乘,可惜是个女子。
曦河见他揉了揉额头,会心一笑,她挥挥手清退了下人,才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
“父皇,今日儿臣又只做了一些清心散,您若是心绪烦躁,喝点这个也有用处。”
老皇帝没有吭声,定定地看了一眼那包粉末。前些日子曦河不知从哪儿捣鼓出来的方子,说是能清神醒脑、延年益寿。这方子给太医院看了,也说没问题,所以自己就喝了一杯。
喝完后,果然是飘飘欲仙,烦恼全无。老皇帝觉得自己通体顺畅,几乎能飞起来。但药效很快就过了,到了第二日,他就全无感觉,心里头却有些抓心挠肺,总想着再来一包。
曦河出现的正是时机。他最终还是点点头,让曦河把那包清心散放了进去。
茶香悠悠,诱人深陷。老皇帝捧着茶杯,脸上是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沉迷,过了一会儿他便双目迷蒙,唇角挂着一抹满足的酣畅。
“父皇,父皇?”
曦河试探地喊道。
“怎么了?”
老皇帝的声音有些迟钝,看来已经起效了。曦河的眸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冷色。
她把茶杯缓缓从老皇帝手中夺下,趴在他膝头,一副撒娇的模样。
“父皇,这次台山大捷,顾家可是出了不少力呢,听说那日太子哥哥差点被人从马上挑下,是顾大人舍命相救。”
“哦?朕想起来……确有此事。朕原本也准备给顾家封爵……”
“可是父皇,那些赏赐太少了,儿臣反倒觉得,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顾家有一女胆识过人,儿臣想替她也讨个官爵。”
老皇帝闻言,眉头皱起,喃喃道:“女子……女子怎可为官……大雍从未有此等规矩……”
“父皇,您若是不答应,儿臣可这就走了?”曦河倒也不急不恼。
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也不会再给您做清心散。”
老皇帝混沌的眼珠一怔,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急切起来。
堂堂九五至尊,竟然从椅子上跌下来,只为扯住曦河的衣角。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委屈巴巴地:“朕……朕……朕给就是了。”
……
御书房的大门死死地关上,自然也无人知晓发生了何事。与此同时,台山捷军即将归城的消息也在宫内四散开来,大雍这回扬眉吐气,整座京城都因为这件事喜气洋洋。
两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宫女受不住头顶的大太阳,躲到御花园假山偷懒。这边流水潺潺,树冠丰茂,少有人烟,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掌事姑姑发现。
其中一个小宫女伸手扇了扇满是汗渍的小脸,抱怨道:“这秋老虎可真厉害,暑天儿都没这么晒。”
另一个看到她手腕一抹鲜红,忍不住好奇问道:“小虹儿,你这红绳儿可真好看,上头穿着的可是红豆?”
小虹儿得意洋洋地抬起胳膊:“正是红豆。你可知这豆子有个典故?”
小虹儿有个青梅竹马,是个穷书生,当初知道小虹儿进了宫,还大哭了一场,给她送了个定情信物,就是这个红绳了。
小宫女摇摇头:“我大字不识,你可别考我这个。”
“红豆又叫相思豆,我带着它呀,就是把我情哥哥的相思带到身上,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她转眼又忧心忡忡:“前些日子收到他的书信,说他为了娶我,去台山打倭寇挣功名,不知何时能回来。”
“莫要担心,小虹儿的情郎定是吉人天相。再说,台山我们打了场胜仗,我听说呀,”小宫女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这次有个武曲星下凡,陛下要给他此侯爵呢!有了这等厉害人物,你还担心什么!”
“说的也是。不知道这武曲星长什么模样,京城里头都传的神乎其神的,我也想看看这等大英雄……”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知消停,像是清早的麻雀。她们许是过于投入,直到隐忍的咳嗽声响起,才发觉不远处有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俊俏的男子,身材消瘦却肩膀挺直,看起来气质非凡。
可惜他穿着一身布衣,手里提着一桶水,看起来颇为吃力。下一秒,他果然又捂住嘴咳嗽起来,手中的水桶脱力洒在地上,刚打好的清水“哗啦啦”地淌了一地。
两个小宫女于心不忍,跑过去帮忙捡了起来。那青年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倒了谢。
小宫女愣了愣——这个人凤眼薄唇,五官精致如玉雕般俊逸非凡,真是一副难得一见的好样貌!
两个小姑娘顿时小鹿乱撞,不禁红了脸,话都说得结结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