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依然是垂眸敛睫,一张脸了无生气。
一看就是病了的样子。
她上前,伸手就搭住了他的脉。
步不离微怔,后退一步,下意识的就要收手。
“脾败,体虚。”
仅仅那一下,她就诊断出来了,“明显是休息不好,睡眠不足。你让别人去吧,你休息去。”
“属下没事的。”步不离道。
他想说,就算让他去睡,他也睡不着的。
下一秒,就被她点了昏睡穴。缓缓倒地。
醒来时,他已经回到自己的屋中,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熬好的药,还是温的。
药碗边还放着一包牛皮纸包好的中药,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是她潇洒俊逸的字,写着这些药的服用方法……
他不由得苦笑。
起身,将碗里的药一口灌下去,感觉浑身都很舒坦,应该是她帮他扎过针了,不然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推门去找她,见她书房亮着灯火,却空空如也。
此时,尉迟暮雪站在秦慕楚的书房里。
考虑再三,她还是站到了他面前,把师兄的信扔给了他。
秦慕楚微微错愕,然后拿起了信,第一眼看落款,然后才通读内容,眉头便蹙了起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尉迟暮雪没有波澜的开口:“我决定把种子给他,他是我师兄。”
意料之中,他的脸狠狠沉了下来。
他将信扔到了一边,“那你给吧。”
尉迟暮雪很意外,以为会给自己讲一堆大道理,阻止她的。毕竟,在马车上,连问南诏国要多少钱,他都想好了。
但是若以师兄妹的名义给的话,对方一分钱都不用出的。
所以他说他厚颜无耻。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阻止我?”尉迟暮雪弯腰凑近了他那张臭臭的脸,由于刚沐浴过,香香的。
“你若不是觉得为难,就不会来找我。你既然已经说了,就说明你决定了,你虽是他的同门,但也是这个国家的按察使,还是……”
秦慕楚点到为止,淡淡道,“所以你该为你的行为负责。”
尉迟暮雪目光微亮。
今天又是被老秦智商折服的一天呢!
“那我给他十颗吧,毕竟自己国家还要用呢。”
秦慕楚淡淡「嗯」了一声,没抬头。
尉迟暮雪觉得他还在生气,又说:“其实,这是最初的版本,种子我还可以不断再改进。珍贵的不是种子,而是我这个人,你不用担心南诏……”
呸,什么珍贵的是她这个人,她是被带跑偏了吗?怎么也变得跟他一样自恋?
他还是头都没有抬,“时间不早了,尉迟大人回去睡吧。”
尉迟暮雪觉得他今天冷得不近人情了。
这,很明显就是生气了。
于是她说:“那明日一早见。”
说完转身回府。
等到第二天早晨的时候,门口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等着他的马车。
而这个时间和她平时出来的一样。
今天早晨还很冷,这几天逆春寒,京城飘着细细的小雪。
尉迟暮雪跺了跺脚,紧了紧氅子,等了一会儿,他的马车才「咯吱咯吱」的来。
尉迟暮雪上了马车,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给她倒茶喝,点心和早膳倒是一如既往的准备了,不过他手执一卷书,没看她。
这阵仗,她还不明白吗?
生气了呗……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尉迟暮雪神色划过一缕微妙。
她也没有动桌上的早膳,自己抱着汤婆子,懒洋洋地看着窗外。
撑了一小会儿,他终是忍不住了。拿起桌上的土豆饼,递给她。
“趁热吃……”
她没答话,也没接,湿漉漉的眼眸眨了眨,垂了下来,写满了委屈……
第221章
秦慕楚心都化了
她没答话,也没接,湿漉漉的眼眸眨了眨,垂了下来,写满了委屈……
这踏马谁顶得住!!
秦慕楚瞬间连抽自己的想法都有了。
怎么可以这样子对雪雪?
于是他嗓音又柔和了几分,“快吃,别饿着。”
尉迟暮雪撅了撅粉唇,还是委屈得不说话。
秦慕楚心都化了!
没有控制住自己,他倾身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她软软的唇。
她没有躲,在他移开时,抬眸静静看他,一双波澜不惊的水眸,漆黑明澈。
秦慕楚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狠狠吻她!不过这一次,还没碰到她的唇,就被她一把推开,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神色不变,那一双漆黑的水眸冰冷而静默的望着他。
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字:“认、错。”
他于她,永远棋差一招。
“咳。”秦慕楚干咳了一声。
“小……小祖宗?”他殷勤的拿起那个土豆饼,再次放在她面前,“请您,用膳吧。您要是饿着了,我会心疼的。”
尉迟暮雪「扑哧」一笑,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接过了。
“老秦啊。”她忽然喊了他一声,伸手半是宠溺的揪了揪他丝滑的俊脸,“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至于这样是哪样,他自己心知肚明。
“嗯。”他非常狗腿的给她倒了杯牛乳茶递给她,看着她吃得一嘴油的小粉唇,嗓子有点哑。
刚刚没给亲,心里痒痒的。
尉迟暮雪接过他递的茶,斜睨了他一眼,“干嘛?”
她说她不喜欢腻腻歪歪,这份悸动便被他硬生生的压下去了,心想着,来日方长。于是说:“昨夜睡觉冷吗?要不要送点炭过去?”
“不冷,我那里还有炭。”
“最近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厨子来做。”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厉皇那边有消息了吗?没有他的人来接应?”
那日她厉皇服下她调配的解药后,却被挑去手脚筋后,扔在皇城外的街道上,就是为了引出他背后的势力出手。
三天三夜了,他就像乞丐一样活着,甚至还有路过的百姓朝他丢铜板,没人知道,这人曾是九五至尊的皇上。
“没有……”
那条看似平凡的街道,其实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高手来监视,一有动静他就会知道。
马车即将驶过那条街道了,尉迟暮雪掀起车帘,透着微薄的晨曦,看到了佝偻在那里的褴褛身影。
厉皇衣裳单薄,身上原本的绫罗绸缎被人抢去,只好穿着好心人送来的破烂衣服。正在啃着一个发冷发硬的馒头。
尉迟暮雪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可是一想到,是他派人杀了哥哥,手指就忍不住紧紧攥住了车帘子。
似乎,有所感应一般,他朝那辆车迷茫的看去,目光与她的不期而遇。
将厉皇扔到这条街上的随从说,他大概是伤到了脑子,现在的智力和孩童一般。
这个她并不意外,氰化物中毒的后遗症的确有让人变白痴的可能,但她隐约觉得他还像是装的。
毕竟,厉皇已经是老戏骨了。
尉迟暮雪眯了眯暗芒凛冽的眸,放下了车帘子。
马车驶进皇城。
又到了每天早朝的时刻。
两人并肩走进朝堂的时候霞光万丈。他们一红一蓝,官袍上像镀了层金纱,夺目而耀眼。
相爷所到之处裹挟着令人胆寒的威压,而身侧的尉迟大人看上去清冷而倨傲。
众臣又忍不住地侧目。最近总感觉尉迟大人的相爷气场和越来越相近了。
两人到了不久,贤帝也赶到了。
他的目光扫视群臣,“近来,春闱即将在三日后开始,各地考生也将赶赴京师。需要四名主考官。礼部,由你推举。”
“是。”礼部尚书立即道。
尉迟暮雪忽然想到了苏青臣,他大概也要进京了。
“微臣有事要奏——”说话的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齐志康,举着玉笏上前。
有了之前那位的前车之鉴,他不敢松懈,一直盯着姜国那边:“微臣得到消息,前一任大司马,逃往姜国后,被封为了大将军,他的一部分残党,伪装成普通百姓、卖货郎、船夫等,纷纷前往姜国与之汇合。是守城士兵发现这两日出口百姓人数不对劲才发现的,被发现时,已走了至少两万!”
“混账!”贤帝气得,一巴掌打在龙椅的扶手上,差点把那金漆扶手拍断了!
“还不速速封锁边境!”
“边境已经封锁了。”齐志康道。
“为何要封?”
说话的是秦慕楚。
贤帝诧异的看向他,“额……相爷这是何意?”
一束阳光照在他身上,红色的官袍衬得那张妖孽脸更加俊美白皙,秦慕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眯眸:“既然是叛贼余党,那自然是打开城门欢送的,不然,留着过年吗?”
众臣议论纷纷,虽然迫于相爷威压,但他们也认为城门开不得。
贤帝也很是尴尬,“可……可那些也是我厉国的子民,跑到姜国,自然是此消彼长,姜国兵力变强,而我方兵力减弱。”
“是啊。”底下有臣子小声议论,“姜国的兵本就比我们多几万呢?若再跑几万走,只能让两国兵力更加悬殊!”
秦慕楚冷笑,“一个连自己国家都能背叛的人,你指望他还能在战场上发光发热?等真上了战场,只怕会对自己的同胞反戈一击,甚至成为间谍,留着,只能是大患。”
闻言,尉迟暮雪转眸看了他一眼。
她与他想法一致。
贤帝还在犹豫,底下群臣议论的声音也绵延不绝,尉迟暮雪举着笏牌上前,“皇上,臣觉得相爷说的有理,有些肉,就是毒瘤,必须忍痛拔除干净。否则,反而会危及生命,请皇上从大局出发,打开城门!”她说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压过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秦慕楚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就不由自主的勾起。
不愧是媳妇,和他心有灵犀,不像那些棒槌,没有一点风骨……
“好。”贤帝思忖了片刻,开口,“那便,开城门……”
第222章
说大人和丞相大人咳咳咳
散朝了。
秦慕楚有事要去处理,让顾剑把尉迟暮雪送回府,自己离开了。
路过那个城墙时,尉迟暮雪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却见他原来坐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奇怪……”她不由得自语,厉皇呢?
按道理,伤到那种程度,是不便行走的,只能爬。
难道,他被人救走了?
她暗暗压下疑惑,决定等秦慕楚回来再说,心事重重的推门走进府邸,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苏青臣局促地坐在院里的石桌上。身上还背着包袱。
听秀儿说,他是来找她的,因为是他的朋友,就先把他请了进来。
尉迟暮雪肃然走到苏青臣面前。苏青臣面色窘迫,一下子从石桌边站了起来:
“尉迟大人,三日后我就要科考了,可是在半路上,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我没有钱住店,万般无奈,才贸然来打扰大人。”
他伸手摸了摸脑袋,“还望大人能给在下行个方便,借……借点银子。日后必会还给大人……”
尉迟暮雪审视着他。
与上次拜访时的光鲜不同,今日的苏青臣果然是风尘仆仆,脚上的布鞋都磨破了。
虽然是来借银子的,既是同乡,府上那么多客房,他也不好意思的赶他走。
望着他那张憋得满脸通红的脸,她也不知道他丢银子是真假,便道:“还没有吃饭吧?秀儿,吩咐厨房给苏公子下一碗面条。”
“是。”秀儿立刻走了。
苏青臣也没有推辞,只是不住地感激道:“谢谢大人。”
“这三日你就暂住在这里吧,等到科考结束,你再回去。”
接着对管家吩咐:“去给苏公子找一间客房。”说完,她就回房了。
刚进门,这时,步不离走了进来:“大人!您昨天让我查的是我查到了。”
尉迟暮雪想起他昨天让步不离去查嫂嫂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回来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便以眼神示意他说。
步不离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昨日,夫人和黄姑娘一起在茶楼喝茶的时候,听见有人在编排大人,说大人和丞相大人咳咳……说大人有龙阳之癖,娶夫人只是一个掩饰。”
“夫人气不过,就说对方是在胡说。这位黄姑娘可是个暴脾气。和对方的人打了起来,官府的人都来了。不过由于黄姑娘家里的身份,这件事才大事化小。”
尉迟暮雪的脸色沉了下来。
“去查,是谁在京城里散播这些谣言。”
“是……”
步不离走后,她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脑子里却总闪过刚才步不离说的话,心里烦躁不已。
其实昨日他让嫂嫂去踏青,在路上安排她巧遇一位黄姑娘,这位黄姑娘有个哥哥,名叫黄盖。
是京城府尹的侄子。半年前丧偶。黄盖比嫂嫂大几岁。温和儒雅,为人谦和,是京城里的青年才俊。
妻子,是在新婚之夜暴毙的。所以落下一个克妻的名声,好几年了,没有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但其实她查过,那户人家的女子,本就有心疾。但隐瞒了他,可能因为婚礼那日过于紧张导致心疾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