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名字目前都暂时被绸布盖住了。一个宫人拿着一根翠绿的长竹竿，站在城门下，等候着揭榜。
第99章
这根本就不是尉迟玉珩的字迹
京城是最先放榜的，接下来的三日，这三张红榜会被抄下。贴在各乡各县的贡院门口。
所以，为了提前知道成绩，有的考生会不远千里赶赴京城看榜。
“吉时到，揭榜——”
老太监拉长音调扬声喊了句，等候的宫人用竹竿将红绸挑下来。
“揭榜了揭榜了！”
有人激动的喊了起来，伴随轻飘飘的绸布一落地，所有等待的考生一颗心都被重重的提起。
尉迟暮雪不远不近的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一杯茉莉花茶，遥遥望着攒动的人群，慵懒眯眸。
旁边不远处，一位少爷的小厮看完榜单飞奔过来了，对自家少爷激动说：
“少爷，中啦……中啦……您排第七十八名！”
那少爷脸上立刻浮现一抹喜色：“哦？那三甲是谁？”
小厮高兴的说：“第一名是尉迟玉珩，第二名苏青臣，第三名是姜……”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厮却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记不得了……”
“姜恒？”少爷试探道。
“对，是姜恒！”小厮立马道。
“想不到，姜恒这次居然只排第三，第二名，倒是个没有听过的，等等，你说什么？第一名尉迟玉珩？哈哈哈，这不就是那个重新考的尚书大人么？他不算名次，这么说，本少爷考了七十七？哈哈哈！”
那位公子哥开心的笑了起来，尉迟玉珩也忍不住翘了翘唇角，“秀儿，回去吧！”
看到自己拿到了魁首，尉迟暮雪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却不知，她的马车刚走，城门口就引起了一场的轩然大波。
一个穿着橙色绸缎，油头粉面的公子上前，看到榜单暴跳如雷，“这里为何没有本公子的名字？你们把本公子的名字放哪去了？！”
一个守在红榜旁边的宫人手中抱着拂尘，睨了他一眼：“公子落榜了，自然没有公子的名字。”
“不！这不可能！”公子哥一脸懵逼的用手蒙着头，一副完全不能接受的样子。
当初他交钱的时候，宫里人可不是这样说的，说是能保证让他进前三甲。
这位公子姓金，位列「江南四大氪金才子」之首的，人赠外号「金龟子」。
「金龟子」看着公告墙上贴出的，前三甲的试卷，一双金鱼眼瞪着眼直勾勾的看了很久，忽然指着尉迟玉珩的试卷说：
“假的！替考！这根本就不是尉迟玉珩的字迹！我与他同窗多年，他的字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此语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人群中，也有哥哥曾经的同窗，又或者是起哄的人开口，“没错啊，这的确不是尉迟大人的字迹啊！”
一时间，场面犹如溅入水星子的滚油，炸开了锅。
人们也开始议论纷纷，尉迟玉珩「替考」的事，尤其是那些落榜之人，满腔怨愤，刚好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原来是假的，白瞎的让他当了四年官，我呸！”
“呵呵，之前的成绩果然是假的，这次买不到题了，信誓旦旦的说要重考乡试，结果居然买了个人来替考啊，这操作666！”
当然也有长了脑子的，质疑道：“可尉迟大人又怎知道谁能夺得案首？若那人考砸了，他不就完蛋了么？”
“这有何难，把审阅试卷的人买通就好了！”
“我听说今年阅卷加入了学生阅卷，全国选拔了一百名优秀学子，尉迟大人哪能把那一百人都买通吗？”
把一百人都买通的金龟子抱着臂说：“这有何难？”
那一百人都看过他的笔记了，改到他试卷就给一千两。
有人又问了：“既然能买通，为什么要让别人替考？”
……
这件事众说纷纭。
远在家中的秦慕楚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探子说：“相爷，乡试放榜了，尉迟大人再次夺得了魁首。”
“哦？”秦慕楚手指翻过一页书，微微一顿。
虽然这个结局在他意料之中，心下还是一黯……
先前还怀着一丝侥幸，现在基本上尘埃落定了。
如果她不是尉迟玉珩，怎么考得出这个成绩？
回想起他从前，他居然还怀疑他是妹妹顶替的，不禁轻笑着摇头。
真是荒唐……
“不过……”探子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有人说，尉迟大人是找人替考的。”
“替考？”
秦慕楚眉心蹙紧，“不可能！”他那时候每天都去考试的。明明知道，三甲的卷面会公开，以他的智商，又怎会想出替考这种拙劣的方法？”
——
众说纷纭，尉迟玉珩有没有替考，这件事一时成了街头巷尾，大家最热议的话题。
大家纷纷喊话，让尉迟玉珩站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然而尉迟府却一直安静如鸡。
直到第二日上朝。
见到尉迟玉珩，朝臣都在背后议论纷纷。
秦慕楚笑了笑：“恭喜尉迟大人，宝刀未老，再次获得案首。”
尉迟暮雪淡淡一笑，“多谢相爷。”
厉皇这次出来的时候也是红光满面，目光扫过群臣，兴奋道：
“昨日乡试已经公布结果，尉迟大人再次一举获得乡试案首！这就证明，尉迟大人四年前状元的成绩是货真价实的，买题之事子虚乌有！”
他昨日得知尉迟玉珩成绩的时候，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了，一口气吃了三包山核桃！
话一说完，却见群臣一个个都面无表情，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诸位爱卿，这是？”
一个臣子上前，肃然沉声道：“皇上！尉迟大人虽然再次获得乡试第一，但民间有人举报，尉迟大人找人替考！”
另一个臣子上前：“禀皇上！臣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现在，民间已经戏称尉迟大人为「尉迟买题」、「尉迟替考」了。”
秦慕楚不厚道的笑了，“本届百姓真是才华横溢。”
却见尉迟暮雪在把玩身上的朝珠，似乎笑了一下，慵懒道，“诸位大人很闲啊，看过三甲的考卷了吗？”
大部分的朝臣都看过了，于是，便说：“看过了，那的确不是尉迟大人的字迹。”
把玩着朝珠的人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既然大家都说本官是替考，那么大家看看，这位替考之人，是否有资格，获得案首？”
一位大人说：“自然是有！民间也说，好久没看到如此惊才绝艳的文章，比四年前尉迟大人所写更胜一筹。所以，这次的案首，应该给这位替考之人！”
尉迟暮雪唇角的笑意更加泛滥了，扬声道：“礼部尚书张大人，你给大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第100章
一人玩爆全场
闻言，一双黝黑眸子目光深邃的望向了她，见到她淡然自若的神态，就知道，她今日会一人控制全场。
礼部尚书张玉林举着玉笏往前一步，掷地有声道：
“皇上，字迹的确不是尉迟大人的不假。但这的确是尉迟大人自己答的试卷，不存在替考一说！”
一时，众臣哗然。
“哦？”厉皇不解，“此事从何说起？既然不是尉迟大人的字迹，又为何不是替考？！”
尉迟暮雪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态，微微眯着眸，仔细看，唇角还勾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好像在说：“一帮蠢货。”
“皇上，由于中枢院发现过有人收受贿赂一事，尉迟大人担心有人根据字迹辨别考生，这样做，有失公允，于是，想出一个妙招。
所有考生的试卷，都是由宫人誊抄一遍之后，再交由阅卷先生审阅。
不但尉迟大人的试卷不是尉迟大人的字迹，三甲的试卷都不是原本的字迹。这件事，在放榜前，一直是保密的，真正的考卷已经被封存在中枢府，今日便会公布。”
“哦？”厉皇眼眸一亮，“立刻派人取来看看！”
不多时，有宫人从中枢院送来了三份封存的试卷，正是三甲的答卷。
一起来的，还有中枢院的院长，郭大人，他作证，这些试卷都是乡试之后收上来的原版。
喜公公将尉迟暮雪的试卷展开，一一在诸位朝臣面前走过，有人认出来了：
“这才是尉迟大人的字迹！”
“这与城门公布的试卷，内容果然是一模一样的。”
诸位朝臣一个个喟叹不已，心服口服！
讲真，尉迟大人自己答的试卷，字迹更加清秀整洁。
“尉迟大人！这是当之无愧的乡试魁首啊！”一个年老的学究大臣感慨道。
尉迟暮雪的唇角高高的扬了起来，沐浴着阳光，浑身都散发着光彩。
一旁，秦慕楚忍不住斜睨着她。
这个小狐狸，真是狡猾的很，这一次把所有人都耍了。
当三份原版试卷贴在城门的时候，所有议论纷纷的人都闭嘴了。
众书生这才知道，尉迟大人为了帮大家争取公平，让宫人誊抄所有试卷的事情。
今年的科考的确比以往公正。
以往江南四大氪金才子除了一个凭借自己真才实学考到了吊车尾，其他无一人中举。
若非尉迟大人，这四大才子凭借自家的氪金能力，高低也能给自己整一个举人当当，这样的话，就会挤掉三位拥有才学的寒门学子。
当然，这次科考，除了尉迟大人这场「乌龙」风波，还有一个津津乐道的人物，就是原本第二名的苏青臣。
尉迟暮雪的案首不算名额，那他便是今年的案首。
从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打败了姜恒，一举夺魁，一时，许多人都好奇他的庐山真面目。
不知是谁曝出了，他是尉迟大人的同乡，年方二十，相貌飘逸俊朗，关于他的热度再次蹭蹭直涨。
苏青臣这次也是来到京城看榜的，揭榜前，一直住在客栈，低调内敛。
在得知自己得了案首之后，立刻就去街上买了礼物。
——
尉迟暮雪回到家，刚换下官袍，正在院墙边的地上研究她种的花草。这时，听见一个小厮来报：
“大人，外面有位号称是您同乡的公子来找。”
“让他进来吧。”尉迟暮雪眼皮没抬，继续采集着花粉。
这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尉迟大人！”
尉迟暮雪抬眸，看见一袭青衣的质朴少年从门外款款而入。
青臣哥哥？
她知道，现在她不能这样叫了，只能学着哥哥的姿态，支起腰，一手覆在身后，眼眸微微高冷的睨着他，未语。
哥哥和苏青臣的关系一般，不知为何。
先前，苏青臣说哥哥性子傲，瞧不起他寒酸，可她知道，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总之，哥哥就是不喜与他接触。
尉迟暮雪睨着他，苏青臣主动开口。
“先前在乡下得了尉迟大人的照拂，一直没有机会回报，今日得了案首领了有五百赏金，就给尉迟大人买了点酒，表示一下感谢。”
哥哥虽然不主动与苏青臣交往，但学问上的问题，苏青臣偶尔会过来跟哥哥讨教，哥哥都会耐心讲解，不过说到照拂，那是真的没有。
尉迟暮雪淡淡笑着。
他这次来的目的她用脚趾头都能猜着。
苏青臣这次拿了案首，不出意外的话，殿试能进三甲，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趁现在拉拢哥哥，也能在朝中给自己找一个依靠。
“嗯，酒不用，家里很多，你自己喝吧。”尉迟暮雪学着哥哥疏淡的口吻，淡淡道。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酒，大人就留下吧，这是青臣的心意。”苏青臣执意将酒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左右看了看，“雪雪呢？”
“雪雪回乡下去了。”尉迟暮雪道。
“哦……”苏青臣眼中划过一道失落。
“要是雪雪在，得知我中了案首，一定会为我感到开心的！”苏青臣道。
尉迟暮雪淡淡一笑，“下次我传家书的时候，跟雪雪提一下你的事吧。”
“我自己跟雪雪说吧。”苏青臣看上去神采飞扬的样子，“倒是许久，没有给雪雪写过信了。”
在老宅她安排了人，如果有人送信或者寄了什么东西回去的话，她的人会悄悄转送到这里来的。
“嗯……”
尉迟暮雪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继续手头上的事，一副没打算多留他的样子，其实她是不敢多留，毕竟太熟了，怕露出破绽。
苏青臣自讨没趣，虽然想巴结尉迟大人，但也有自己的傲气，看见他就算得了案首，对方也不太搭理的样子，就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了。
正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欢快地一声喊：“多多……我来给你送饭来啦——”
只见秦可可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狗粮从外面跑进来，不知是跑得急还是烫了手，在门槛那里被绊了一下，结果「砰」地一下，整个锅都飞了出去，她整个人也朝他扑了过去，和他撞了个满怀。
飞出去的锅，落下叩在了他的脑门上，大盆黄褐色的黏糊糊的狗粮直接顺着他的头，流淌在他的脸上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