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江天暮一脸尴尬,脸上似有红晕浮现,连忙应道:“那是自然,您不必多想。”说完摇着扇子,连忙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柳柳拿着令牌,思索片刻,向老板娘告假半日,换了衣服连忙将令牌送了出去。
*
东陵军营。
夜晚操练后,沈然回到营帐,翻开圣上关于十月演练的批复文件,突然听到沈五熟悉又着急的脚步声,便放下手中奏章,看着帘子。片刻,帘子被沈五掀开。
“将军,将军,有封紧急信函。”沈五一掀帘子,冲进将军的营帐,将一封标有紧急的信函交给了沈然,“将军你慢慢看,我出去了。”
沈然拆开信函,原来是上次提到的那块令牌和一封信,纸上写着:幸不辱命。
他拿起令牌,看着旁边的军事演练批复,一个计划渐渐浮现在脑中,“来的正是时候,此番借演练之事,正好先试探一下。”
想起要设计试探自己一同并肩作战的兄弟叔伯,沈然突然觉得有点烦闷,便走了出去透气。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星星点点闪烁。
处理好伤兵营事情的离颜刚走到营帐周围,就看到独自一人站着的沈然,他仰头看着夜空,负手而立,不知在想着什么。
离颜看了片刻,觉得沈然这样子的姿势,虽然很帅很养眼,但他这个姿势看着自己脖子都实在酸的很,偏偏他又一动不动的,便走了过去,开口喊道:“将军晚上好啊。”
沈然其实一早就听到离颜的脚步声,本以为她会直接回营帐,谁知这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朝着他走了过来。沈然转过身,朝离颜点头示意,随后又抬头看着夜空。
刚准备开口说话的离颜看到此景,震惊了,他脖子不酸的吗?
离颜站到沈然旁边,两人并肩而立,看着沈然沉默的模样,她想了想,伸出手指,戳了戳沈然的胳膊,“将军可是有何烦心事?”
“谷主为何有此一问?”沈然终于转身看向了离颜,疑惑问道。
离颜微微叹了口气,“你都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你的脖子不酸吗,如果没有烦心事的话将军还是不要这样了,有些事,总归是要去面对的。”
沈然沉默片刻,坚定地开口了,“多谢谷主关心,其实道理都明白的,既然决定了,我便不会徘徊的。倒是有一事想问谷主,谷主那是否有令人昏睡的迷药,但并不会长久昏睡,一刻时间便醒来的那种。”
离颜想了想,回道:“我这倒是有一种迷药可致人昏睡,用量可以调配能满足将军需求,可现在没有现成的,正好我今日看到军营有那种药材,倒也不难制成,此药想必将军也不愿他人知晓,这样吧,将军稍等片刻,我这去药房配制。”离颜说完准备去药房。
沈然看了眼天色,不放心离颜一人前去,便开口道:“夜已深了,还是我同你一起去吧。”
两人同行到药房,沈然在周围转了一圈,确认安全后带着离颜走了进去。
离颜走到药材柜前,略一思索,便找出相应的药材,随后拿着药材去研磨,看着块状的药材一点一点碾成粉末,离颜拿出面巾遮住自己的口鼻,又让沈然离得远一些,以免不小心吸入。
将最后一点粉末装进瓶子中,总算是做好了,离颜将迷药和解药递给沈然,又将药碾子清理干净,取下面巾塞进挎包中,两人便回了营帐歇息。
隔天一大早,沈然就召集了众位将领议事,等众人到齐,他开口说道:“圣上的批复已下,同意猎场演练,是以,本次演练,便进行实战演练,准备工作就有劳诸位了。”
众人应道:“是。”
沈然眉头略皱,语气担忧,“此次演练,场地虽在猎场,但还是要提防西戎人趁机作乱,前几日抓到一个西戎奸细,也不知是否可还有其他的奸细,希望这次演练诸位可以多费点心。”
众人也思索着,这时,都尉姚鹏程开口了:“将军,放心,我们定会守好这次演练,定不让西戎奸细作乱。”
沈然略一点头,“我自是相信诸位的,那被抓之人正关在牢房,待我审问一番,诸位平时也要多加小心,毕竟敌我两心啊。”
等众人离去,操练新兵后,沈然吃过午饭,怀揣着那块令牌,去牢房转了一圈,待了几个时辰。
*
军营牢房中,被俘虏的西戎军浑身血迹,奄奄一息躺在草堆中。
“将门打开,本参将要进去审问。”参将李睿走了进来,他踢了踢躺着的那人,质问道:“说,你是如何被抓的,来此有何目的。”
那人似是没听见,一动不动。
李睿蹲了下去,用力扭过那人的脸,不耐烦地催促,“说话。”
李睿正准备动手拷问,突然,一把匕首从那人手中伸了出去,刺向了他,没料到关押之人还会藏有匕首,一时大意被划破了左手臂。他气急败坏,夺了匕首,挑了奸细右手手筋,关门走了出去。
“来人,我问你,此人投入牢中是谁搜身的,为何还有匕首,搜查不仔细,该当何罪。”李睿抓着牢头的衣襟吼着。
牢头战战兢兢,“参将大人,此人是将军处理后亲自投入大牢的,匕首的事我们一概不知啊。”
“是将军?”李睿松手将牢头推开,指着奸细吩咐,“你去将此人再仔细搜查一遍,再有藏匿我饶不了你。”他说完便急冲冲去了将军营帐。
将军营帐内,沈然正和离颜说着今晚他要外出的事,李睿报告了一声“将军”就准备掀开帘子进来。
沈然伸手安抚离颜噤声,走了出去。
离颜将屏风隔间内的灯熄灭的那一刻,李睿走了进来。
李睿捂着简单包扎的伤口,举到沈然面前,“将军,你看,这便是你处理的奸细,我本想审问奸细,谁知道,将军,你可知他还藏着刀子,若非我反应快,此刻将军怕是见不到我了。”
沈然看了一眼他胳膊上的伤口,疑惑说着,“怎么还伤到你了?投入大牢的都会检查,谁知道竟有此疏忽,这几天参将就好好养伤,有需要的告知军医。”随后沈然看向李睿,好心说道:“对了,你去牢里本来是想审问什么,这次有问出来吗,没有的话下次我替你问。”
李睿愣了下神,没料到沈然有此一问,“不过是姚都尉怕此奸细有何阴谋诡计,正巧我有空,便去审问一番罢了。”
他说完捂着伤口,着急告辞,“伤口我自然会处理好,只是提醒一下将军而已,没事的话那末将便告辞了,急着去找军医处理。”李睿说完便走了出去。
第10章 请君入瓮
等李睿走出后,离颜从屏风隔间后走了出来,小声问着:“将军,那匕首不会是你故意给那人留下的吧?”
“不仅是匕首没搜查走,就连那奸细也是我故意安排进牢房的,就是想看看到底谁会放心不下去牢里查看。”
不过沈然有点想不通,“只是没想到李睿竟然丝毫不掩饰,就这么直接过去,还跑来告诉我被伤了,也不知他是故意撇清自己还是真的这么一根筋?”
离颜疑惑了,“可是,那李参将不是说是姚都尉提醒的吗,难道是姚都尉他故意让李参将去的?”
沈然接话,“或者本就是李睿,他察觉到什么,故意说给我听的。”他摇了摇头,“算了,计划已经可以开始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谷主,待会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如果你听到响声不用惊慌,外边有亲信守卫,也不会有旁人前来。”沈然交代好事情后,穿好夜行衣,等离颜那边收拾躺好后,便熄了灯躺在床上等子夜时分。
沈然为保持清醒,确保计划执行,因而毫无困意。可离颜这段时间每日忙于军医处,躺下后便迅速进入梦乡。
午夜时分,除了守卫士兵,军营众人都已沉睡,沈然起身蒙上面,拿着令牌和迷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沈然走到牢房门口,看着当时故意安排的如此松散的守卫,捏了捏手中的迷药,随后将药粉一撒,迷晕了门口守卫溜了进去。
进到牢房后,他随后又撒下一大把迷药,看着众人都昏睡过去,他取下钥匙走到关押奸细的门口,打开锁后将解药喂给了那名奸细。
等那名奸细醒来后,沈然将那块令牌亮了出来。
那人看到令牌,虽心有疑惑,但仔细观察这令牌乃是真的,就挣扎着抱拳跪下,“拜见这位大人。”
沈然内心想着这令牌倒是好使,随后开口说:“你失手被擒本是大罪,不过正好有事需要你配合,便先饶你一命,事成之后,生死你自己争取,西戎不再过问,你可愿意。”
那名奸细本以为这人是要来灭口的,一开始还惴惴不安,听说了此事,连忙叩谢,“我愿意,我愿意,多谢大人留我一命,大人请吩咐。”
沈然靠近那人,压低声音,“因我军隐藏在东陵军中的那位无人知晓,现联络不上,所以,如果有人前来找你,你看到令牌或别的证明,验明身份后,将一句话带给那人,就说,东陵演练,刺杀沈然,必要时可亲自动手。”
听到这话,奸细惊讶地抬了头,“大人,这沈然武功高强,而且演练场所那么多士兵,可不好刺杀啊。”
沈然呵斥道:“你只管带话就行,又不让你刺杀,操的什么心。再说士兵都去演练了,沈然身边无多少人保护,可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奸细连忙称是。
沈然说完后将那人打晕,锁链锁上,处理完这些事后,沈然躲到墙边,等守卫醒来后放心地离开,准备避过守卫悄悄回营帐。
由于晚上沈然交待他要出去,离颜虽睡着但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一个人站在一片迷雾中,四周空旷凄冷,她仿佛又回到了师父刚离世后一个人的时候。
不经意间听到旁边隔间传来细微的声响,她一下子便惊醒了。
悄悄往旁边挪动,只看到正在摘面巾的沈然,她松了一口气。
沈然听到响声转过身来,“谷主还未睡吗?”
离颜点了点头,“刚做了个噩梦,便醒了,将军事情可办妥了?”
看着离颜的脸色和情绪好像不太对,沈然也不着急歇息,“嗯,都已经处理好了,谷主可是有心事?”
离颜刚从一个人压抑的情绪中走出来,想着什么开口了,“我这样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将军可信我?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吗,万一是敌军故意让我来给将军解毒,好混入军营呢?”
听到离颜的问题,沈然轻笑了一下,“当初既有能力让我中毒,又让你混进来做什么呢,解完毒后再下一次毒吗?多此一举,还是说……”沈然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离颜,心想:还是说,为了让你混进来使用美人计?
离颜没注意到沈然的目光,听到一半发现沈然没有再说了,疑惑不解,接着沈然的话开口,“还是说?沈将军不继续说了吗?”
想着美人计这话略有些轻浮,沈然想了想,“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必多此一举专门让你混进来罢了。而且药灵谷与世隔绝,沈某自是相信谷主定不至于沾染此等事。”
这一番话将离颜的疑虑打消,也缓解了噩梦的压抑,她脸上的神色松动了,看着一身夜行衣的沈然还端正坐着,“离天亮还有时间,将军还是歇息片刻吧,我就不打扰将军了。”说完她也回到自己的隔间躺了下来。
片刻后沈然听到旁边传来规律的呼吸声,放心地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然便起床洗漱准备训练,他出去后轻声吩咐守卫,“你们动静小一点,若有人来此找我,让他去议事营帐就行。”
“是。”
早晨训练结束后,沈然去找了几位将领,将最后的安排告知。
“此次演练一共三天,十人一队进行对抗,从起点出发沿标志夺取各个路段的旗帜,自备干粮,交代下去箭头用布包起,不可伤人性命,最终综合各队伍的旗帜数量、剩余人数和所用时间来确定名次。诸位可有别的建议?”
几位将领都兴致勃勃看着沙盘,江副将思考了一下,提出疑问,“此次演练倒是有意思,不过这士兵们都参加演练,将军可有考虑安全问题?”
沈然心道果然提出来了,随后解释着,“此次演练人数我希望能尽可能多,毕竟这种形式有利于士兵们提升作战水平,至于安危,此次在猎场,外围自是有禁军把守,而且猎场内皆是你我同袍,自是可以放心的。”
看着几人都点了点头,沈然便结束了这次议事,转头去找了宋括。
还不等沈然开口,宋括着急地抓住沈然的手臂,“关在牢房里的那名奸细死了,你知道吗?究竟为何放松警惕,难道你是故意的?”
沈然抽出手臂,拍了拍宋括的肩膀,“宋大哥,不必担心,此事我心里有数,看来鱼儿上钩了。只是此次演练,有一事还得拜托你。”
宋括抱拳行礼,“将军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沈然指了指沙盘上的几个地方,“这次演练,从起点出发后,众人都分散各处难以观察,不过这猎场有几处场所可以观察到各处,我希望在开始后,你佯装夺取一个旗帜后便带人隐藏在这几处观察整个猎场,若有异动将人拿下。”
“好的,不过士兵都参与演练,那你一个人是不是会成为奸细的目标,万一……”宋括担心道。
“无妨,此次就是要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才能钓出这些隐藏的鱼儿。”沈然目光坚毅,不为所动,“我的武艺你是知道的,放心吧,更何况,不豁出性命,鱼儿怎会上钩呢。”
看着沈然坚持的样子,宋括也不再说什么了。沈然决定的事情便是一定会去做的,哪怕途中千难万险,危险重重,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最后宋括点了点头,出了营帐。
沈然和几位将领忙着准备军事演练,离颜则每日去军医处帮忙。伤兵只要在军医的检查下确保伤口愈合便可参加,所以这段时间军医处挤满了确认的伤兵,离颜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
时间很快就到了军事演练的前一天,一大早离颜就去了军医处。只剩一天了,伤兵确认伤口的人数比前几日稍微少一点,离颜便松了一口气,正好伤兵是个开朗话多的人,包扎的时候一直在离颜耳边说着话,从自己刚进军营的胆怯新奇讲到如今满腔热血杀敌立功。
离颜手下动作不停,仔细观察着伤口,被蓬勃的生命力感染,不由自主笑起来,可是却听着耳边声音越来越小,慢慢连声音也消失了,她疑惑地看着那名伤兵,“怎么了吗,有什么烦心事?”
伤兵伤心道:“这伤应该是不能参加演练了吧,我本想在此次演练表现自己,争取让将军记得我,这样我寄家书可以告诉母亲,可是这次演练我却没机会参加了,听说此次演练基本上能去的都去了,将军连身边的沈五侍卫都派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