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案卷——叶枫华
时间:2022-04-14 07:45:59

不过容清婉的关注点当然不在那个顾大公子的能力手段上,而是这场相亲宴她的嫡姐容清瑶是肯定不会错过的,以他们的家世虽然配顾家有些勉强,但万一呢,她嫡母是不会让她姐姐错过这个万一的。
按照容清瑶的一贯作风,这么重要的宴会她一定会自己亲自出门置办符合她心意衣裳首饰,她只要静待即可。
 
威远侯府的书房中,威远侯顾怀泽却心里打鼓,为着数日后的赏花宴发愁。
这次他舍了面子请长公主出面办赏花宴为顾修衍相看京中适龄贵女,已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放任他那个不争气的大儿子继续任性妄为。
要说这威远侯自己也是个奇人,在京师勋贵圈里也是个知名人物,不仅是因他带兵打仗的能力出众,还与当今嘉元帝情分不一般,还因他只有过一个嫡妻,这同京师连个不入流的小官家都有三妻四妾的画风极为不符。
当然这种情况的出现与他常年在边疆行军打仗也有关系,军营里全是男人,打起仗来有时几年也回不了一次京师,即使三妻四妾对他来说有与没有区别也不太大。
而威远侯在妻子去世后没再娶,也导致了现在威远侯府袭爵的这一支竟没有能出面撑起场面的女眷。幸好威远侯生的是两个儿子,平日里也不需要跟京师的女眷有什么交往,他要是有闺女没有嫡妻可就当真不好办了。
不过就是没有女儿,在有些事上,一个勋贵府邸没有女主人也不好解决,就像这侯府嫡长子的相亲宴。
威远侯年少时作为当今的伴读没少出入宫闱,与嘉元帝的胞姐靖元长公主也是熟识。威远侯原配发妻已逝,他又没续弦,为儿子找嫡妻这涉及女眷的事他不好出面,就求到了像亲姐姐一样的长公主面前,长公主也是看着顾修衍长大的,自然痛快的一口答应下来。
万事俱备,威远侯现在愁的就是怎么把他那个比牛还倔的大儿子赶去赴宴。
其实对于这次相亲宴本身,威远侯并不是太担心。
按察使司这个衙门口类似于监察机构,专为皇家行缉捕侦查之事,所以不太受勋贵世家的待见。毕竟做官的谁家没有几件不想让皇帝知道的事,因而这大历的官员们表面上对按察使司的人客客气气,实际上心里烦透他们了。
但即便如此也架不住自家儿子自身条件过硬,出身背景就不用说了,他这个儿子相貌还十分俊美,加之行事手段雷厉风行,能年纪轻轻就在按察使司身担要职,家庭环境还简单,在京师很多人眼里算得上是金龟婿的首选。
只是他这个长子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本来在催婚多次无果,威远侯让长子尽早成家的心思也渐渐淡了。他自己也年轻过,儿子要忙公务就随他去吧,等遇见合适的他自己就会想要成婚了。
可计划比不上变化来的快,月前顾修衍在静福寺后山遇袭,身中剧毒险些丧命。自家儿子侥幸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威远侯只觉心力交瘁,儿子的婚姻大事也被他从落灰的角落里给拎了出来,当成了头等大事来对待。
可儿子不听他的,对他的各种威逼利诱完全无动于衷,这就很让他糟心了。
因为威远侯常年在军营戍边照顾不上远在京师的母子,他在两个儿子幼时的记忆里几乎很少出现。顾修衍十来岁的时候,母亲因病离世,威远侯远在边关督战也没能赶回来,他带着还只有几岁的弟弟顾修衡挺过了丧母之痛,也挺过了来自各方势力的觊觎倾轧。顾修衡当时年纪还小记不得什么,可独自面对过苦痛的顾修衍却因此跟威远侯有了些心结,虽然他理解威远侯在母亲过世时的处境和选择,感情上却总像有一道看不见的裂痕存在。
因而顾修衍成年之后不仅没听从威远侯的安排进军营历练,还明说了不准备做世子继承爵位,他靠着自己做到了按察使司点检之职,却只立业不成家,都已过了弱冠之年,也不愿娶妻,整天就知道忙于公务,身边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这让威远侯十分头痛,却又毫无办法。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威远侯火速召次子顾修衡回府商议对策。
“现在这事该怎么办,你必须给我想出办法来,老子今年必须得喝上媳妇茶。”
“您老说的容易,我哥那是好对付的么,从小到大在算计人这回事上,我就从来没赢过他,您还找我出主意,怕不是找错了人吧。”
顾修衡作为受宠的小儿子,从小就是在彪悍的父亲和腹黑的兄长保护下长大的,因而对父兄都是既恭敬又孺慕。尤其是幼时把他一手带大的兄长,他就从来没在他那位智多近妖的老哥手上翻出过什么浪花来。
“那该怎么办,你哥那头倔牛,根本就不听他老子的。这宴会也要办了,消息也撒出去了,他这是要他爹我在全京师再也抬不起头来啊。”
顾修衡看着眼前一直表现的威严又伟岸的父亲,在那里为了自己那个同样优秀的兄长的婚事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不厚道的偷笑。
他与兄长不同,从小就立志做像他父亲一样保土守民的大将军,在这方面他还是很自豪的。自己都为父亲分了这么大的忧,在兄长的婚事这件事上就不要把他搅进去,折磨他了吧。
“父亲,您这么纠结干什么,不就是让大哥去相个亲么,您直接押着他去,他还能跟您在公主府开全武行么?别搞得这事像什么难搞什么军国大事似的,传出去丢不丢人啊。”
“你个臭小子,你大哥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押他去,说的倒是容易,他是不会当众大打出手,可他要是搞出别的事情,你负责收场啊?说的这么轻巧,要不你去。”
威远侯把心里的郁气吼了出来,总算是舒爽了些,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主意,而粗神经的顾修衡还没察觉到他那修炼成精的亲爹已经下定决心要打他的主意。
 
 
岑州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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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母亲的生辰要到了,妹妹今年好不容易能在府中承欢母亲膝下,就想着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都要为母亲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贺礼才行,这才去求了父亲,想搭姐姐的便车一同去银楼看看,烦劳姐姐了。”
容清瑶站在自家府门前看着堵在门口一脸假笑的庶妹,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一口郁气堵在了胸口。
容管家胆战心惊的看着二小姐气的隐约泛青的脸,在心中叫苦不迭。要不是伯爷吩咐,他绝不会来触这个姑奶奶的霉头,都怪三小姐,才被接回府几天呐,就开始作妖,此番得罪了二小姐,以后有她好果子吃。
容管家在心里腹诽什么容清婉不知道,她现在的心神都在她这个便宜姐姐的身上。
为了这次出府,她可是早有预谋,明知道这容清瑶不待见她,还是想办法说服了左安伯帮忙。对于左安伯来说,自己这个三女儿自小便被送去别院长大,虽与她并不亲近,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难得她还想着要为嫡母生辰早早准备贺礼,也算是有孝心,不过是想搭下她姐姐的马车,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担心自己那个从小就娇惯的二闺女不愿意,还特意让容管家打声招呼,于是就有了府门前这尴尬的一幕。
“原来是早就盘算好了,没看出来啊,你这心可是够大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装不下去了,跟你那不要脸的姨娘一样,就知道想法子勾搭男人!”
容清瑶一早刚到府门口就看到那个刚被她娘给接回来的庶妹站在大门口,看到她就迎上来给她行礼,说是要给母亲准备生辰礼,想要与她一同出门。可谁不知道现下离于氏的生辰还有两个来月呢,哪有这么早准备的,分明是想要借机赖上她,这次要跟她去买首饰,下次是不是就要厚着脸皮跟她一起去长公主的宴会了?
“姐姐莫要误会,清婉真的只是想给母亲准备生辰礼,就只是搭一下姐姐的马车,绝不会碍姐姐的事的。”
听听这词,咋听咋像绿茶婊、白莲花。容清婉在心里一个劲的吐槽自己,只觉得自己的牙都要被自己说出口的话淹酸了,却还要在面上撑住了可伶庶女的心机脸,容清瑶要是再不同意,她自己都要撑不下去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自己跟郑国公府家嫡次女郑月蓉约好的时间就要到了,不能跟这不要脸的贱人再拖下去了。容清瑶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上车” ,就在侍女琉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容清婉等的就是这句话,暗自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马上利索的扶着梅香的手上了容清瑶的马车。
马车在伯府侍卫的护送下驶离左安伯府,努力无视自己嫡姐如芒在背的锋锐视线,容清婉垂头静气,缩在车角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不容易熬到了珍玉斋,容清婉表面低顺温婉的下了马车,心里的小人早就咬着手帕汗湿淋漓了。
果然人是不能做坏事的,这感觉真是太难了……
 
进了珍玉斋,容清婉坚持继续做背景板,郑国公府的郑月蓉比她们到的稍晚一些。
她是郑国公继室所出,在国公府很是受宠,因为有原配留下的嫡长女在,她这个名义上的嫡女在京师贵女圈就有些别扭,也因此更看重自己嫡女的身份,对庶出出身的一向不太友好。
郑月蓉与容清瑶见了礼,听她介绍跟来的是自己的庶妹,心里就有数了。
这京师穿的最快的就是小道消息和八卦,左安伯家刚从别院接回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的事她也有耳闻,她本身就看不起庶出,看容清瑶的态度对这个庶妹也没什么好感,对她自然没有好话。
容清婉对于对自己不友好的人自然是不会费心巴结,给郑月蓉见了礼,听了几句冷嘲热讽也如过耳清风,反正也不会掉块肉。郑月蓉看这个左安伯家的庶女像个木头人一样,被骂了还呆呆的,自觉无甚乐趣,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她了。
看二人兴致勃勃的挑起了首饰,容清婉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静静的喝起店家端上来的茶。
来买生辰礼只是个借口,她出府别有目的,刚刚也已随意挑了个最便宜的玉环买了下来。反正大家也都知道她没钱,她也没真想讨好那个一看知道不是她能讨好的了的精明嫡母,心意到了也就是了。
虽然不懂茶,但这店家上来的茶喝着都比自己院子里的茶要好。
 
京师街市繁华,人流往来如织。一身着青衫的男子冲破往来人群,夺命般的狂奔,一路带翻行人摊贩,在街上引发出阵阵惊呼喝骂声。
那人眼见就要穿过人流窜入暗巷,一道银光却破空而来,直击其后心。此物来势极快,一击而中,青衣男子顿时被击翻在地,一时间竟挣扎不起身来。
五六个黑衣汉子紧随而至,个个身形彪悍,衣衫上均绣有精致暗纹,腰间悬坠腰牌。
“按察使司办案,闲杂人等退开。”
领头的黑衣人一声呼喝,本还想看看热闹的百姓立刻作鸟兽状四散。这按察使司的热闹可不是随便看的,没得再丢了性命也没处说理去。
按察使司官服统一为玄衣绣暗纹,只是品阶不同,所绣的暗纹有所不同。这次带队的是个校尉,其余几人均是按察卫。
那校尉一摆手,两个按察卫上前直接将青衫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一块掉落在旁的小碎银吸引了校尉的关注,他捡起银子抬头四顾,正与街对面茶楼二楼雅间里坐在窗边的男子打了个照面。
那男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面容俊美,却气势迫人,望之令人生畏。
校尉只一眼就认出那人身份,慌忙俯身行礼,男子微微颔首,起身离座消失在窗口。校尉见状立刻示意下属即刻将人犯带走,街市很快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站在珍玉斋门前的容清婉却将刚刚街面上发生的变故尽收眼中,这京师不愧是天子脚下,连平民百姓都被训练的如此处变不惊,可见平常这类事情也没少上演过,自己在这里生活还是要更加谨慎小心才行。
珍玉斋所处的位置恰好临近街角,抓人的地点就在不远处,刚才她一直留意着那边的事态。要在京师生活下去,也要多学学京师人的生活智慧,多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有益于今后遇到类似事件该如何反应做个参考。
刚刚看到那领头的黑衣人向对面茶楼张望,她顺着也看了一眼,居然在这古代看到了个绝世大帅哥。虽然在匆忙间只是瞥到一眼,不过那长相当真是力压现代那一众小鲜肉,连她这样有些脸盲的人都有过目不忘之感。
今天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不过这小鲜肉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这外面到底发生什么新鲜事儿了,让你出来看一眼情况,怎么这半天都没看完。”
容清瑶一脸不耐的走了出来,刚刚在屋里听到喧哗之声,郑月蓉心生好奇却又不愿放下手里精致的首饰自己出去看,便支使了容清婉出来查看情况。
“没什么,应是官差在当街缉捕人犯,刚才结束,我正要进去呢,还劳烦姐姐出来了,是清婉的不是。”
“行了,行了,别整那虚情假意的一套了,也不嫌恶心。”容清瑶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回走。
梅香刚也跟着出来瞧热闹,原本是站在容清婉的身后,这会儿见容清瑶带头往屋里走,也没多想就跟了上去。才走出两步脚下一个踉跄,似是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正巧她一条腿刚跨过门槛,正是身形不稳之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撞上前面容清瑶的后背。
容清瑶毫无防备,平时又娇生惯养,脚下无根,慌忙之中双手乱抓,此刻梅香离她最近,被她一拽,两人登时摔作一团。容清瑶的丫鬟琉璃在一旁根本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就这么发生了。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容清瑶才狼狈的在琉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已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哎呀,瑶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个丫鬟一起摔在地上了,没伤着吧?琉璃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郑月蓉听到外面容清瑶的惊叫声,也赶忙走了出来,正看到容清瑶的狼狈相。她身份比容清瑶高,自不会觉得看到这些会有什么不妥,还暗自感觉甚是好笑。
从小到大容清瑶就没这么丢脸过,当众和个低贱的丫头滚在一起,还被同为贵女的郑月蓉看到了。
那郑月蓉的话听着像在关心她,可语气里的嘲笑意味是一点都没掩饰,容清瑶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但她不敢冲着郑月蓉发,大庭广众之下冲着梅香发火又显得掉了身份,最后只能狠瞪了梅香一眼,强压着怒火跟郑月蓉匆匆道别,上车回府。
回府之后容清瑶自是大闹了一场,吵着要把梅香杖毙,容清婉生怕闹出人命,赶忙出头求情。好在嫡母于氏做事顾虑周全,怕坏了容清瑶的名声,顺水推舟,做主罚容清婉为主治下不严,跪祠堂一夜,梅香仗十,逐出左安伯府。
 
 
岑州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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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的大门吱嘎一声轻响,绿碧拎着个食盒悄声走了进来。
她拿银钱走通了看门婆子的路子,给连晚饭都没吃上的容清婉偷偷送点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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