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陨用过面将碗筷递给卫韫玉,口中道了句:“多谢。”
许是眼前人让他想起了卫韫玉的缘故,祁陨难得多了些人间烟火气,肯同她开口说话了,也会说些多谢的客套话了。
转眼过去了七日,卫韫玉每日给祁陨煎药买饭,费着心思照看,盼着他的腿疾能尽快养好。
祁陨的脸色也确实在这三天里恢复了血色。
自从到了西北已经许多日了,祁陨一直裹着那件血衣,未曾沐浴。卫韫玉为了看他的脸蛋养眼,每日会给他递帕子和水盏,让他净面洗漱,除此之外,也没管其它了。
虽则天气寒冷,身上不会怎么脏污,可时日一久,那带着血腥的衣裳,难免有了臭味。
卫韫玉倒好,一直在外间睡,除却送饭送药外,寻常闻不到什么味道,可是祁陨就苦了。
七日过去,他的腿眼下已经从麻木到有了知觉,渐渐的也能扶着床榻站起片刻。祁陨实在忍不得身上的血腥味了,这日卫韫玉照常在午后来送药,祁陨接了药碗一饮而尽,将药碗递还给卫韫玉时,开口道:“烧些热水,我想要沐浴。”
到底是皇室子孙,虎落平阳了使唤起人也是理直气壮,卫韫玉心中骂道。
可心里骂归骂,嘴上还是笑着应下:“好,殿下。我记下来。”
卫韫玉一边烧水,一边想,难不成一会儿还要伺候祁陨沐浴?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勉强也算是祁陨的前嫂子,如今身份没暴露自是无碍,可若是以后身份曝光,可就丢死人了。
只是想到祁陨那个身子骨,估摸着是不能自己沐浴的。
卫韫玉一边烧水,叹道:“罢了。左不过是弟弟罢了。沐浴就沐浴。”
这头,卫韫玉做好了心里建设,没想到,水烧好后,祁陨只是让她将自己扶了过来,便开口将她支走。
卫韫玉有些犹豫,问道:“殿下自己能行吗?”说着还看了眼祁陨的腿。
祁陨回道:“我今日试了试,腿能站立片刻,应当可以,你出去吧,我不习惯有人伺候沐浴。”
祁陨自十四岁孤身前往西北,早习惯了自己作事,贴身之事一直都不大愿意让奴才伺候。
他语气强硬,卫韫玉也不再多言,扶他进去后便回身离开,心道,就他那腿,估摸铁定要摔。
果然,她人刚走到门口,突然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
卫韫玉急忙转回头又走进去查看祁陨情况,当真是摔了。
还是整个人砸进了浴桶里。
卫韫玉匆匆扫了眼,确定方位后,随即将他从浴桶底拽出来,扶着他靠在在浴桶边沿,说道:“殿下,您快些洗,我人就在这候着,您有事就吩咐。”
话落背过身去,不再开口。
祁陨似乎也觉得有些丢人,闷闷的“嗯”了声。
接着呼啦声和水声接连响起,祁陨终于脱了他那身血衣,匆匆洗了个澡。
确实是匆匆,不到一刻钟,水声便已停止。
他手上动作极快,穿上干净的衣裳,撑着浴桶起身,踏出浴桶后,才开口道:“扶我回去吧。”
卫韫玉闻声回身,正要去扶祁陨,谁料祁陨那腿有出了状况,直直朝着卫韫玉砸了过来。
卫韫玉忧心祁陨这身子骨,有些担忧他直直砸在地上身子更难养好了,一时居然没有躲开,硬生生给他当了肉垫。
祁陨再瘦再病弱,骨架在那摆着,一整个砸在卫韫玉身上,也是好一阵吃痛。
卫韫玉痛的呲牙咧嘴,面上表情大幅度变动,引得易容的面具都岌岌可危了起来,要掉不掉的。
而剧痛之下,她一时忘了口技伪装,痛哼的那声竟是她的本音。
就在她痛哼出声那瞬,祁陨猛地抬首,紧紧盯着卫韫玉。
他视线近乎野蛮的扫视卫韫玉的脸,一遍又一遍,无比细致。
“你再说一句话。”他语气急切,要卫韫玉再说一句话。
卫韫玉也反应过来,刚才好像一时疏忽了口技伪装。一边暗道大意了,一边重新用了口技,接着道:“殿下您说什么?”
这句话是这些时日来,卫韫玉一直伪装的男子声音。
她以为祁陨会认为那声痛哼是他听错了。
可祁陨没有,他死死盯着卫韫玉的脸,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在她用了假音说话后,马上道:“用女音!不要用口技!”
卫韫玉一时慌了神,有些犹豫,要不要坦白。
她抿唇,不肯开口,推开祁陨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