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人,您的酱爆鱿鱼。”
不知为何,司竹对上阮疏清的视线时,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不明,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禾青清了清嗓子,笑道:“天色已晚,那我就先回去了,阮大人,择日再会。”
阮疏清刚刚就闻到了香味,此刻大脑被美食占据,再顾不得其他。他点点头,下一秒就拿出筷子,浅抿一口茶,开始享用。
司竹越做越熟练,厨艺也在一直进步,阮疏清吃的这份就比顾微烨吃的第一份味道要好上不少,麻辣鲜香,鱿鱼嚼劲十足,盘中其他配菜也发挥了最大的调味作用,使得整盘菜吃起来美味无双。
只吃上几口,阮疏清就完全沉浸在了四处洋溢着浓香的美食世界,神情专注不已,让人不忍前去打搅。
吃得正享受,阮疏清的思绪开始肆意飘散。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如果司竹身份地位高一点,这么一个厨艺满分且贤惠可爱的厨娘,他定是要努力娶回家的。
其实他倒不是特别介意未来妻子的身份地位,但是他也明白,长辈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传出去也对阮家声誉不好。
那不如,请他做自己的私人厨娘怎样?
这个想法刚一在脑海中闪过,阮疏清就被麻辣的酱汁呛到了喉咙,不住咳嗽,原本白皙的脸没一会儿就变得绯红,也正好掩饰了他刚刚的胡思乱想。
“喝口茶吧。”司竹在小杯中新添了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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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司竹打着哈欠推开食肆大门,就见大群百姓用热切的眼神看向自己,而后不约而同道:“老板,你可算起来了!我们都等不及买您的美食呢!”
“是啊,今天三九,外面冷得要死,也不知道老板食肆内的火炉烧着没……快让我进去看暖和暖和!”
“一天都没见着老板的包子了,我可真是太馋了!”
“老板,我要买五份水晶虾饺,打包!”一个中年男子直冲过来,手里攥着铜钱,大喊道。
他旁边的大婶立刻就不乐意了:“你这人懂不懂先来后到啊?而且你是新来的吧?老板说每人限购一份!”
“是啊,赶紧退回你原来的位置!不然我们合力把你赶出去!”
一人应和着,随即一群人也叫嚷起来,男子因为羞愧而面色涨得通红,悻悻退了回去。
小插曲过后,群众又恢复了往常的和气,有共同话题的人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直暖热了冬日清晨寒冷的气氛。
司竹看现场这么多人,迅速燃起了斗志,一抹袖子就开始做早餐。根据顾客们的要求,这次她需要做多份量的香菇青菜包、水晶虾饺和蟹黄烧麦,以及少量的红豆椰汁糕。
这可是个大工程,她做完这个做那个,期间还要时不时观察着锅内其他美食的状况,忙得不可开交,严寒阴冷的天气,她竟然热出了一身汗。
中间有个顽皮的小孩子乱跑,直接进到厨房中,很快就被大人拉了回来,笑骂他不懂事。
谁知小孩子却睁大了眼睛道:“您就是司老板吧?外面有个叔叔,直言说要见您呢!”
叔叔?
司竹首先否认掉顾微烨和阮疏清两个人,毕竟如果是他们,真有什么急事他们要么在外等候,要么自己亲自过来,是绝对不会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传话的。
那么……会是谁?
或许会是陶翰?但他回来做什么?
还没等司竹猜想出来,小孩子就扯着她的衣角,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嗓音稚嫩:“大姐姐,快些走嘛,那位叔叔看起来颇为着急了呢!”
司竹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跟着他走出了厨房,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了一大捧鲜花。
只见几日未见的韩玉挠了挠头,略显羞涩地看着她,吞吞吐吐好半晌才说道:“司…司竹姑娘,我今日来,是想向你……”
话还未说完,众人看热闹的视线纷纷投向司竹。
说不尴尬是假的,况且司竹也摸不清他到底有什么鬼心思,便及时改口:“是的,各位都看到了吧,韩少爷多次品尝我的美食后,态度大为改观,所以今日来,是想向我夸赞我的美食……既然韩少爷都说好吃,你们大可放心购买!”
“不是…我……”韩玉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一着急更加说不出话了。
反倒是父亲韩择常笑了笑,将司竹推脱掉的鲜花强行塞入她的怀中,笑容可掬:“司竹姑娘,我这儿子心悦于你,想要向你提亲,希望姑娘能给个机会呐!”
此话一出,嘈杂的人群瞬间缄默,寂静中不知是谁还起哄地吼了声“妙哉”,接下来,群众纷纷起哄,拍手叫好,就连不知情的小孩子也被气氛所感染,嘻嘻哈哈笑着使劲拍着手。
司竹却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韩择常见她不悦,忙说些好话来缓和气氛:“司竹姑娘,你先别急,毕竟成亲是件大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自然不会强求……”
“但是,你与我们的身份地位差距实在太大,想改变命运几乎不可能,而如今我儿子也对你破有好感,能嫁到我们家也是你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韩择常还想说些什么,直接就被司竹打断了:“不必了,这福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天,这不就是个小厨娘吗?竟然敢直接拒绝韩氏少爷?”
“机会难得啊司老板,你不如就答应了他们吧,感情什么的以后再慢慢培养!”
“就是啊!这么好的条件,早知道让我女儿从小也跟着学厨了,啧啧……”
人们的起哄声一声更比一声高,也一声更比一声引得司竹反胃。忍无可忍之时,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把厨房里的半成品都扔掉,喂狗也不想喂给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们。
但她要忍耐,因为系统刚给她布置了一个[一天内售出120份美食]的任务,而昨天那么好的流量也只售出了98份。
司竹在走神,韩择常还在耳边“苦口劝说”:“你先别急着拒绝,给你一些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慢慢斟酌……”
“不必。”
顾微烨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把夺过她怀里的鲜花束,狠狠往地上一砸,冷声道,“她不同意,我说了算。”
第24章 酱爆鱿鱼
此话一出,厅堂内外的喧闹声瞬间消散,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现出一副欲言又不敢言的样子,但眉来眼去的,无非就是对顾微烨和这位司竹姑娘的关系表示好奇。
在他们看来,司竹顶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罢了,说难听的,一个只会做饭的杂役仆人,哪里配得上一向桀骜不羁的侯府王爷如此偏护?
他们寻常百姓自然是没机会常常见到王爷的,可似乎就从这丫头重操旧业开始经营店铺后,总能见到王爷来此。
听闻顾微烨性情古怪且暴戾,常不通人情义,可今日,他展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副样子……
再看向韩氏父子,面色难看极了,特别是韩玉,额头处的青筋一次次暴起,他不住地想发脾气,却被父亲及时制止。
“父亲,你拉我干嘛!”他终于忍不住了,任性地喊着,“他算是个什么东……”
一句话还没说完,韩择常慌忙捂住他的嘴,恨铁不成钢般在他耳边小声道:“快住口,不要惹是生非!”
看着如此大人物咬牙切齿的模样,顾微烨一时觉得好笑,从鼻息间轻呼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随即,顺着一个自然的转头动作,他冷恹的目光落在司竹身上,漆黑的眸子骤然似寒冰般化开,细细看来,竟然多了些笑意。
司竹纵使再粗线条,此时也看出了他的反常,但她想不通这其中缘由,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呦,稀客啊--”
一个中年男子笑吟吟走来,怀里还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朝着顾微烨走来。
顾微烨性急,还没等男子说些没意义的客套话,就率先点点头道:“谢叔不必客套,想吃什么只管点吧。”
“臭小子!久日不见脾气倒还是不变,还是这般没耐心。”谢叔笑着打趣,“可得找个性子稳的姑娘好好治治你!”
顾微烨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姑娘,随即又迅速回头,扯扯嘴角:“我看未必。”
司竹:“……”
刚刚那不经意的一瞥,倒让她心跳瞬间漏了半拍。回过神来,心脏那处跳得飞快,就连面部也温热不已。
说不清喜欢不喜欢,但她似乎早已开始对顾微烨有了些许好感。
偏偏那边谢叔还在调侃:“听你这话,你这小子可有心仪的人了?”
顾微烨没急着否认,却也不承认,只浅浅一笑道:“好端端的,谢叔做什么拿这个取笑我?只怕您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饱腹吧?”
话音刚落,谢叔就仰着头大笑起来,笑够了,才把怀中的小婴儿往旁边一举,直接让仆人接了去。
下一秒,又挥了挥手,一个模样懵懂但俊俏的青年走了过来,先对着顾微烨作揖,又看向司竹,笑着作揖问好。
顾微烨立刻就明白了他们什么意思,脸色瞬间拉了下来,眼神中都淬着冷,薄唇启了又启,到底没有说一个字。
但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韩玉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很快便察觉出端倪,语气带着些挑衅:“顾兄,刚刚还见你笑得开心,怎么谢兄一出来,你就立刻收敛起了笑意?”
正常这个时候韩择常已经开始捂嘴不让他说话了,但此刻脸上竟然也布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只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父子面色尴尬。
看到这里,司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不愧是配角,智商都这么急人,遇到此事第一时间不是封韩玉的口,反而要任性妄为与对方结下仇恨。
“你若要这么说,”顾微烨扭头睥睨着比他低一头的韩玉,说话毫不留情,“我倒是见不得你。我与我敬爱的谢弟会面,本是件极乐之事,旁边却有一只吵闹的苍蝇飞来飞去--”
顾微烨顿上一顿,凌厉的眼神直直刺向韩玉:“你说,我如何高兴得起来呢?”
“你……!”
韩择常气结,怒指向顾微烨,却久久说不出什么,只好面色痛苦地捂住胸口。
韩玉见了,便知道他这是心疾发作,急忙扶着自己的父亲去了医馆。前脚刚迈出屋门,就听见顾微烨在后面漫不经心说道:“慢走,不送。”
韩玉气得一脚踹向木门,就差没把顾微烨当门踢了。
眼见着两个烦人的家伙终于离开,谢叔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看了眼司竹,又疯狂给儿子使眼色。
谢叔的儿子名为谢天映,自小就深受文人志气的影响,整个人一副文绉绉的气势。
他手捧着仆人递过来的鲜花束,腼腆道:“司竹姑娘,这束鲜花你就收下吧,算作接受我的一片心意。”
司竹一脸为难,压根不想收下,便岔开了话题,故作惊讶道:“这位大人竟记得我?”
“是,”谢天映面色羞赧,“不光记得你,还记得你吃过的每一道菜。”
“这……”司竹满头雾水。
如果真如他所说,记得自己做过的每一道菜,那他也算常客了,自己的记性又不差,怎会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她皱着眉头,谢天映又红着脸解释道:“我先前与韩玉兄交好,常听他说姑娘做的美食一绝,但我忙于念书,实在抽不出时间,便托几位大人帮我带了美食。”
“近几日得空,便亲自来此,见了姑娘后实在难忘,便想向姑娘提亲……还望姑娘接受!”
谢天映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说完后,他面色涨得通红,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盯着地面看,一会儿又瞥向司竹,满是期许地等着她的答复。
而在他们身后,群众的窃窃私语声竟在此时被无限放大,刺入司竹的耳膜,引得她一阵头疼。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已经是今日第二个提亲的了!”
“你还别说,我看那王爷恐怕也对她有心思!”
“你可别胡说!不过也是……以前也就当她是一平平无奇的痴傻孤儿,大家都没把她当回事,以后万一爬上去了……”
“想那么多干嘛?我看她素日清高得很,哪里会稀罕同我们计较?”
……
“还愣着干嘛,”顾微烨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给个答复啊。”
而对面,谢天映恳切而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中鲜花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司竹求助般看了顾微烨一眼,不情愿的情绪几乎夺眶欲出。
这次顾微烨倒是没说什么,虽是皱着眉头,眼底却有着零星笑意。
他难得冲着对面的人抱拳以示歉意:“谢弟,不枉你千里迢迢跑来一趟,我请你个尽兴如何?”
“不是,”谢天映看司竹还没有给自己回复,有些窘迫,语气也急切起来,“顾兄,稍等片刻罢,我现在还在……”
“不急,”顾微烨直接打断,“你这样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来?何必强求这样一普通女子呢?”
“是啊!还请谢少爷三思啊!”
顾微烨这样一说,刚刚还担心司竹攀附权贵后秋后算账的百姓瞬间大声附和。谢天映一时被打断了思绪,颇为苦恼。
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据理力争:“不对,顾兄您说过看人不能单凭外在家世之类的,您说三六九等是封建传统的固有思想产物,可我们日常相处生活中不必过于拘泥这……”
话还未说完,顾微烨就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阴冷而陌生,逼得他不自主噤声,这才想起来这种话在外是绝不能说的,特别是地位高的人。
那他岂不是……间接害了顾兄?
谢天映嘴唇发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不起,顾兄,我方才一时冲动,竟忘了什么话不该说,还请顾兄责罚!”
谢叔此时也慌了起来,弯腰鞠躬道:“微烨请不要怪罪天映,是我管教不周,要罚便罚我吧!”
“谁说…”“两位大人快快起来,在这里又是下跪又是鞠躬的倒失了风度!”
阮疏清穿过人群大步走来,连忙将谢氏父子拉起来,又扭头看向百姓,笑意退散:“快让他们速速离开此地,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一个字,就割掉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