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旸死后,长渊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寻找他的心脏,顺便尝试毁掉烺樽。当时两件事都没做成,倒是发现那些蜥蜴的个头越长越大,甚至有长出翅膀的趋势——妖物多生于险境,这种地方长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善茬。
在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血海。
这里埋葬的不仅是刑旸和刑旸的部众,还有他数不清的兄弟和下属。
他不知道血海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那些在血海中灰飞烟灭的人是否还剩下残渣。
不过看着这茫茫血海,大约是什么都没有了。
前阵子弦歌来这里走了一趟,和他说,当年大战所形成的的漩涡——罗山坑越来越大了。弦歌本来还想去看看,但见那个阵仗有些不善,便仅在附近观察了一阵子。
上一次,他把烺樽放进血海最深的地方,只让烺樽长了几条裂缝,这一此,他从曦和处借了一颗雪槠树的叶子,放在烺樽里,让弦歌将其沉入血海——这里是当年魔神阎烬诞生的地方,也是雪槠树最初生长之地,他想要借此地残留的雪槠树根困住烺樽,若时间够长,或许能借血海将烺樽彻底炼化。
只是不巧,烺樽沉入血海之后,弦歌感到它产生了某种很细微的反应。
烺樽有主人,即便主人死了千万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驾驭它。此物在长渊的地窖里吃了三万年的灰,都一动不动,才到一个新地方,就有了反应——除了刑旸,没有其他的理由。
长渊因此才认定刑旸一定或者,龙肩之地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而那叛乱也因此有了新的解释。
他从袖中掏出一颗很小的雪槠树叶。
树叶的光泽莹润,在这连天光都被映得血红的地方,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他踏出滁山,脚下已有浅浅的岩浆。他试着往下落了一些,即便已有结界,那热度却依旧灼人。
远处血海中凸起的山峰周围,赤红的岩浆流淌,如一片望不见尽头的大泽,旁边偶尔冒出几颗泡,在滚烫的温度下爆裂开,又溅落回岩浆中。
长渊跟着雪槠树叶的指引,去寻找烺樽所在的位置。
他听说当年刑旸就诞生在这茫茫血海中的一座孤峰上,最开始是人胎,但就在那孤峰上的数十年岁月里,他独自修成了魔。
长渊不晓得究竟是哪座孤峰养育出了刑旸这等了不起的人物,但就弦歌所描述的烺樽的动静来看,应该离雪槠树所在的地方不远。
血海虽然地势复杂,但总体的流动是有方向的,大部分岩浆会流向东南方的横涧,滑下一道又一道的瀑布,在极漫长深不见底的下坠过程中,它们逐渐冷却,化为岩石,有的落到鬼界,有的落回深渊中的岩浆池,重新化作岩浆,在复杂的地势中涌回地面。
长渊在这里厮杀过,即便过了这么长时间,甫一来到这里,过往的场面悉数涌上脑海——他熟记这里地形,堪称了如指掌。
他始终与下方的岩浆保持一定的距离,偶尔在石块或山峰上落脚。他知道此刻血海中除了自己,一定还有其他人,但没有隐去身形。而且他比谁都清楚,那些隐藏在岩浆底下的火蜥蜴,会逮住一切机会袭击猎物。
以及如果要在这里打埋伏,在什么地方是最合适的。
就比如现在。
这一带的山峰巨石变得密集起来,前方更加密集,让人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速度。
脚下的岩浆流淌得堪称静谧,丝毫没有异状。
岩浆中,一双金红色的眼睛悄悄露出,狭长的瞳孔在浅浅的岩浆下若隐若现,即便在这等灼人的温度下,却令人望之感到冷血。
长渊似乎什么都未察觉似的,继续朝着自己的方向往前。
火红的轮廓在岩浆下影影绰绰,悄无声息地尾随了片刻,然后,在长渊的身后,一条通体血红的妖物骤然腾空,冲向长渊的后背。
长渊似是无意地一抬手。
一道气流倏地扎穿了那妖物张开的血盆大口,将其钉在了后方的山壁上。
火蜥蜴的上颚被钉穿,痛苦地嘶叫着,覆盖着血红鳞片的尾巴剧烈地摆动。
长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向前而去。
他尚未走出百米,就自行停下了身形。
“老朋友,既然来了新地方,不出来打个招呼?”
第70章 血海2 “那没办法,你若是不答应,我……
一道黑雾从山背处冒出头, 紧接着三四道黑雾接连出现。他们向长渊所在的位置飘动了些许,却不敢太靠近——不知是畏惧长渊,还是畏惧脚下深不见底的血海。
“不出来?那算了, 横竖我不是来找你的。”长渊淡淡地扫了一眼, 继续向前。
然后一道声音传来, 那声音稚嫩得如牙牙学语的婴儿, 言语却不似婴儿般笨拙,在此时的环境下显得十分诡异:“陛下难道不是跟着我来到此地的吗?”
是朽翁的声音, 从其中一道黑雾中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