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江疑:“你见过能连到血海的极涡吗?”
江疑愣了一下:“血海?”
他太长时间待在凡界,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可是六界边缘之地,跨了天魔鬼三界。”江疑惊愕道,“这个极涡连接的所有凡世都在什刹海,按理说偶尔漏掉个把人去梵境或是西海还有可能,血海……这也太远了。”
上官怜道:“有人把极涡连到了血海,我们才来到了这里。眼下魔尊和婴勺都在血海,据说刑旸的心脏也藏在了血海里。我们掉进别人的局了。”
诸宁跨上了刷子。
江疑:“这……你要去哪?”
“去天宫啊笨蛋!”诸宁等上官怜坐上来,当机立断一飞冲天,“不然等着和这里的所有凡人一起去做鬼吗?”
“等……等等!你俩认不认识路!”江疑瞪着眼睛望着她俩飞得毅然决然的背影,大喊。
才刚喊完,漫天的冥河水中便“嗖”地窜来一道晶莹的水绳,将他捆了三圈,猛地扯飞。
“当然不认识了!”诸宁坐在前面,身后是头也不回操纵着冥河水的上官怜,“所以要带上你啊!”
江疑吃了满嘴的风,想要抗议却压根说不出话来。
三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
…………
朽翁毫无还手之力。
他天生没能得一副好胚子,能在千万年的群鬼乱斗中立于不败之地,是因他手下有无数附庸,不论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打手们一个个精干悍勇,因此即便三千年前面对天族尊神的报复,他也不曾如此迅速地溃败过。
这一次,则是魔尊的报复。
从被收进坛子里的那一刻,朽翁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其实他原本也没妄想能在魔尊的眼皮子底下躲藏多久,他伪装成普通的鬼跟在长渊身边,随着火越来越烈,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他和其他部下一同被收进那坛子,虽然出不来,倒也暂且在血海中得了保全。
但他始终认为长渊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杀他。
这世上有两个人知道刑旸的心脏藏在哪,和婴勺的身体藏在哪。而他朽翁是唯一一个愿意告诉长渊这个秘密的人。
没有他的指路,这位神通广大的魔尊只能干等着心上人的身体被刑旸吞没,等着魔界再起腥风血雨。
朽翁只需要等着长渊掉入陷阱,等长渊与刑旸两败俱伤,他便可趁乱逃走,更好的情况甚至能夺取那位西南荒讹兽一族小王姬的原身,寻一处隐秘之地躲着,总有东山再起的日子。
谁知长渊改了主意。
朽翁被闷在坛子里,压根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越来越接近罗山坑,那炙热的火气隔着坛子侵蚀他的元神,令他时刻感到窒息。
外面似乎发生了打斗,没过一会儿,坛子被打开了。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朽翁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结界保护,而是完全暴露在血海的炙烤和业障中,一头撞上了谛听的视线。
谛听。
在那一刻,朽翁浑身发起抖来。
要说这世上有谁最想杀他,只有这个谛听。
三百年前,当他夺走的婴勺原身被人半路劫走时,他的计划就已经受到严重的阻碍,但他始终想不出究竟有什么人在针对他。而当前些日子,婴勺假扮成长渊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就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四境轮里,有人出来了。
当年躲进四境轮的小疯子谛听,可能早在三千年前妖界四境轮暴动时,便已经逃回了六界。
这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世上多出了一个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背叛了刑旸,对他恨之入骨的人。
而后又发生了枉死城被破,铁山影崩溃之事,朽翁的不死之身失去了支柱,因此他匆匆前往血海。
他知道长渊的心脏在这里。
而如果是谛听劫走了讹兽小王姬的身体,必然也会藏在这里。
他要让那讹兽的金身成为自己新的巢穴,他要借长渊的手杀了谛听,还要看刑旸和长渊相互残杀——不论谁杀了谁,最好同归于尽。
然而,长渊没有如他所愿。
这位魔尊竟然没有自己动手杀谛听,而是在如此关键时刻让他在谛听跟前露面——长渊放弃了他身上的价值,要让他和谛听自相残杀。
朽翁一对上谛听的双眼,就知道这人眼下不是那个好说话的白檀,而是那心如蛇蝎的小疯子,这千万年前他不屑一顾的小角色,如今成了他最大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