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南境人太少,王身边只有几个侍从跟着。”陶奉握紧了铜槌,“我只找到了他先前的藏身之地……王的状况很不好。”
“即墨呢?”
“我也没找到他,很可能已经先我们一步了。”
婴勺攥着如意指,望了望天顶的风暴:“你拦住他们,千万别把这极涡给拆了,否则会死很多人。我去找朱厌。”
陶奉光是看着那电闪雷鸣的天空便觉得不妙:“不行,这太危——”
然而婴勺已经向天顶冲去。
正与玉无更交手的弦歌一回头便看见这个景象,面色陡变:“小殿下!不可!”
婴勺浑身燃起金色的火焰,她所在的整片云团都烧了起来,她回手指了指弦歌:“帮我杀了他,回头请你走遍三千个凡世喝酒!”
弦歌冲过来,却没能追上她。
陶奉看着婴勺化为讹兽的模样,皮毛上金色的纹路极其耀眼,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原形,是他在四境轮中从未见过的族类。
那只讹兽化作金光在雷电中灵活地穿行,带着金色的火焰和滚滚云流,扎进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涡结中。
玉无更试图跟着婴勺一块儿闯过去,却被弦歌拦下。
陶奉的铜钟化作八个巨大的光影笼罩下来,分别罩住八个方位的阵法,短暂地截断了撕扯涡结的光柱。
散落的南境军于是听见从空中传来的号令——
“杀。”
讹兽一族本就属火,婴勺更是这其中的翘楚,这世上最难以为人所用的两颗火种已经被她炼化,这不仅在当初让她成为讹兽一族最名副其实的储君,也是她作为天族尊神唯一入门弟子最为人所认可的资本。
即便长渊闯入这等体量的雷云,恐怕都未必能毫发无伤,对婴勺而言却游刃有余。
她身上的火焰与雷电分庭抗礼,小心地在层云中穿行,跃过所有能预测到的雷电路径。电光顶多劈焦了她尾巴上的毛,火焰却牢牢地弹开所有毫无预兆劈向她的闪电。
唯一令她焦头烂额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如意指忽明忽暗,尤其在这火和电交织的地方,几乎要看不见光亮。
婴勺一进入云团就失去了方向,她用火焰试探涡结的走向,身边至少有五六个凡世交错在一起,还有几个地方看起来根本不像凡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她准备随便挑一个顺眼的先进去看看时,忽然有一道白影闯了进来。
婴勺猛地转身,伏身龇牙意图将人咬死,却半路刹住。
“你怎么如此冒失!”
来的人竟然是白檀,他从雷电中穿来,手上有新鲜的青黑斑痕,显然受了伤。婴勺连忙展开火焰,为他筑起一道屏障。
白檀迅速过来,却碍于婴勺身上的火焰无法接近,在震响的雷电中大声道:“你跟我走,我知道他在哪里!”
婴勺盯他一眼,就地化回人形:“带路!”
金色的火焰和雷电交织着勾勒出涡结中各个凡界的入口,白檀以肉眼难以辨清的脚步绕过那些左支右突毫无规律的画面,目标明确地奔着一个方向去。
婴勺的手好几次握紧又松开——她心里的杀意随着白檀的出现汹涌升起,又反复被自己压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震惊地发现这里不是单纯的极涡,其中确实不仅仅有凡界,因为她在云层中闪现的画面里找到了能与自己记忆匹配的地方,以及那滔天的血海绝对不是凡界能有的景色。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就在方才,朱厌已经通过这个涡结去到了四海八荒,因此如意指的光芒才忽然变弱。
但也不能排除刚才那一刻他差一点就死了。
婴勺刚想喊住白檀,云层却忽然剧烈翻滚。
空气震动,是涡结再一次被扰动了。
云层以不同寻常的速度溃散和聚合,风暴毫无章法地卷起,各个交错的凡界相互拉锯,婴勺差点滚进旁边一个擦肩而过的凡世。
一道闪电同时劈中了她和前面带路的白檀,婴勺险些坠下去,混乱中仿佛看见前方白檀的身影有一瞬间发生了改变——那只通体雪白的四蹄动物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人形,快得几乎让婴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眨了一下眼睛,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也没时间多想。
她抓住了白檀的胳膊,后者反手带着她一起,闯入了一片凡世。
然而那不是凡世。
婴勺甫一进去,便立刻闻见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