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晟道:“父亲也会对谢大人好的。”
“呵,谢大人是朝之肱骨。”皇帝。
“还有别的。”姜晟。
“比如?”皇帝捏着的笔的手发颤。
姜晟看着皇帝,道:“父亲派人去了江州就知道了。”
皇帝隐约的觉得姜晟的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道:“朕会派御医……”
“父皇还是派最相信的人去。”姜晟道。
皇帝盯着姜晟:“好,朕会派童先生去。”童先生就是姜童。
“多谢父亲。”姜晟道。
姜晟父亲父皇两个称呼来回倒换的利落,皇帝忍不住问:“不会是谢玉的身体有碍?”
“童先生到了就知道了。”姜晟道。
十日后……
姜童到了江州,也出现在谢玉面前。
乍然看到谢玉发胖的身形,姜童脑袋里都空白了一瞬间。
人还是原来的人,可怎么看都胖的不像是原来的样子。
这才几个月?
果然是如同豫章王所说,谢大人的身体出了大问题,要不然皇上又怎么会派他前来。
姜童直接言明了此来的目的。
谢玉愣了下,坐下伸手让姜童诊脉。
姜童的手指搭在脉上,捋须凝眉。
额……嗯?嘶——疼!
姜童拽下来好几根胡子。
这脉象不对啊!大大的不对!简直就是——
“先生?”谢玉有点儿不忍心的让姜童回神。
姜童打了个激灵,道:“请双脉……”
还要看谢玉的另一只手。
谢玉只能把另一只手递过去。
姜童也不捋着胡子了,睁着眼睛紧盯着谢玉。
谢玉被姜童盯的面皮发烧。
姜晟早先给她写信说他请旨皇帝,让姜童来给她诊脉,姜晟说若是她不同意或者想要走,他就来找她,不管她在哪里,不管要找多久,他都要找到她。
不愧是如今大炎国朝的监国,拿自己来要挟她。
她还不能不被要挟!
当时她也是没有想到,原本就想着趁着他晕晕乎乎的一尝味道,哪里想到意外得了个种!
咳,当然,这意外也不完全是意外。
她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种事情都是说不准。
有的一年从早耕耘到晚也未必能有庄稼成熟,有的不用撒种子,都能有苗出土。
是靠天机,还有肥沃的土地。
大概就是她这块儿土地太肥沃。
结果来的这么快。
快的让她猝不及防。
但又是欢喜喜悦的两天晚上都没睡好觉,如果不是嬷嬷说会伤到她,她还会睡不着。
这是她曾经最想要的啊!
曾经她最想要的就是没有男人,只有孩子。
男人就是累赘,只要她有钱,身边有人伺候,男人没有用。
当然人的想法会变。
姜晟那封空白的信质问她,她不也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嘛;
男人还是有用的。
就算是她藏着掖着能瞒过去吗?
瞒不过去……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换做她是他,怎么也得弄一段十几万字的虐文才能安抚心头的怒火。
她还是算了吧;
没事儿找事的事儿,她不干。
不过不小心吓了谁谁一跳,是难免。
就像是眼前这位——
“家主,喝药。”嬷嬷不管姜童是谁派来的,眼里只有谢玉。
谢玉接过来就要喝。
姜童跳起来拦住:“我看一下。”
不管嬷嬷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姜童拿起勺子往嘴里倒了一口。
医者尝一点点药汁就能尝出来里面各种药的配方药量,但姜童这一口,大概能看出来的更多。
谢玉对医药没有研究,只看到嬷嬷深吸气再吸气。
“这是我谢氏家主。”嬷嬷道。
姜童听到了,可脑袋里先跳跃过来的是他尝到的药汤里的药材。
“好啊,若是再加上……”姜童嘴里吐出来几种药材名儿,嬷嬷呵呵,“相冲……”
“可以调整一下,如何?”姜童眼中冒光。
嬷嬷沉吟:“可……”
然后姜童和嬷嬷一起往后面去了。
谢玉看着面前被人尝了一口的药汤,叹了口气,拿起碗一口气都喝了。
苦!
姜童在江州留了七日。
姜童和嬷嬷一起研究药方,从保胎安胎到养身养神,十多张药方都重新掂配了一番。
按照后来谢玉询问的嬷嬷的话说就是宫中的御医最多也不过如此之七八分。
姜童是应姜晟所求而来,但姜童的意思大抵也是皇上的意思。
谢玉给姜晟写了信。
她说她答应了皇帝不入京。
所以,你要好好的。
我也会好好的。
放心……
简短的几句话,落在姜晟的眼里,姜晟的胸口像是有什么要冲破出来。
姜晟忍不住站到了豫章王府的最高处,冲着穹宇高声嘶喊。
“啊——”
呼喊声似乎直入皇城。
皇城之内,安静如墨。
随后几日,一道又一道的旨意发出。
皇帝派人给江州观察使送去了赏赐。
皇帝令太医院每日里入宫给皇帝请平安脉两次。
皇帝令内阁全力辅助豫章王,皇帝减免了在朝务政的时辰,说要好好休养。
皇帝旨立豫章王为太子。
这几道旨意在众位朝臣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谢玉在宫门外的那一场,无非是两个下场,提拔或贬黜,结果连着几个月皇帝豫章王都没有表示。
不过以后帝位是豫章王的,现在没表示,日后豫章王为帝,定会提拔。结果没想到竟是皇上先赏赐了。
臣子们给皇帝上折子要皇上保重身体,皇上不听,每日里还是和之前一样从白天忙到晚上。
即便豫章王参政议事,皇帝还要把每日里豫章王看过的折子再看一遍,这么下去,都担心皇上会出事,太医院的御医们时不时的总会被人问询皇上安康如何如何,结果突然间的皇帝开始在意身体了。
朝臣们请立太子,皇帝说不用,遗诏肯定是豫章王继位,可这没几日皇帝又要立太子。
太子,国之储君,本来就应该要立的。
只是既然立了太子,那太子妃也就要提上来。
有朝臣谏言,皇帝说太子想封就封。
朝臣去寻豫章王,这个时候豫章王还不是太子,太子之仪,为国之要事,容不得马虎,礼部要准备,太子登极之日就在三日后。
还是豫章王的太子说,现在不想,以后看心情。
朝臣说这种事情怎么能看心情,太子国之储君,此关系着国之社稷。
豫章王说何为社稷?社稷为土谷之神,土载育万物,谷养育民众。若是此当真会误国误民,再行谏言不晚。
豫章王所言有理,朝臣们也就没再说。
三日后,豫章王在京都众百姓,众朝臣的眼中登极为太子。
金黄色的太子袍,身上的纹已经是龙纹,王爷身上的袍子是蟒,很是生硬的蟒,太子袍身上的龙纹已经有了栩栩如生之态,五爪之下,有一爪小一些,但亮起来的刹那也足矣震惊百兽。
姜晟为太子的那一日,谢玉在江州那个她时常过去坐着的酒楼。
酒楼已经是谢氏所属,谢玉就面对着那边的窗子,窗子外面就是姜晟所住的院子。
只是不一样的是,原来只有她一个坐在这里,现在是两个,不是三个。
她,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些形状的那个,还有旁边「喵喵」叫的小狸。
姜童来的时候也把小狸带了来。
是姜晟特意要姜童带来的,给谢玉解闷。
小狸比那时候胖了,也大了,看到谢玉还是和之前一样摇着尾巴,用脑袋蹭着。
好像小狸也知道她不再是一个人,又或者还闻到了别的,不管她去哪里小狸都跟着她。
今儿小狸也在。
谢玉撸着小狸,小狸乖乖的趴在桌上,看着她的肚子,尾巴一摇一摆的扫着她的肚子。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正和她一样在撸。
谢玉笑了笑,看向缓缓升起的朝阳。
太子登极之时,姜晟和京都谢氏都告诉了她。
她不能入京都,也入不了京都。
但在这里,也好像能看到。
姜晟身上散发着金光。
她的身上也有一样的光芒在闪动。
错觉吧?
谢玉揉了揉眼睛,把腰上挂着的镜面佩饰拿起来。随意的在眼前一晃。
紧跟着谢玉愣住。
就在那个镜面上,清晰明晃晃的正就是一方金色的框。
「谢玉」两个字,就在金色的框里。
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色彩。
谢玉不知道楞了多久,直到小狸抬头冲着她「喵喵」的叫了好几声,谢玉才回神。
怎么可能……
怎么会……
怎么能!
她怎么就成了金了呢?
是因为她肚子里的这个?
谢玉伸手摸向肚子。
似乎就像是回应她,肚子突然的动了动。
谢玉一僵……
半响,手轻轻的摸到肚子上,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谢玉又是一顿。随后,谢玉轻轻地扬起唇。
她没有看桌上的镜面佩饰,如果她看的话,她就会发现她的笑容竟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柔软。
京都,太子登极,皇帝正式的步入半隐退状态。
太子也不负众望,所批阅的奏折即便是内阁众大学士也挑不出毛病。
虽出身外室,但其才学其敏捷其胸怀均都是会让人觉得未来可期的太子。
朝中原本还有些挑剔的字眼,很快就不见了。
朝中还有些挑剔的朝臣,也很快不见了。
不是被贬斥就是被流放。
说起来谁又没有把柄呢?
这位太子就会抓,比如街上看到调戏女子的纨绔,把纨绔收拾了不算什么,把纨绔的父辈们教训了也不算什么,而是把京兆府牧整理的每年接的调戏女子的事例数量汇总,多少是街头混混下的手,多少是纨绔子弟动的,更还有多少是外来的家伙不识庐山真面目,最后总结触目惊心。
不管是杀鸡骇猴还是隔山打牛,各家氏族富户的子弟们都要好好教训一番。
不然就是给京兆府,就是给朝廷添麻烦,太子每户都点出了几个代表性的人物,各家里自行处理。
于是有的家里处理了,有的家里舍不得,于是舍不得的家里头就被太子挑出了各种毛病,没别的,太子上位之后要立威,皇帝坚决绝对的支持。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太子要立威的那几户正好就是先前要太子立太子妃的。
第259章
等着吧
皇帝的支持不止在准奏,更还勾圈了几个严惩。
杀,无赦!
朝堂震惊……
“皇上这是要为太子立威!”
“莫不是皇上真的命不久矣。”朝中上下各有议论。
宫中皇帝摇头:“朕是皇帝,也是那小子的爹,且先顺着他的心思吧。如今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一把,总不能跟那小子一辈子。”
“皇上慈心。”姜童端上药盏。
皇帝一口气喝了,长长吐息,却还是一口息没吐完,又急急的问:“如何?”
姜童凝神诊脉:“皇上的身子比七日前更稳了些,长此以往,必可不负皇上所念。”
“好,好,好啊!”皇帝连声,脸上仿佛笑出了花。
姜童也笑的像是慈祥的老头子。
仔细算来还有五个月,以皇上如今的身子,必能等到。
朝中大员们有的忐忑,有的不满,更有的暗中积蓄实力,意欲要让太子知道日后即便为帝,也不是可肆意妄为,要知道天下可不是你姜氏一族的天下,比如王氏。而既有敌对,也有相助太子殿下的氏族,比如谢氏。
一时间各处的奏报如雪花,京都之内更是暗生诡谲。
不过几个月下来,王氏钱氏几番被敲打,但有交锋,竟是十次有七八次被太子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即便那几次赢了,也是赢的一千和八百的区别。
这个太子不简单啊!
也难怪皇后和幽王毫无还手之力。
却是殊不知姜晟谢氏能尽握先机都是因为江州的谢玉。
谢玉大抵上知道后面的发展情形,在姜晟当上皇帝之后,京都的那些臣子们没少跟姜晟使绊子,这回王氏的皇后被幽禁宫中,原来的王氏太后可是幕后主使,现在和之前不同,但心怀恶意的必然还是心怀恶意,尤其是王氏。
有谢玉在,王氏等还能不输?
输的极其自然妥切。
自然也有人想往江州找谢玉的麻烦,只是江州早已经在谢玉的把控之下,且谢玉已经数个月不出门,江州但有事务都是往谢府探寻问安。
有的官员能见一见谢玉,有的直接就是隔着屏风。
见到谢玉的官员只觉得谢玉胖了。
没见到谢玉的官员只以为谢玉懒了。
但不管怎么样,待八九月份谢玉预料的蝗灾到来之后,谢玉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因为谢玉再次预料到了天灾。
因为太子强制下面各个州府执行谢玉早先禀奏的预防蝗灾的措施,而当蝗灾到来之时,早早的就被压到了襁褓之中,而那些没有执行太子所令的州府灾害之大,损失十之五六,所在州府官员更是被一一问责,而最后秋收之事,虽半个大炎面临蝗灾,仍可称为好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