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还是刻意?
谢玉沉吟中,也就没有留意安阳城谢氏全力相助之举在某些人眼中很有些站队排位的意思。
辰宇馆汉王世子姜堰就莞尔失笑。
这位谢刺史所为何来?
在他的别苑中惊讶欢喜,激动难抑,他确信没有看错。
转头就去支持了没有背景也才刚刚活过来的老四。
买椟还珠,舍本逐末?
“父王也知道了吧?”姜堰问道。
“是。”下属应。
姜堰颔首:“那就不着急。”
姜堰还能稳得住。
姜宏再次掀桌,并当场打死一名仆从。
汉王听闻大怒:“混账!”
“告诉他,再恣意而行,本王就封了他的铺子!”
“是……”
“盯住了那小子,不管他去哪儿干了什么。”汉王道。
“是!”
“还有,叫人请刺史过府。”
汉王盛怒之下,汉王府仆从没有半刻耽误,连夜把消息传到了谢府。
谢玉都被吓了一跳。
是并州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是她做了什么事儿?
据她所知并州无事啊!
她这些时日也是连城门口都没出。
或许汉王是知道她正好有求?
直到谢玉将要迈入汉王府才忽的想起来某个可能,不会是她接连收到的姜晟的信?
不会吧!
汉王怎么会这么幼稚!
第92章
是不是傻
事实证明,幼稚还真不分年龄。
“谢大人来我并州已有数月,不愧是陛下看中的少年英才,政务之通,如羚羊挂角,早先觉得并无出奇之处,这方不过数月就可见端倪,这些时日一直也没有下雨,各处都是颇有怨念,可有谢大人的安排,却也能井井有条,现在说是辛苦些,然未来可期。”汉王道。
谢玉一喜,既然汉王承认她先前做的那些都有道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提一提她的建议了,谢玉正要接口说下去,汉王话锋一转:“本王膝下也就几个能成器的,晟儿就是其一,谢大人几次相救,本王也是看在眼里,如今晟儿在外,行那几个兄长从未行之事,说是无虞,可终归是骨血亲情在,也是免不得担心。”
“晟儿是懂事,隔个七八天也有信来,在外辛苦多少,却是只字不提。当然,本王也是安心的,毕竟还有谢大人不吝点拨,常有书信往来。”
汉王笑容满面,谢玉也是含笑而应。
“四公子既在刺史府为职,就是下官分内之事。”谢玉回答的官方。
汉王摆手:“谢大人所言不错,谢大人既为上官,定是对晟儿所知甚深,听说晟儿时常与谢大人通信,不知这些时日晟儿在外可曾遇到什么大事?
亦或者哪里有不足之处?谢大人尽可直言,正所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本王绝不会偏袒。”
谢玉笑了……
果然是因为她收信收的太多。
汉王七八日收一回,她三天一次。
换谁家也有意见。
可人家汉王爷说的话有水平。
只字不提不说,还让她有种自己是班主任面对家长的既视感。
就是不知道家长是想听孩子的成长安全问题还是心理成绩问题?
谢玉想了下,提起了姜晟跟她说过的那个孩童为救娘亲喊冤,姜晟想办法找到证据最后救了孩童娘亲,把恶人惩治于法的故事。
其中找寻证据是她和姜晟协力,但结果是姜晟还了那位娘亲清白,母子团圆,虽连接几日留在安阳城,可也没有耽误正事儿,巡查游视之下报备得理。
此行主要是为查开渠挖井民生之顾,但遇到了关系百姓之事没有退避没有推拒,而是接了过来,就是为官者该有的品质,也是氏族子弟理应心存之念。
谢玉没有特意夸奖,可当中赞赏之意长着耳朵就听得出来。
汉王颔首而笑,看谢玉的目光渐渐幽深。
谢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某种危机不其然浮上。
“谢大人为民之心,本王深有所感,是以本王也有一事想要请教谢大人。”汉王道。
“王爷谬赞,敬请王爷直言。”谢玉恭声。
“若本王只是寻常百姓,谢大人也是知交邻里,便是不知姜某膝下哪个儿子最出息呢?”汉王问话时笑容满面慈祥万分。
谢玉头顶上却是麻的发木。
这问话比刚才还高明,假如都是老百姓,就是说不管她说什么汉王都不会事后追究。
可真要信了,是不是傻?
第93章
警铃大冒
“谢某以为「天生我材必有用」,凡斗者必自以为是,而以人为非也,大凡爱争斗的人,一定认为自己是对的,而对方是不对的。
谢某以为其他事也是如此,姜先生以为的好,旁人未必如此以为,但只看是不是为家中繁茂绵延出力,是不是为邻里夸赞为好,是不是为孝悌为善。”
谢玉道,“且年岁不同,人亦不同,数月前在江州谢某也不曾想过四公子能有如斯之气概,正所谓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不能一概而论。”
“但姜先生的意思,谢某也知晓,谢某以为以姜先生之见微知著,定能称心如意。”
你看着好的,别人未必看着好,不能以固定眼光去看人,最重要的是问话的人其实知道答案是什么。
看似回答了,其实什么也没说,还不得罪。
汉王不容谢玉狡辩,直言问道:“那谢大人以为何人能承本王之位?”
谢玉面不改色,道:“自然是世子。”
汉王问:“哪怕身子不虞?”
“世子吉人天相。”谢玉道。
汉王颔首,一时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支持正统是对的,不管谁,不管如何的对待,也知道谁才是最该要亲近。
这是他想要看到的。
可又不舒服。
从江州就对老四好,是因为老四有可取之处,更是因为他,陛下的亲弟弟,并州汉王。
可老四那个傻孩子,却对他好的很。
什么话都跟他说。
真是愚不可及。
汉王的好心情散去大半儿,没有再谈几句就端茶送客。
谢玉也有察觉,可后来汉王应允了她所求,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整个并州粮仓之数,不管军用还是民用,由她来负责监管,待危急之刻,她也有权处置。
这是此行她最大的收获。
至于她说汉王世子继承,也是理所应当。
汉王世子以后是姜晟。
姜晟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
她必然是支持啊!
谢玉见过汉王之后翌日,王观观察使也请谢玉。
“谢大人这些时日忙的很啊,不过本官也没闲着。”王观大人以政务为开场白,和谢玉洽谈了一个时辰,仍是意犹未尽,趁着彼此都有收获索性就一边吃一边说。
谢玉所知的政务全都是靠着原来谢玉的经验,还有知人善用,现在有这位王观大人的言谈,茅塞顿开。
当有所收获,饭后吃茶时,都有畅快淋漓之感。
但很快,谢玉又只觉得扦格不通。
“听说四公子在外仍与谢大人书信不断。”王观道。哦,这事儿王观大人也知道了!
“谢大人与四公子当真莫逆。”王观道。怎么听着话里有别的意思。
“谢大人与四公子于江州相识,也是应当之举。”王观道。好像给她划分了阵营。
“听闻汉王有意给几位公子议亲,谢大人以为哪家小姐与四公子最为相宜?”王观问。
当然是你家侄女了。
谢玉笑道:“汉王家事岂容下官置喙。”
王观捋须笑道:“这倒是本官逾矩了,不过谢大人也该娶亲了吧?可有相意之家?”
王观好奇……
谢玉心头警铃大冒。
第94章
婚姻大事
谢管家早就提醒过谢玉身边该有个人儿来应对氏族大家后宅的家长里短。
谢玉自小就是当男孩子养,没有那个意识,她就更没想到,到了江州之后忙着正事,竟是一时忘了,现在被盯上了。
“不敢劳烦大人。”谢玉道。
“这怎么叫劳烦呢,同朝为官,谢大人前途无量,王某也是略尽绵意。”王观意味道。
“其实下官所意并非名门大户,只是寻常人家便可。”谢玉道,言外之意,女方平平无常,实在是不用王观大人屈尊降贵。
“这怎可如此随意。”王观惊讶,“谢大人身为谢氏一脉之主,年轻有为,如何能堪配寻常。”
“王大人不知,下官最向往采菊东篱,鸡鸣犬吠,织耕劳作,只是家中族人待,惟有盼家宅平和安宁,清淡如水。”谢玉面容诚恳煞有介事。
王观捋须细细的打量了谢玉,以为谢玉所言并不虚,这才道:“没想到谢大人所愿竟如此悠然,本官都不得不佩服了。”
“大人谬赞,若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下官也心满意足。”谢玉道。
王观赞同道:“为官者所愿无非千古名臣,而若是名臣必上效君王下为黎民,本官亦是有所望啊!”
不管王观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从王观察使府里出来,谢玉满脑袋都是为官为民为国,还在王观上奏的折子上签了个一同上奏的名头。
王观的折子上写的是对飞戎和其他临邦国的警惕,其狼子野心不会放过丝毫破绽,现在并州已经派出多队哨探,其他州邻也要小心谨慎。
谢玉也是如此想,事实证明在国朝陷入危机之时,邻周国没少趁火打劫,尤其是飞戎。
也不知道崔阳是不是已有所得。
车马内谢玉若有所思,王观察使府中,王通凝沉:“父亲,那位谢大人未必实言。”
“那又如何?”王观缓缓放下茶盏,“该说的说了,又都是同朝为官,不必太过计较。”
“儿子听父亲的。”王通道。
王观颔首:“该听的你也听了,去告诉你表妹,不要惦着不该惦着的人了,人家早已心有所属。”
“是,儿子明白。”王通退下。
王观闭着眼睛,眼前浮过几道人影。
汉王虽意属,但也未必会如愿,若有偏颇,宛如也还是要寻个好人家……
忽的,王观眼前停驻一人。
那人亦是风度翩翩,俊秀丰神。
春天就是万物复苏一派生机勃勃的好日子,谢玉深以为然。
就在谢玉从王观府中回府当日,并州谢氏的族老亲自过府说话。
花白的头发胡子,拄着拐杖还颤巍巍的站不稳,即便双目仍锐利,在谢玉的眼中也还是要尊重的老人家,谢玉亲自扶着,又亲自倒茶,感觉温度合宜才双手奉上。
族老咧着嘴接过来,心里头再次万分的以为自己先前的决定没错。
谢氏就得交给这样年轻有为,尊老孝悌的嫡脉身上。
索性族老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道:“老翁此来就是为大人婚姻之大事。”
第95章
头顶上开桃花
谢玉额角都在抽搐。
难不成她头顶上现在开的是桃花?
“玉已有中意女子。”谢玉道。
“那敢情好啊,不知道是哪家千金?”族老问。
“寻常人家。”谢玉道。
族老先是皱眉,后来道:“也可,现如今大人身居要职,又与汉王公子来往密切,若再结亲为势,不免张扬。”
谢玉微微放心。
总归是自家族人,不像是别人好奇心辣么重。
只是随后就听族老问道:“只是如今汉王有世子尚在,谢氏当真要撑持四公子?”
“何以见得?”谢玉问。族老默默的看着谢玉。
谢玉笑笑……
她知道应该是她那封信的缘故,事后安阳谢氏写信过来问询她此事,先前汉王和王观大人所问也已经可知一二。
一开始她还真没意识到她信中所言会给人误会,只是想早点儿办完,姜晟也好早点儿回并州,后来想到了,也不觉得要朝令夕改。
她只是让安阳谢氏相助,没说整个并州谢氏都协助,再说这是公务,怎么就不是支持汉王了?
退一万步说,她是必须要支持姜晟的。
现在刚开了口,怎么能缩回去?
惹得未来的皇帝不高兴,她的下场也好不了。
“族老,我已与汉王殿下谈过此事。”谢玉道。
族老问道:“王爷如何说?”
“王爷并不以为忤。”谢玉道。
“大人如何说?”族老问。
“我所为只是为民为国,不存私心,未来承汉王之位也必是世子无疑。”谢玉道。
族老深深的看着谢玉,道:“大人是在逼四公子抢那个位子?”
谢玉瞳孔微缩。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
族老看出来她想什么,道:“汉王爷应该也是知道的。”
嘶;
谢玉倒吸了口冷气。
她知道这里的人个个都是老狐狸一般,先前她看的时候常常被里面人物的精明弄得目瞪口呆,回翻好几次去找前面的蛛丝马迹,然后恍然大悟半梦半醒。
她自以为回答的很隐秘,可族老都一语道破,就别提汉王了。
她就说怎么离开前汉王突然对她冷淡下来,原来不是她自以为是的缘由,而是汉王看出了她的险恶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