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只是摘个果子猎兽就这么煞有介事呢啊!
正就是一众啧啧,亦或暗暗叹息的时候,那边的千人尽数入林。
过了近乎一刻钟,林中箭鸣镝声起。
坐在车内的姜枫掀开车帘,姜维更是后背一寒。
只有遇到敌人,弓箭手才会射发鸣镝箭。
过去那边的不止是谢玉还有四公子。
「嗖嗖」又是几声鸣镝箭。
姜维神色更凛。
那边的歹人不多,可却是飞戎人!
大军所行是官道,距离旁边这道山麓是渐行渐远,这道山麓绵延总是十几里长,更是陡峭,最为和缓的也就是谢玉四公子过去的方向。
“分三队,每队千人,前后支应,包抄,快,快!”姜维立刻断出形势,策马扬鞭,“其他人原地待命,御敌之势。”
“是!”
兵士轰声,飞快的骑奔过去。
这一路上所见的被焚烧的村庄和死去的百姓还在军士将官的眼前晃过,此仇必报。
只是即便再快,再不顾马力,也要半刻钟才能入林。
林中,谢玉极麾下的千余兵马已经和飞戎对上了。
林中弓箭不方便,只有紧追不舍。
树上的枝杈就是跳跃接力之处,更甚是比马还要快。
谢玉不管别人,只顾前面的那道蓝汪汪。
林中青碧,蓝汪汪不如白色显眼,可在谢玉眼中也如明灯。
只是还是忽略了树木茂密,不得已谢玉下马追逐。
蓝汪汪的厮罗也察觉到身后追敌不断,身边的白框络绎散开往她这边反向追过来,一路上更有不知道多少的白框藏在树上试图袭击她。
在谢玉的眼中,简直明亮如日。
佯装经过,手中弓箭早已搭起。
脚下错步,弓箭飞驰。
「噗」,树上的人中箭倒地。
“大人小心。”这四个字都晚了一步。
“追,就在前面。”谢玉喝道。
“是!”
大炎兵士追过去。
“上马……”
姜晟也追了过来,对着谢玉伸手。
他没有弃马,白露不愧是名驹,即便在林中也好似如履平地。
谢玉搭在姜晟的手上,借势跃到了姜晟身前。
姜晟一手揽缰,一手揽住谢玉的腰。
谢玉有些不自在,虽然都是身着盔甲,但身后人的盔甲热度烫人,就好像他贴着她,那只压在她腰上的手更是透过她身上的盔甲热入肌肤腠理。
谢玉往前压了下身子。
姜晟感觉到,手中用力,谢玉又往后靠过去,两身盔甲都撞了下。
谢玉扭头……
姜晟垂首,认真道:“玉兄,不如先歇一歇?”
谢玉顾不得跟姜晟置气,忙道:“不能歇,快追!若是我所料不错,前面是厮罗!”姜晟眸光微谙,手中缰绳一抖,白露步子更快的往前冲过去。
虽在密林之中,却如履平地。
很快看到了在前面快速奔驰的人影。
树上跳跃而过紧追不舍的仅有十几名大炎兵士。
“踏马的比咱们还快。”
“怕是缩在这里不短时候了。”大炎兵士在骂街。
谢玉暗咒了声,高声呼喝:“厮罗王子,你跑不掉。”
声音从林中传出,在山林中回响。
前面跑着的人像是顿了下,随后跑的更快。
姜晟眼中一亮,对正从旁边过的大炎兵士道:“你们也喊。”
大炎兵士们应命,高喊。
“厮罗王子,你跑不掉。”谢玉的那一声或许听到的人不多,但后面大炎兵士的呼喊,却是不少人听到。
兵士们不知道厮罗是谁,可「王子」都懂。
前面的是飞戎的皇子之类!
本来不想再追的兵士突然有了力气,本来就力气十足的兵士觉得自己还能打塌一座山。
“抓王子了啊!”
“抓活的……”
——题外话;
战争,总是平民百姓最苦,不管是什么年代
第228章
后患
等姜维也听到里面的动静,咬着牙驳着马在原地转了三四圈。
尼玛的早知道飞戎的王子在,他就亲自追过去了。
现在就是他长翅膀也追不上去。
晚了他娘的好几里!
林中,大炎的兵士紧追不舍,跑在最前面的也唯有白露背上的谢玉姜晟两人。
为保厮罗,厮罗身后的亲卫反身回头冲着谢玉姜晟冲过来。
谢玉在马背上弯弓搭箭,连珠箭下无活口。
待厮罗身侧只有三名护卫时,厮罗高呼口哨。
姜晟谢玉意识到不对劲,连白露似乎也察觉到,马蹄飞扬,一跃数丈,转眼便是弓箭可达,谢玉眼明手快,旋即搭弓,马蹄尚未落地,手中长箭飞速而出。
闷哼传来,箭矢射中厮罗。
林木茂密,厮罗翻身不见踪影。
“必死无疑。”姜晟道。
谢玉摇头:“不,他没事。”
她也看到她射中了厮罗,但厮罗头顶上的蓝没有变色。
这里该死没死的会变成红色,就像是姜十八头顶上现在还是红晕明亮。
白露又加快几步,待谢玉和姜晟到了先前厮罗翻身不见的地方,两人神色大变,前面竟是一处歪斜的山坡,山坡下可见捆在石头树干上的绳索。
十几条绳索垂下,其中必然有一条绳索上是厮罗,而此刻谢玉手中只有三支箭。
遭了!
姜晟脸色骤变。
谢玉神色不变,别人看不到,她看得到,弓箭弯起,直接射中两道绳索。
绳索应声而断,厮罗头顶上的蓝汪汪也快速下坠。
谢玉一喜,快步冲过去。
姜晟紧跟着过去。
但见下面陡峭之下,烟火撩起,十多条绳索下都燃起了火油,而厮罗恰恰就在谢玉射中的绳索旁边的另一条绳索上。
谢玉能想象到厮罗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到了旁边的绳索上,逃过了一劫。
陡峭之下数百匹的马儿已经嘶鸣待起,数息之后,厮罗不顾火势的滑下了绳索,翻身上马。
“驾驾驾!”
擅骑的飞戎兵挥动马鞭,骏马已经小跑起来。
谢玉弯弓搭箭,眼前瞄准的正是那个已经翻身上马已经受了伤的厮罗。
偏偏厮罗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回头看向她。
“今日能见谢大人,厮罗不虚此行!”
“谢大人送的东西我收下了。”
厮罗面不改色的掰断了谢玉射中到他肩膀上的弓箭,还冲着谢玉扬了扬。
谢玉手指松弦。
弓箭飞出……
“砰!”
射中挡在厮罗跟前的盾牌。
盾牌落下,厮罗的面孔再度呈现在谢玉面前。
厮罗哈哈大笑:“谢大人,惟愿再见。”
“驾——”
转眼跑远……
陡峭之壁十多丈,绳子已经被火油烧断,即便再绑上绳索垂下去,也没有马匹追赶。
即便不远处还有十多万的兵马,可此刻她就是在前军,大多数的兵马还在后面没有赶上来,山势陡峭之下,几再无抓到厮罗的可能。
“大人……”
后面的兵士这个时候才总算是跟上。
姜晟道:“告知大元帅,厮罗受伤,怕是逃不了多远。”姜晟道。
“是。”兵士离去。
谢玉看向姜晟,姜晟道:“即便抓不到他,也要让他知道我大炎境内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的就走的!”
谢玉重重点头,没错!
这才是大国之君该有的霸气!
看到谢玉眼中的赞许,姜晟脸上的阴沉也消散了些,只是随后看向谢玉的目光深思复杂。
“怎么了?”谢玉察觉到,问。
姜晟道:“厮罗为何在这里?”
谢玉沉吟:“你也说分兵之后就是厮罗在后面紧追不舍,想必我朝大军集结的消息,飞戎也有所闻。”
“这里地势险要,既能藏身,亦可逃脱,当是个好地方。”姜晟道。
谢玉道:“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若我是厮罗,或许也会在这里探听一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姜晟道。
谢玉点头,原因都让他说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可他为何只提到了玉兄?我不信他没有看到我,现在军中官兵并不知我也在这里,若是传出去,多少也会动荡军心,于飞戎可是大利,若是后续谋略得当,或还会占据先机。”姜晟道。
对哦,也就是一嗓子的事儿。
可为什么不说呢?
是记恨她先后两次让他受伤?
回去路上谢玉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姜晟。
姜晟若有所思:“厮罗素有谋略,我也屡次有针锋相对之感,我都能想到之处,他未必想不到,但仍若有遗漏之处,非大爱大恨不可得。”
大爱大恨?
或许姜晟只是随口,可谢玉却是觉得意有所指。
出了林子,看到林外奔驰的兵马,谢玉不其然的想到当初在距离阳门关五十里外那处山坡上她摆下的一字长蛇阵对付前来袭击的飞戎骑兵时,厮罗怀疑她是女子,而她偏偏还就承认的情形。
若是日后厮罗在两军战场上喊出来……她杀人的心都有。
谢玉后槽牙磨起来。
声音轻,可坐在谢玉身后的姜晟听的清楚。
姜晟眸光幽暗。
厮罗,决不能放过。
待军中姜维得知厮罗受伤之后,当即发布文书,令大炎所下辖的各个地方留意可疑人口,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最好是活捉。
活着的厮罗王子总比死的值钱。
同样抱着就是抓不到也不让厮罗轻易逃离的想法。
再行的哨探探寻的更远,也更仔细。
万一不同其他县镇,只是哨探就能抓到呢?
之前探哨的疏忽不可再犯,告知后面随军的十多万兵士,吸取经验教训。
得知谢玉是第二次让厮罗受伤,姜维拍着谢玉的肩膀直呼谢玉是福气监军,此战必胜。
当夜里,福气监军的话就传遍了整个前军。
谢玉不得不佩服姜维鼓舞士气的本事。
当夜巡营时,兵士们看到谢玉时谢玉差点儿走不动道儿,以姜晟的话说就是他们都想沾点儿福气。
原本谢玉巡营之后就要洗漱休息,但听了姜晟的话,谢玉又巡营一番,待谢玉再次回帐,已将近半夜,整个营中几无可见灯火。
“家主何必这般辛苦,他们多见见家主能怎样?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难不成还能刀枪不入?”嬷嬷抱怨。
谢玉道:“不过权当祈福了,若非逼不得已谁又想死呢?即便是兵士也是人,我多和他们说说话,至少能让他们无惧死生。”
“鼓舞士气,振奋军心,这应该都是大元帅该做的事情吧。”嬷嬷喃喃。
谢玉何尝听不出来知道嬷嬷心疼她,笑道:“此战是要赢,只要赢了,多做一些少做一些又何必计较这么清楚。”
嬷嬷呵呵:“是呢,家主做着大元帅该做的,四公子做着监军大人该做的。”
什么?
谢玉抬眸张顾。
嬷嬷对上谢玉的视线,愣了愣:“家主不知吗?四公子看到家主收拢上来的下面各统部上呈的人名单,按照姓氏又抄录了一遍呢。”
谢玉走到案前,看到了桌侧已经整理好的卷宗,上面整整齐齐的人名,以姓氏为排,正是姜晟的笔痕。
她对姜晟说过之前战事过后朝中知道的只有那些兵士的人数,抚恤金也是按照人头发放,除了那些兵士们的直属将领,怕是没有人知道那些兵士叫什么,多大了,家在哪里。
而她既为监军,就要知道他们是谁,可能战后她仍不知道那些死去兵士们的模样。
可她想让每一笔的抚恤都能发到各人的家里,她想让活着的人知道是谁用生命和鲜血救了他们。
当时姜晟只是亲吻了她,却不想这几日姜晟竟已经整理了。
白日里行军姜晟总在左右,连早晨也是同行,晚上除了她巡营的这段时间不见人影,其他时候他都在。
难怪这几日早早就睡了,除了情难自禁亲吻几许什么也没做呢。
咳,她的意思是也不和她说一声。
夜色中,十多万的大军绵延而立,前中后三路分隔八十里,如同盘旋的长龙往武州而去,龙首之处是大元帅和监军大帐。
夜空中星光闪耀,偶有蝉鸣鸟叫。
弓弦隐藏,如利剑在鞘。
却也是难得的清净静谧。
只是这一切的安静都在朝中抵报到达的那一刻暗生波澜诡谲。
抵报上说皇上病重不省人事,太子监国,另宫中书库失火。
皇帝从不曾让太子监国,更不要说太子监国,连个辅政大臣都没有安排。
宫中书库,旁人不知道,可姜枫姜维皇室中人却是清楚的知道那里是圣旨存藏之处。
好巧不巧的偏偏就是皇帝病重不省人事的时候书库烧了。
呵,太子的吃相太难看了。
是太子发现了什么?
皇帝真的只是不省人事?还是说实际上已经身亡了?
皇家史书可见溯源足有千年,不论前朝今朝为了皇位,皇子们你死我活,你争我夺,各种的阴谋诡计只有想不到,没有料不到。
姜维姜枫怔怔的看着抵报,脸色苍白,眼睛发直,双股颤颤,腿脚发抖。
谢玉姜晟分别端上早就备好的浓参茶,务必的要让两人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