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亲自跳出来将矛头指向太子,这让一众朝臣,打起了眉眼官司。
“没有的事,大皇兄莫听这些谣言。”
上方,太子懒洋洋轻飘飘的四个字,将大皇子这段话,打了回去。
毕竟只是传言,只要没有现场所见,抓奸成双,太子不承认,大皇子还能跟太子吵不成?
就在这时……
文官队列,一个年约五旬,须发皆白的御史出了列。
“敢问太子殿下,可有和季夫人言行过密?”
太子否认得干干净净,“并无……”
“可是,臣亲眼所见,东大街泰安酒楼附近,您让季夫人上了您的马车。”
有人证,就不一样了。
大皇子可不是没准备的。
“是孤疏忽了,当时车厢孤的婢女若水,季夫人的婢女都在场,孤以为,这不算孤男寡女吧?”
太子扫了于御史一眼,倒没想到,竟这么巧有人亲眼瞧见,堇儿上了他的马车。
还正好是个御史。
“这车厢狭小封闭,季夫人又是他人之妇……”于御史就是觉得不妥。
他话没说话,太子就打断他,“孤以为我东宫的马车,比一间屋子大小也不遑多让,原来在于御史眼中,这还是狭小之地。不过,这却是孤疏忽了。等下了朝,孤就让人送份厚礼,去给季修撰和季夫人赔礼。”
于御史忖度片刻,觉得确实,青天白日的,虽同上一车,但婢女都在,虽说过了些,还也不能硬说他们有染。
再说,太子认错态度又良好,一身坦荡,季言安那边也不发一语。
对比得于御史和大皇子,跟个少见多怪的长舌妇似的。
“是臣多思了。”于御史败退。
他也不希望,太子当真失节。
大皇子没想到,太子三言两语就把一向能言善道的于御史击退了。
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腿,眼底闪过隐藏极深的恨意。
他还有后手,这只是开胃菜,在朝臣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罢了。
等这种子开花结出毒果子,太子,还能这般淡然地坐在他头上吗?
……
季府……
李堇和季言安,并没有把谣言放在心上。
毕竟,她的身世,就是最大反击的底牌。
但是看太子好像老神在在,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季言安知道他有算计。
虽然如此,但两人都明白,李堇的身世,应该藏不了太久了。
“堇娘,我怕,我们赶不及先完婚了。”
如今娘迟迟未到,堇娘的嫁妆都未置办,身世眼看就要瞒不住了。
“我们可以一切从简,我不介意。”李堇笑嘻嘻的,提及自己的婚事,也不羞怯。
季言安在堇娘白嫩的脸颊上轻轻地捏了捏。
“我介意……”
他的堇娘,值得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他之前,怕出意外,怕失去堇娘,所以想着赶快高中完婚。
如今,见过离帝,季言安改主意了。
他看得出,离帝和爹,是有情分的,所以离帝对他,多了几分纵容。
既然爹和离帝,从前并未交恶。
那他身为元后的娘家侄儿,又有元后亲自定下的亲事,他和堇娘,名正言顺。
既如此,他就不能不顾堇娘。
她堂堂嫡公主,南离最尊贵的小娘子,若是草草嫁给自己,往后,她恢复身份,该如何自处?
季言安把自己说服了。
他不能,太自私。
再说了,季言安也是有自信的。
堇娘心里有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堇娘的偏爱,给了季言安足够的自信。
思及此,季言安勾了勾唇,轻轻将李堇拥至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磨蹭着柔软的发丝。
“堇娘……”
“嗯?”
“我很开心。”
很开心,爹和老丈人,并无仇怨。
刚过午,门房迎来了一位公公。
来人年纪不大,眼底的傲气却不少。
“遵太后娘娘懿旨,宣季修撰之妻李氏,三月初三入宫,参加游园春会。”
公公一走,李堇才进了正厅。
“怎么把我支开了?”
她不在,这旨意还是宣给她的。
“堇娘如今身上并无诰命,没必要和这宫里的小太监打照面。”
李堇转了一圈才明白,独属于自己的季言安的温柔。
她无诰命,就得下跪接旨,不像季言安,只需躬身行个礼。
“太后怎么会邀我进宫?”
“我们初来乍到,对京城并不熟悉。太后宣旨,消息定然会传到东宫。太子应该会派人过来。”
不出季言安所料,半个时辰后,金多多就到了。
“外面传成那样,太子还敢让你登我家的门?”
李堇瞪大眼睛,看着才十二岁的金多多。
金多多不像季言平那样壮实,他骨架小,长得也嫩,就真真是一团孩子气。
“我家殿下说,正好给有心人添把火,烧得旺点,一盆水浇下去,这烟才大。”
金多多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还挺喜人的。
明明看着不胖,怎么脸上都是肉?
李堇拿指尖戳了戳,手感还挺好的。
金多多瞪大眼睛,僵住了。
季言安眯起眼睛,视线落在李堇那根手指上,强压下,那帕子给她擦洗的冲动。
金多多鼓了鼓脸颊,眨巴眨巴眼睛,才找回声音,将上巳节御花园游园春会的大致情况,跟李堇介绍清楚。
“殿下,宫里您不能带侍卫进去,我家殿下说,您最好也不要让他们暗自跟着,免得跟宫里的大内侍卫起冲突,被当成刺客就闹大了。”
季言安从刚才开始,也是一直在烦这个问题,没有人在堇娘身边,实在太过危险。
太后为何,会突然宣堇娘进宫?
季言安思路一转,“金多多,离倾城这几日可有进宫看太后?”
金多多点头,没想到准驸马爷这么聪明。
太子殿下,一收到太后宣殿下,参加三月三上巳节游园春会的消息,就派人去查了。
“倾城县主,昨日进了宫,先去了见了圣上,接着在寿康宫呆到宫门快下钥了才出宫。”
“离倾城——”季言安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还有一丝疑惑。
他至今还是想不明白,他明明和离倾城并无交集,为何对方会对他起意,还进而不断对付堇娘。
“殿下,我家太子殿下说了,请您不用担心。届时,太子殿下会让若风若雪寸步不离,跟在您身边。”
季言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
每年这个时候,太后都是邀请各家命妇和小姐,参加游园春会。
这也是变相的相亲宴。
据说,大皇子妃就是在游园春会上,被大皇子相中的……离帝共有三子,大皇子已经成婚,二皇子和太子殿下,都还未婚配。
这一场游园春会,有心的夫人小姐,不知凡几。
毕竟,大皇子残疾,这皇位不是落在太子殿下身上,就是落在二皇子身上。
只要能婚配二人,未来,那可是国母。
李堇带着般可和若风若雪,另外还把图灵带上,以防万一。
不出所料,她只被允许带一个婢女。
若风心细,主动请缨,跟着李堇。
自进了御花园,李堇便往人少偏僻处去。
离倾城遣了几个寿康宫的宫女,满园子寻找李堇的踪迹。
无奈御花园太大了,李堇又有意地躲开,足足一个时辰,宫女都没能寻到李堇。
寿康宫……
夏太后一身牡丹花纹正蓝色宫服,纯正的蓝色锦缎质地中,夹杂着金线绣出了一枚枚如意暗纹。
精心保养的手,肤如凝脂,修长的指尖,带着长长的甲套。
崔扈将刚来请安的薛太夫人送出殿外,挥退了殿中宫女,躬身候在夏太后身旁。
“如何?”
夏太后的声质清亮,芙蓉面,柳叶眉。
“来了,在御花园里。县主遣了宫女找了一个时辰了,没找到。”
“倒是会躲。”
夏太后冷冷一笑,红唇勾出一抹妩媚。可惜,她面对的是一个老太监。
“主子,可要咱家使使劲?”崔扈躬身侍立,头都不敢抬。
“这是宫中,你是怕太极殿那位,不砍掉你的老爪子?”
“是老奴糊涂了。”
“嘱咐底下的人,可以听倾城调遣。后续的事,我寿康殿一概不知,明不明白?”
这是她的地盘,她有无数的手段可以达成目的,可是她却只敢牵引着离倾城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去冲锋陷阵。
她不能出手。
一旦被离帝抓到把柄,他会把她挫骨扬灰的。
夏太后满脸不甘。
几息后,又一脸自得。
离帝想杀她,已经二十多年了。
可是,那又如何?
他还不是只能容忍她,还不是得乖乖地躬身叫她一声母后?
她已经容忍了太子二十年了。
早在二十年前,他就该死了。
当年,让阮夕语捡回了一条命,还保住了太子这条小命,让他苟活了二十年。
现在,她要让太子尝尝,什么叫千夫所指?
“楚天阔,长得跟阮夕语几分像的离倾城,害了你心尖尖疼了二十年的儿子,你会如何?会不会,比我当年还要痛苦?”
夏太后翻开了床头暗格,取出一个小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一块小小的枕头。
枕头就巴掌大点。
夏太后轻柔地抚摸着小枕头,满眼都是温柔。
“仔仔——”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温柔的脸,变得扭曲,脸上青筋暴起,带着几分痴狂。
“娘亲会替你报仇,会替你父王报仇,他们一个个的,娘亲都不会放过。”
……
“太后驾到——”雍容的夏太后,下了步辇,在凤座上落座。
头上的九尾凤冠,在春阳下,熠熠生辉。
“哀家听说,新科状元季家的夫人也来了,到哀家面前,让哀家瞧瞧,是什么样的妙人儿?”
园中一众命妇面面相觑,人群里,都左顾右盼。
大家对这位,据说跟太子有染的季夫人,那可是抱着十二万分的好奇的。
人群之外,假山后面,李堇带着几分无奈露面。
太后宣见,她不得不见。
娇小的小娘子自远处而来,带着面纱,身姿轻盈,步履从容。
“季李氏拜见太后娘娘。”
李堇有几分不爽。
她穿越过来,还未叩拜过任何人。今日,是第一次下跪磕头。
膝盖微屈,刚要下跪,前方,有人出声。
“这便是新科状元的夫人?”
李堇抬头,寻着声源处而去,对上一个面若银盘,温柔慈和的脸庞。
“怎么?清河好奇心也这么足?”
清河郡主轻轻笑了笑,“三年才得一个状元,怎么能不好奇?”
“哀家倒是忘了,清河未出阁之前,也是才女一个。”
夏太后和清河郡主一人一句,聊起闲话。
李堇知机地退到一旁。
清河郡主这一打岔,她这头,正好省了,没磕下去。
夏太后目的也不是折辱李堇,李堇这样的角色,都不值得夏太后正眼相看。
不过是帮着离倾城,将人找出来罢了。
随意地扫过李堇的脸,戴着面纱,双眼眉目间也平平。
夏太后转头,应付起几位命妇来……李堇后退几步,无视许多意味深长的目光,脱离了人群之外。
“清河郡主是何人?”
方才,好似是有意帮她?
“是国舅爷的夫人,冠军侯府的侯夫人,是殿下您的舅母。”
后半句,若风压低了声音,细若蚊蝇。
第174章
落入敌手“是她?她怎会知道我是谁?”
她眉眼和元后太像了,进宫实在不安全。
这不只是身份泄露的问题,而是,元后在后宫绝对是有仇人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避居云湖,太子也无需装药罐子。
临出发前,她可是好一番化妆的。
亚洲四大神术之一的化妆术的威力,让李堇的眉眼,和原来完全不搭噶。
这也是夏太后认不出她的原由。
可是,同理,清河郡主也不该认出她才是。
“您是状元郎的夫人,不管坊间传言如何,众人皆知,新科状元是我家殿下的人。无需知道您的身份,清河郡主自然会回护我家殿下的人。”
国舅爷的夫人,自然是天生的太子党。
维护同为太子党的季言安的夫人,对清河郡主来说,是自然而然的。
原来如此……
李堇带着若风,避开人群,顺着假山的小径,绕到的镜湖的背面。
湖风轻抚……
李堇眼前一亮。
下方是一个小石台,两侧的假山伸入湖中,将左右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真是个躲清静的好地方。”
李堇下到小平台,在石栏杆旁的长石条凳上落座。
若风折了一支柳枝,李堇接过,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湖里的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