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臣来东宫,就是想求一枚殿下的令牌。”
太子二话不说,将腰间坠着的玉佩丢到季言安手中。
“你去梁州,这一路定不会太平,拦路石你自己去踢,追兵孤替你拦下。”
太子在脑中推演着夏太后的短处,他必须,给夏太后找个麻烦,投桃报李,阻一阻她。
……
寿康宫……
“主子,我们能用的人手,所剩不多,一大半已经派去梁州了。主子放心,我们察觉得早,提前派人去梁州清理那些知情人。公主如今中计被囚,就算察觉,也来不及了。”
崔公公的安抚并没有让夏太后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崔扈,哀家觉得很不安。”
夏太后将手紧紧握成拳,保养极为细致的指甲,折断了好几根,锋利的甲片,还划破了她的掌心。
“送信给他,让他回来,就说,哀家需要他。”
崔公公正准备退下,又被夏太后叫住。
夏太后咬了咬唇,“哀家亲自写。”
他不回来帮她,她快撑不住了。
夏太后本来就不是极为聪敏的女子,这些年,她缠着他,不断帮她定计。
临离去前,他给她的最后一计,舍车保帅,已经被她用了。
说起来,冥冥之中,也许老天爷也是怜爱她的,知道她苦,不忍她无知无觉地栽了。
兰陵春的老鸨子,主动送信给崔扈,告诉她,有人在查二十年前,她是否在兰陵春挂牌?
如若不然,夏太后也没有反应那么迅速。
知道是离堇在查她后,夏太后毫不犹豫地动用了保命的锦囊,里面是他几年前,就帮她定好的计策。
夏太后毫不犹豫地按锦囊中所写,杀了老鸨子,传信高公公,拿下早已在掌控中的荣王府,杀了荣王,嫁祸给离堇。
离堇被囚入宗人府,她就得了先机,立马派人前往梁州,杀人灭口。
夏太后不确定,当年是不是有知道她身份的人存活。
但是,以防万一,宁可杀错,不可留下一丝后患。
她如今贵为太后,先帝已经薨逝。
离天阔名义上,是她的儿子。
他废不了夏太后的太后之位。
可以说,她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的身世,绝对不能被查出来。
不然,她将满盘皆输。
之前,他教她的计策,她都用完了。
现在,夏太后一团乱麻。
她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
所以,无论如何,毕竟让他回来帮她。
眸光微闪,夏太后很快,将一封信写完。
她吹干甩动时,崔公公眼角的余光不小心撇到几个字——郎君速归,妾心中万分惦念。
崔公公眼睛仿佛被烫到,连忙低垂眉眼。
「将」和主子,竟然是那种关系?
崔公公心跳得厉害,咚咚咚,都快要跳出了喉咙。
将信送了出去,夏太后还是觉得不安稳。
自二十三年前,他死在她面前,她决定入京报仇开始,她夏若雪的一生所求,便是,杀了离天阔。
“季无畏,都怪你,都怪你。”
夏太后咬牙切齿,如同恶鬼。
她出卖身体,不知廉耻,毫无人伦,勾搭上了色令智昏的先帝。
当年,她设计让先帝撞见离天阔轻薄自己,先帝明明已经气疯了,亲手执剑,就要斩杀了离天阔。
结果,被季无畏拦下了。
若非如此,她当年早已经利用先帝报完仇了。
何惜眼睁睁看着仇人登基为帝,在她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
“荼蘼,你说,季言安可有继承季无畏的——”暗处,一个全身罩在黑袍里的女子,若隐若现。
“应当没有,若是接掌了那个,他就不能入朝为官了。”
女子声音沙哑粗粝,听声音,已经有了一些年纪。
“还好当年果断地出手杀了季无畏,那件要命的东西,断了传承,季言安也不知道它的存在。不然,哀家做什么,都是徒劳。”
荼蘼没有回答。
“荼蘼,哀家感觉到了不安,哀家会不会,等不到他回来替我出谋划策了?”
荼蘼冷冷地道:“他本来就是为了躲您,才常年在边塞。”
夏太后娇艳的脸上,露出一抹美得令人窒息的笑来,“躲哀家,他躲得过吗?”
她的身子,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毒,沾上了,就别想甩开。
“那主子为何不安?”
夏太后敛起了笑,肃穆道:“荼蘼,哀家怕,怕来不及杀了离天阔,来不及报仇,就被扯下了太后宝座。届时,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不会的,不是已经派人赶去梁州了。”
“荼蘼,他们都太聪明了。不管是离天阔,离堇,还是离遇迟,季言安。”
要不是先帝薨逝后,她被离天阔打压的无力反抗,逼得她孤注一掷,算计了他。
这么多年,软硬皆施,让他替自己出谋划策。
不然以夏太后的那点算计,根本无力和离天阔抗衡。
荼蘼无声无息。
她知道,主子并非在征求她的意见,主子只是,纠结不定。
荼蘼隐在纱幔梁柱后,心疼地看着夏太后。
付出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报仇。
若是报不了仇,主子怕是,会疯掉吧?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去搏一搏。
……
短短两日,大理寺卿郭大人就查证了荣王死亡的真相,将凶手指向了荣王府的高公公。
“荣王府历经了一场厮杀,应该是护卫队之间的厮杀。虽然后来凶手冲洗了地面,但是在花盆底下和墙角,都残留着血迹。”
太极殿……
大理寺卿郭大人将荣王被杀一案的调查详情,当殿阐述。
“另外,在荣王书房不远处的一处院子里,找到了五十余具侍卫的尸体,凶器经仵作判断,确认是荣王府侍卫的制式佩剑。”
“荣王爷是先被下了蒙汗药,接着在昏迷中被抹了脖子。”
“臣查出,真凶乃是王府大总管高公公,他收买了半数荣王府侍卫。”
离帝松了口气。
对于郭大人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人呢?”
郭大人顿了顿,“臣带人上门捉拿时,高公公已经悬梁自缢。”
“这高公公身后是什么人,竟然胆大包天地杀害荣王,这案子,郭爱卿继续追查下去。”
“臣遵旨……”
“此时证实与长安公主无干,楚湘王,将公主接回宫。”
“臣遵旨……”
楚湘王松了口气。
自从前日,长安公主进了宗人府,这两日,圣上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
“殿下,这不是回长安宫的方向。”青叶不解地问道。
“嗯,我们不回长安宫。”
修养了几日,离堇精神奕奕。
“那去哪里?”
离堇勾唇浅笑,眼底满是不善,“去寿康宫。”
“殿下,您在宗人府那破地儿,委屈了两日,还是先回长安宫,洗漱休息一日。寿康宫明日再去就是了。”
奉命去接离堇的何公公,谷口婆心地劝到。
“那可不行,人啊,不能让她闲着,闲着,就容易搞事。也不能让她太冷静,冷静了,就容易憋坏。”
第195章
逼她发疯“你来做什么?”
看着离堇大摇大摆的又又又来到了寿康宫,夏太后头都大了。
“堇儿刚出宗人府,想来几日不见,太后娘娘定会担心堇儿。这不,一回宫,堇儿连长安宫都没回,就特特来看太后您老人家了。”
离堇在「老」字上,重重咬音。
夏太后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僵了几息。
她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投向一旁的铜镜方向,里面影影绰绰地映出一个身姿窈窕的美人。
对于夏太后的容貌,离堇是叹服的。
扶风弱柳,眉若远黛。
夏太后应该有近四十的年纪,在南离,已经是当娘的年纪了,快一些的,都能当祖母了。
她本来就是个绝世美人,不然也不会让先帝,不顾礼法,将她迎入宫,还不断破格晋升,一路扶摇直上。
离堇在寿康宫中赖了一整天,蹭完了午膳蹭晚膳,还拉着夏太后,抄了一下午的经书。
“太后娘娘,您可是堇儿的祖母,有您老人家陪在一旁,堇儿特别安心。”
夏太后那张保养极好,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脸上,露出极为僵硬的「慈笑」。
见离堇终于要告辞,夏太后松了口气。
和早上的容光焕发相比,被离堇折腾一天下来,整个人都黯淡了不少。
临走时,离堇状若无意地问道,“太后娘娘,可听说过梁王。”
夏太后端茶的手,顿了顿。
“怎么突然间,问起梁王?”
“今日听闻,梁王曾经胆大包天,竟然造反……”
“荒唐……”
夏太后将茶杯盖重重一扣,一脸阴沉。
离堇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议论王爷?
“确实荒唐。堇儿听说,当时父皇还是太子,得先帝指派,带兵前往梁州,轻而易举就破了梁州城,将梁王一箭射落马下……”
夏太后眸光明灭不定,双目渐渐泛起了红。
“听说梁王不得民心,梁州城的百姓,听闻父皇来征讨逆贼,纷纷主动对抗梁王军,打开城门,迎父皇进城……”
离堇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叭叭叭地输出。
夏太后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双肩还是气得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那边,也敢造反。害得梁州百姓耽于民祸,流离失所。要堇儿说,先帝还是太心软了,就该让梁王悬尸城楼,暴晒三日,以儆效尤……”
夏太后瞪着台阶下,矮自己一个头的离堇,眼底盛满了杀意。
此时她手中若有一把刀,她肯定毫不犹豫,把出言不逊的离堇给劈了。
“听说当年梁王还伤了父皇,想想就生气。太后娘娘,您说,堇儿去趟梁州,偷偷把梁王的尸骨挖出来,鞭尸暴晒,可好?”
夏太后眼底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离堇,你给我滚出去,滚——”“哗啦、哐——”一整套琉璃茶盏,被夏太后狠狠地扫落桌下。
……
“主子,您……”
出了寿康宫,般可才松了一口气,卸下了十二级戒备。
“蛤?”离堇一身轻松,眉开眼笑。
“您那样撩拨夏太后,万一把她激得失去理智,属下一人,怕护不住您。”
那毕竟是寿康宫,夏太后的地盘。
离堇笑得意味深长,“她若是能失去理智,对我下手,那才好呢!”
可惜……
能忍得很……
“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夏太后,绝对是梁王府余孽。现在就看,是言安技高一筹,还是夏太后棋先一招了。”
般可脸上皱成一团,“既然重点在姑爷那边,您为何要撩拨夏太后?”
“当然是,逼她出错。”
梁州那边,夏太后不知为何,有了先手。
言安慢了两日,变数太多了。
离堇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梁州。
她要让夏太后,气也好、疯也好、急也好,只有她乱出招,才会出错。
离堇可不想,下半辈子,永远放着夏太后这么一根肉中刺在那里。
刚回到长安宫,来不及去更衣梳洗,离堇就叫来了恭嬷嬷。
“想办法传句话到寿康宫那边的耳朵里,就说……”
……
“别看太后娘娘,辈分高,这好日子啊,过不了几天了,没准再几日,就成了阶下囚了。”
“真的假的?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这还能有假?阿菊姐姐,你放心,我们可是表姐妹。我这几日在恭嬷嬷面前好好表现。到时候,跟恭嬷嬷求情,把你要过来。”
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躲在御花园的假山洞中窃窃私语。
夏太后有吃完晚膳,到御花园消食的习惯。
宫女的声音,被风送入了她的耳中。
夏太后心里一咯噔,示意跟在身后的宫女止步,自己扶着荣嬷嬷的手,轻手轻脚,上前屏息听着。
“那就多谢阿华表妹。只是,你怎么这么确定,太后娘娘她会倒霉?”
“我今天伺候我家殿下用膳,听她心情很好地跟身旁的侍女说,太后娘娘派去梁州的人马,根本不足为虑。
殿下和准驸马爷早就交代过了,把太后娘娘派去的人全杀了,人死了,不就捣不了乱。
等准驸马爷带着证据回来,除了太后这么一大患,就杀人那点小事,圣上还能追究?”
“天啊,还有这种事?梁州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那里有指证太后娘娘的证据?”
“这我哪里知道。反正我知道太后娘娘快要完了。要不是阿菊姐姐从小待我好,我能来提醒你一声?”
“好啦好啦,我知道阿华表妹对姐姐最好了,到时候,就拜托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