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交给我。”
夏太后脸色铁青去回了寿康宫。
桂嬷嬷手足无措,一脸莫名。
“去,找出那个叫阿菊的宫女,处理掉。”
她还没死呢,就想着背叛她。
“是……”
待桂嬷嬷出去,夏太后的脸慢慢苍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梁州那边,若是查出什么,她这太后的地位,绝对保不住。
不,她这条命,都保不住。
不行,她不能等。
再等下去,他没回来,季言安带着她的秘密回来了……到时候,她连命都没了,哪里还有翻盘的机会。
夏太后看着铜镜里,身姿曼妙的倩影。
她死不足惜。
她早就生不如死了。
她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替王爷报仇。
她挣扎了二十三年,出卖了一切。如果,还是不能替王爷报仇,那她这一生,岂不是笑话。
不行……
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离天阔,你必须死……”
……
“如何?”
“救回来了,殿下放心。阿菊是圣上的人,这些事情,做熟了的,不会出错,那边只会以为她死了。”
离堇这才放下心来。
“云大,盯死了寿康宫那位,她一定有大动作。”
“告知阿爹和兄长,加强防备,外松内紧,引蛇出手。”
接下来的每一日,他们三人,都会面临,恶鬼索命。
特别是阿爹。
……
“姑爷,里外都找过了,都死了。”
云五脸色很难看。
这几日,他们查到的每一处知情人,都被灭了口。
对方不择手段,这些梁王府旧仆,一家老少,一个不留。
季言安下巴冒了些胡茬,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看到没,你不愿意说,就得亲眼看着你们这些旧仆,一家家遭灭口。”
瘸腿的老太监,头发泰半都发白了。
身上穿了件老旧的衣袍,虽然还算整洁,还衣服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料子。
“和老朽无干。”
地上是死状凄惨的尸体,老太监一脸漠然。
“无干吗?你猜,若是我放了你,要隔几个时辰,可以看到你的尸体?”
季言安身上的气势有些冷沉。
老太监德公公,是他唯一的收获。今日,他无论如何,要撬开他的嘴。
对方对梁王府很熟悉,找这些旧人,一找一个准。
再这么下去,只能被动等对方,把所有知情人都杀光。
“二十多年前,老朽就该陪着王爷一起赴死了,能多活二十多年,已经赚了。这位公子,您不会觉得,老朽这样一个老太监,能对世间有什么贪恋吧?”
季言安锐利的眼神,直直投入德公公的眉眼底,没有任何忐忑,只看到一片平静。
深吸了一口气,季言安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德公公,那位梁王,是怎么样的人?”
德公公对于回答这些,倒是没有抵触。
“那是一位枭雄。”
“枭雄?的确,不然怎么敢造反。”
季言安的嘲讽,没有引发德公公,任何心情波动。
“先帝年老,储君未定。所有王爷都有机会,夺那个位置,不是吗?”
显然,对于造反这个说法,德公公是不认可的。
“当时,圣上已经被立为储君了。”
“是啊。但是没办法,准备了那么多年,那些士兵、幕僚、属臣,都在等着争从龙之功。王爷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老太监知道的,还挺多的,季言安这会是真的好奇了。
“明知道会失败,还是要起事?嫌命太长?”
“没试一试,谁知道呢?”
德公公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梁王。
那般的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那般的自负。
最后葬送了所有。
“梁王当年是二十四岁吧。”
“是……”
“可娶妻了?有没有子嗣。”
德公公脚步不停,但是呼吸却一窒。
“梁王妃早些年就没了,留下的两个小主子,梁王兵败时,也死了。”
季言安恍若未觉,继续问道:“据我所知,虽然王爷造反,先帝不至于要赶尽杀绝才是。梁王是战场刀剑无眼,被圣上重伤,没抗住,才没的。但是梁王世子和小郡主,为何会死?”
德公公眸光闪烁,“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老太监的腿,瘸了一只,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季言安迈着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很快,并肩而行的两人,就变成了一前一后。
季言安要问话,云五带人,落后了几步坠着。
梁州的住宅,一条条的小巷弄七拐八拐。
季言安拐过一条小弄,德公公快步跟上,两人出了云五等人的视线之外。
机会来了……
从袖中抽出一把没有刀把的刀片,德公公不顾自己被划破的手,猛地前扑,将季言安撞得一个踉跄。
下一瞬,欺身上前,右手一勾,刀片对着季言安的喉咙抹去。
季言安下意识抬手一挡,刀片划破他的小臂。
德公公这时候招招凌厉,用一点不像他这个年纪的敏捷身手,继续将刀片送往季言安脖子。
刀片划破季言安的脖子,溅起一抹血花。
“砰……”
德公公的身子被赶到的云五,一脚踹飞。
小弄不过两次宽,两人并肩走都困难。
德公公撞上青砖墙,一脚蹬在墙角,将刀片继续往季言安身上送。
云五怎么可能再让他得手,一剑将德公公的握着刀片的手,及腕削下。
“啊——”一直不吭声的德公公,终于受不住断腕之痛,发出一声痛嚎。
云卫上前,将德公公扣了起来。
云五连忙扶起季言安,细细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线。
要死了,要死了。
姑爷伤了……
他们会被主子发配回云湖吧?
还好,没划破大动脉。
“姑爷,您怎么样?”
季言安掏出帕子,捂住脖子,盯着地上的德公公,“若不是想杀我,德公公不会跟我聊梁王府旧事吧?”
德公公痛苦地哀嚎着,没有回答。
“他绝对不是普通的梁王府旧仆,这是一条大鱼。只要不弄死他,你们尽管用刑。把他的花花肠子,给我掏出来。”
“是,姑爷。”
……
“侯爷,休息会儿吧?马受不住了。”
得让马喝点水,吃点草。
陆泽这才点头同意。
他们已经赶了七八日路了。
“侯爷,您别急,明日天黑前,应该就能赶回到京城了。”
陆泽穿着一身龙鳞明光铠甲,两眼有神,四肢修长,身姿矫健。
他是南离的常胜将军,是所有军士眼中的无敌战神。
“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下属无奈,只得劝到,“侯爷,您要不要卸甲休息会儿?”
这一身龙鳞明光铠,有将近六十斤重。
侯爷穿着它,也没法好好休息。
“也好……”
下属上前,替陆泽把铠甲卸了下来。
里面的锦袍已经被汗湿……“谁?”
随着陆泽一声冷喝,一支箭自暗处飞来,直直地插入,陆泽的心口。
第196章
帝后为何离心霓凰宫。
离帝提着一壶酒,推开了西北角的院子门。
何公公紧跟其后,右手提着一个食盒,左手提着一盏灯笼。
将手中的食盒交给离帝,何公公熟门熟路地守在院门口。
离帝推开正中间的房门,借着月光,将食盒放在供桌上。
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烛火。
供台上,放着一个灵位,上书,「爱妻阮夕语之灵位」,左下角,写着,夫离天阔立。
屋子四周,摆放着满满的烛台,上面,放着长短不一的白烛。
离帝一语不发,浑身气势冷沉。
将一根根白烛点燃。
屋里,亮如白昼。
供桌后,崔公公将身子藏得更深一些。
手上的匕首,刻意藏在袖中,以防反光被察觉。
离帝脚步顿了顿,眼底盈起了几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将食盒里的点心,一碟碟取出,放在供桌上。
再将供桌上原本的瓜果,收进食盒中。
斟满了五杯酒,离帝将酒壶放在一旁。
抽出沉水香,在烛火上点燃。
上了香,离帝一语不发,提起食盒,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
崔公公来不及出手,一脸懊恼。
“圣上,要走了?”
何公公一脸不解,哪一次圣上来看元后娘娘,不是嘟嘟囔囔说不完的话,赖几个时辰都不走?
今日怎么这么快?
离帝没有回头,脸色很严肃。
何公公也是机灵人,立马察觉到了不对,闭嘴跟上。
出了霓凰宫,离帝冰冷的声音才响起,“及三……”
一道黑色劲装的人影,从在墙角的阴影里走出。
“小祠堂有人,拿下。记住了,将人惊出来,决不允许在小祠堂里交手,将人惊出霓凰宫外,拿下,生死勿论。”
“是……”
何公公脸色苍白,及三一走,立马双膝跪地,“是奴才疏忽了。”
霓凰宫一应事宜,都是何公公亲自经手的。
“一会去领二十个板子,加派人手,没有下一次。”
离帝脸色冷漠地离开。
何公公连忙爬起跟上。
私闯霓凰宫,还敢摸进小祠堂,这么大的疏忽,若不是念在他一向忠心,圣上非把他脑袋亲手拧下来不可。
……
“到底是谁干的?”
“是小庄公公。”小太监颤颤巍巍地禀道。
何公公没想到,捅自己一刀的,竟然是自家外甥。
他自幼进宫,正好得了元后娘娘欢喜,留在了霓凰宫。
后来元后娘娘离开,他才被离帝带在身边。
因着元后娘娘的遗泽,圣上对他另眼相看几分,也偏宠了几分。
霓凰宫这样一处禁地,圣上信任他,才交给了他。
年前,那才小了他十岁的外甥小庄子,被狠心的姐夫去了势,送到了他身边。
木已成舟,他只能将外甥留在身边关照。
霓凰宫的差事,又轻松又贵重,何公公就将小庄子安排了过去。
没想到,这臭小子,在背后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
让刺客混进小祠堂,还意图在小祠堂刺杀圣上,这样的罪责,那条小命,哪里还留得住?
“处理了。”
何公公言语冰冷无情。
在宫外快快活活不好,非得贪恋权势进宫,现在不止外甥命保不住了,说不得,还连累自己都要被圣上厌弃几分。
何公公没有无脑求情,就算圣上对他有再多的情分,也不能这样挥霍。
“舅舅……”
唇红齿白的小庄子一脸惊恐,他舅舅可是圣上面前一等一的红人,他不过是收了人吃食,喝醉了酒,让歹人混了进去。
怎么就丢了一条命去了?
何公公两眼都是冷漠,最后看了小庄子一眼,转过身,拭去来不及滴落的泪珠。
跪到了御书房外。
……
“砰——”崔公公被离帝,扔在了夏太后的面前。
“太后娘娘,您的人,想刺杀朕,您怎么说?”
地上的崔公公一身是血,身上几乎无一块完好的肉。
夏太后揉了揉鼻子,一脸嫌弃。
“圣上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太后娘娘的人,跑去刺杀朕,您说您听不懂?嗯?”
离帝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着的夏太后,气势令人窒息。
夏太后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炸开了。
“哀家确实不知情,哀家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
“是吗?”
离帝转身,坐在了下首。
“昨夜崔公公便告假了,今日一日,哀家都没见到他。”
夏太后咬死了不认账。
离帝冷冷地扯起一抹嘲讽,“你自己说。”
何公公一脚踩在崔公公的脑袋上,脚底用力地碾着,“圣上问你呢?耳朵聋了?还是脑袋掉了?”
崔公公眼底都是绝望。
他已经受了一天的刑了。
明明,主子可以救他的,主子是有筹码拿捏离帝的。
“没话说,那这脑袋,就不必要了。”
何公公退后,及三提刀上前。
竟是要当着夏太后的面,砍下崔公公的脑袋。
“我不想死……主子,救救老奴……”
刀光反射的光线,打入崔公公的双眼,映出一地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