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受欺负了。
阮长君眉心一跳,多看阮诺一眼。
好像不止受欺负了,她看他的眼神似乎还有些心虚,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但有外人在此,阮长君只能先向长辈见礼:“爹、祖母。”
“阮大人……”
随着阮长君一同进门的还有一个老太监,他像是看不到满地的狼藉一般,依旧笑得可亲:“好久不见啊!”
“赵公公!”
阮老爷一愣,也满脸堆笑地上前。
他虽是商人,但却借了儿子的光,在朝上有一个闲职,被尊称一句大人也不为过,可眼前这位可是赵公公啊!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他怎的也称呼他为大人了?
阮老爷心下生疑,但这并不妨碍他去说笑寒暄。
第84章
进宫
阮老爷商人出身,最善与人结交,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拉进了与赵公公的关系。
赵公公看出他的意思,却也不拒绝,依旧笑得可亲,最后还拍了拍阮老爷的肩膀,道:“阮大人的运道来了,恭喜啊!”
阮老爷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笑着寒暄。
“宫中事忙,咱家不能多留,咱们改日再叙……”说着,赵公公才引入正题:“阮大人,不知贵府的小小姐可在府中?”
阮老爷一愣,道:“这……”
赵公公笑着将陛下想要请阮小姐进宫一见的事说了出来。
这回不止阮老爷,连阮老夫人都愣住了。
皇上想见阮诺?
陛下是何种身份,别说是他,就是大郎,除了上朝也不能见他一面的,怎么会忽然召阮诺进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老爷想要试探,但赵公公只但笑不语。
“长君……”
阮长君微微颔首,道:“爹、祖母,我这就随阿阮进宫了。”
随与带,一字之差,却天差地别。
阮老爷心中一凛,站直了身子,也不再疑问,而是微微侧身,将阮诺引了出来。
他从商多年,最善与人打交道,自然看出赵公公忽然的冷淡,心中叫苦不迭。
“小小姐可要梳洗一番?”
赵公公朝着阮诺行了一礼,恭声道:“咱家在此等候,不必着急。”
阮诺看了阮长君一眼,见他点头,这才道了声谢,朝外走去。
堂内的阮家人全都心头一紧。
赵公公进门时,对阮老爷虽然笑意满满,但态度却远远谈不上恭敬,这也正常,毕竟赵公公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若是对他恭敬,却也怪了。
可阮诺呢?
以赵公公的身份需要向阮诺行礼?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阮老爷还是本能的感到了不安。
这不安感越发强烈时,他终于忍不住地问道:“赵公公,不知陛下让小女入宫,所为何事啊?”
赵公公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阮老爷心中一紧,敏锐地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
难不成……
半晌,赵公公终于淡笑出声:“此事阮大人早晚都会知晓,咱家自然不会隐瞒。”
阮老爷呼吸微窒。
赵公公笑着看了阮长君一眼,阮长君这才开口:“爹,阿阮是陛下亲女。”
像是一道闷雷劈到了他的身上,阮老爷整个人都僵住了!
阮诺是陛下的女儿?!
怎么可能!
她明明——
不,也是可能的,阮诺是夫人捡来的弃婴,生母不知、生父不祥,但、但怎么会呢?她怎么会是陛下的女儿呢?
所以……他打了公主?
阮老爷心头一紧,拳不由握紧!
怎的就这般巧!
赵公公早不来晚不来,怕怕这个日子来!他也是蠢,怎的敢对公主动手呢?这话若是传入陛下的耳朵,他该如何是好!
和阮老爷的恐慌不同,阮老太太简直是难掩惊喜!
阮诺竟然陛下的女儿!
她心中震惊,但也不是很难接受,毕竟阮诺是她阮家养大的,又和大郎是那种关系,她再不济也是会帮衬他们的,若是幸运,他们阮家怕是能给皇帝当亲家了!
以前的阮诺只是被养在阮家的孤女,没钱没势,和大郎纠缠,只会让大郎仕途受阻,但现在不同,她是公主!那些世家女再如何,又哪里比得上公主呢!
她心中火热,哪里还记得刚刚的争执!
另一边,阮诺也换好了衣服,走入堂中。
赵公公的视线落到阮诺的脸上,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
阮长君也是微微错愕。
他当小姑娘笨的厉害,但现在一看却是有几分小聪明的,知道自己要入宫面圣,还提前将红肿的脸蛋儿擦上了胭脂水粉,虽然依旧能看得出淤痕,但到底还是用了心的。
如此,他便向阮老爷和阮老太太告了别,朝外行去。
一路上,赵公公的脸上都挂着笑。
阮诺见他笑,也忍不住回了一笑,赵公公一愣,笑意真切了许多。
很快,一行人便入了宫。
盛京虽然繁华,却是不能和皇宫比拟的,红墙绿瓦、亭台楼阁,美不胜收,阮诺忍不住四处张望,眼底带着惊讶。
这就是皇宫吗?
看起来真是华贵的很!比瑞王府气派,也比阮家恢宏!
她小步小步地往前走,听到通报,才朝殿内走去。
这里安静的厉害,宫女太监半低着头,目不斜视,像是听不到脚步声一般。
阮诺一边往前走,一边好奇地往前瞧,一眼就看到远处明黄色的身影,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咦?
他就是皇帝吗?
庆宣帝四十多岁,看上去却已经衰老了,只有那双眼睛如鹰一般,闪着厉芒,虽老却异常锋利,一身王霸之气。
唔……
这个皇帝和阮诺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以为昏庸的庆宣帝会是双眼浑浊、整日沉迷酒池肉林的老人,但眼前的这位显然很有干劲儿,看人的眼神几乎能洞穿人的灵魂!
阮长君的眼自始至终都不曾落到庆宣帝的身上,入殿后便行了跪拜之礼。
阮诺愣了一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跪了下去。
良久,庆宣帝方才开口:“平身吧……”
阮诺规矩地站起来,模样有些乖巧,但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瞧着有几分机灵劲儿。
她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庆宣帝开口,再往身边一瞧,就见阮长君依旧垂眸静立,不动如山,阮诺忍不住眨巴一下眼睛,往前看。
上首的帝王端坐在龙椅之上,不言不语,可视线却落在了阮诺身上。
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别人。
见阮诺抬起头,庆宣帝眼里的光亮淡却了些,缓声开口:“倒是个不怕生的。”
阮诺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人。
“抬头……”
他淡声开口。
阮诺顿了顿,迟疑地抬起头。
说起来傅远舟倒是像极了庆宣帝,特别是那双眼睛,都带着点点薄凉,不同的是庆宣帝从不掩饰自己的锋芒,傅远舟却需要靠着淡笑伪装。
两人对视良久。
庆宣帝忽然大笑出声,对着赵公公道:“你且看看,她和朕可是有半点相像之处?”
赵公公后背一凉,脸色白了下来。
第85章
出宫
“陛下……”
庆宣帝笑得肆意,可笑声中有多少真意,外人却是不知的,就连赵公公都被他笑得头皮发麻,更何况是外人。
小公主是柔妃所生,却与陛下并不相像。
赵公公不自觉地想起了什么,身子抖得厉害,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难不成柔妃与静沉大师当真……
他不敢多想,却又不得不想,若此事是真,也难怪陛下当年会将瑞王驱逐出宫。
这样想着,他不自觉地看向殿上的小姑娘,心道可惜。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本分人,若是入宫,也会是个好相与的,可惜啊……
庆宣帝笑了半晌,道:“你叫什么?”
阮诺隐隐觉得这个皇帝的脑子八成有什么毛病,心中不由警惕,闻言只规矩地回了句:“民女阮诺,见过陛下。”
“阮诺……”庆宣帝喃喃一声,又道:“那你可知朕是你的什么人?”
阮诺眨巴眨巴眼睛。
这……要她怎么说?
你是我爹?
不不不,她猫儿眼一转,道:“陛下是大渊百姓的君主,也是民女的君主。”
呼……
这回过关了吧?
再如何也挑不出错的,对吧?
她却不知听了这句话后,赵公公就闭上了眼睛,心中叹息,到底是个小姑娘,丝毫不知陛下的性子,陛下最是厌恶有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偏这小姑娘刚一入宫,就在陛下厌恶的点上狂踩。
果然,庆宣帝听了这话,眼里的笑淡了许多。
他又说了几句话,便让阮诺退下了。
“大哥哥……”阮诺看着脚尖儿,小声说:“陛下好像不喜欢我。”
喜欢才怪……
哪个男人会喜欢疑似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生下的女儿?
“无事……”阮长君道:“阿阮已经很好了。”
阮诺唔了一声。
“那我们回家吗?”她低着头说。
阮长君轻叹了声,带着沮丧的小姑娘走出了皇宫,等将上马车时,阮长君才问:“阿阮,你的脸是谁伤的?”
阮诺垂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地说:“是爹……”
阮长君眉头微蹙。
“大哥哥……”阮诺心虚地扣手:“我要是不尊敬长辈,你是不是也讨厌我了?”
阮长君隐隐猜到了什么,道:“长辈若是有错,也不是不可顶撞。”
“唔……”
阮诺继续扣手,试探性地问:“那、那要是动手呢?”
阮长君:“……”
哪怕是他,在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话都忍不住变了声调,看向小姑娘的眼神闪过震惊:“你打爹了?!”
“踹了他一脚……”阮诺比划了一下,说:“就一小脚。”
阮长君:“……”
难怪刚刚他爹没有送赵公公离府,原来是伤了腿。
他张了张嘴,有心和阮诺说些什么,但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半晌,才问:“你们因何起了争执?”
提起这个,阮诺怒了,当即直起身,道:“怪他!都是他的错!”
阮长君:“……”
旁人若是这样推卸责任,阮长君定是对他厌恶的很,但不知怎么,这话从阮诺嘴里说出来,他竟不觉反感,甚至对阮诺的委屈感同身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爹说我和你做了苟且之事!”阮诺双手叉腰,恼道:“他说我偷了什么守宫砂!”
小姑娘一脸怒容,只两句话就震得阮长君半晌失声!
良久,他的脸色难看下来。
“爹是这么说的?”
虽是问句,但阮长君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疑色,显然是信了阮诺的话。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双拳紧握着,有青筋暴起,似乎是怒极。
小姑娘还未及笄,别说身子没长开,就是脸蛋儿还有婴儿肥呢!这样小的年纪就被人会那样肮脏的想法想她?
更何况他和阿阮虽然没有血缘,但也是兄妹,爹对他的人品就这么不信任吗?
阮长君心下愠怒。
小姑娘也板着小脸儿,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他坏!”
半晌,阮长君嗯了一声。
阮诺傻傻地眨了眨眼睛,歪头看他,试探性地又问一遍:“他坏?”
阮长君点头。
“耶!”
她登时开心了,一双大眼睛亮了起来,开心道:“我就知道大哥哥是好人!”
许是笑意能够感染到其他人,阮长君心底的怒气消了些。
呼……
小姑娘还小呢……
哪怕是说守宫砂、暗生苟且这样的话,她也眼神清澈,一看就是个人事不通的小孩儿。
阮长君顿了顿,忽然问:“阿阮多大了?”
阮诺指了指自己:“我吗?”
大哥哥不知道小公主多大年纪吗?他是小公主的哥哥呀!
阮长君一怔,反应了过来,哑然开口:“我不记得阿阮是几月的生辰了。”
呼……
阮诺松了一口气,后怕的想,还好我聪明,不然就露馅了!不过小公主到底是几月份的生辰呢?她不知道呀!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阮诺才扭扭捏捏地说着:“我、我快十五岁啦。”
呜呜,我快十五岁了,那就不要问我具体几月生的好不好嘛?
阮长君倒也没多做纠缠,道:“阿阮快及笄了。”
及笄就是大姑娘了。
他低头看了看阮诺,莫名想笑,虽然是快及笄的人了,但小姑娘还是小小的。
“对了……”阮诺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抬起头:“大哥哥,什么是守宫砂呀?爹说我弄丢了守宫砂,但是不是我弄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