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诺看着手中仅剩的竹签,慢慢蹲下身。
那落寞的样子让李子良一怵,赶紧走到他身边蹲下,安慰道:“我们再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用了……
江羽诺从袖内拿出一张帕子,将还剩半面的桃形糖人捡起,用帕子包好。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个更甜的糖人了。
第12章
引蛇出洞
聂骄阳回到宫殿时,玉牌中收到了江芷婉的传信:
万事俱备……
“藏?”
上一世那名细作能被自己抓住,这一次也别想从她手中逃脱。
第二日,聂骄阳没有上朝,而是罕见地在紫华殿修炼了一整日。
第三日也是如此,一直到第五日时,朝堂里开始乱了,每位官员都在虞禾面前旁敲侧击,想探出些口风来。
等到第七日,有五位长老赶来骄阳宫,连宋欢媛都停下准备聘礼的事情,火急火燎地逼问虞禾,是不是君上灵气暴走,身体出状况了?
到了第十日,为稳定朝廷局势,留下三名长老掌管朝廷事务。
又过了三日,「蛇」出洞了。
聂骄阳、虞禾和另两名长老被堵在去青城的路上,传闻,青城郊外的红树沼泽地出现了一颗转灵石。
届时,聂骄阳正被虞禾和两名长老护在中间。
她目光扫向围住她们的六人心中一沉。
看来她们凌云国里的细作还有很多,怪不得上一世自己会那样被动。
“六长老,你带着君上先走!”虞禾握紧手里的玄铁双刀率先发出攻击。
她正东面蒙面人的修为才刚步入高阶一层,自己能很快解决。
“想走?做梦!”
正南方的蒙面人右脚微移,聂骄阳几人脚下立刻出现一个血红色的法阵,刚刚才飞身出去的虞禾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逼退,又回到了原地。
“祭血阵。”聂骄阳朱唇轻启,深邃的长眸里晃过一道蓝光。
六人皆是高阶修士,还布下早被定为邪术的祭血阵。看来,背后的那股势力是无比想绝她的生路。
六长老李雪莹皱起细眉,拿出本命法器锁魂鞭蓄起自身的元丹之力挥出一鞭,怒喝道:“我们想走,阎王爷也别想拦住!”
一鞭下去,对方刚步入高阶一层的那名黑衣人被瞬间击飞,吐血倒地。
但祭血阵已成,地上的阵法涌出无数条血红色的灵线将聂骄阳她们的脚缠住。
“雪莹,带君上走!”这时四长老程澜也拿出了本命法器雪蚕绫。
只见轻薄如蝉翼的长绫注入灵力后宛如利剑般往阵法里的血红色灵线飞去,缠在聂骄阳和李雪莹脚上的灵线瞬时被割断。
李雪莹也借机带着聂骄阳往上空飞去,不想,一个同样红色的阵法出现在上空,将两人逼下。
这就是最后的底牌?
聂骄阳抬眸对着站在阵法主位的蒙面人不急不缓开口道:“如果本君没记错的话,你叫作肖季。”
正是上一世让自己着道,赶去南疆的那名细作。
主位的蒙面人闻声不觉瞪大双眼,眼色一变大声道:“撤!”
“想走?做梦。”聂骄阳唇角微翘,似笑非笑。
右手随意一拂,地上的祭血阵悠然扩大,竟到了剩下的五名蒙面人脚下。
聂骄阳微微摇了摇头,这上下两个祭血阵的阵眼,居然用的只是一名地仙的精血。
他们是有多瞧不起自己。
右手再次一拂,头顶的那个祭血阵也悠然放大,瞬间笼罩在他们头顶。
两个阵法之间涌出的无数血红色灵线将五名蒙面人全部包裹,顿时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而这时聂骄阳已经将虞禾和两名长老带出了祭血阵。
“你们可受伤了?”聂骄阳问道,回应她的是三脸茫然。
好一会儿,李雪莹才问道:“君上您不是?”
聂骄阳点头,“的确有些难受。”
这些日子她清闲得只能修炼,而自己的修为早就已经达到仙阶,为了避免渡劫升仙,她只能一再强行压制体内的灵力,才会导致每月灵气暴走比上几代女帝更凶猛。
还好有黑蛟送的转灵石,不仅是灵气,连她的灵力修为都能吸纳,并且还能随时取用。
不过躲避天劫毕竟是逆天之举,一直以来她都承受着天道的反噬。
“人便交由你们了,本君得回去调息一会儿。”
“君上安心!”三人同时行礼答道。
聂骄阳捏指的一瞬,神情一变。
祁萝……
她在江羽诺身上感应到了祁萝的灵力!
怎么会?
此刻城东尚书府中,李子良正提着水壶在小院子里浇着花花草草,忽然一阵凉风从他身边刮过,冷到了他的心窝里。
“君上?”他望向红影消失的方向,一时觉得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段时间君上一次也没有来过自己这里。而且还听说君上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上朝。
刚这么想时,先前一晃而过的红影已经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最近江羽诺有没有单独离开过?”
李子良呆愣了几息,随即摇了摇头,低头回禀道:“这段时日江公子一直与臣下在一起,从未单独离开过。”
从未?
聂骄阳眼睑微敛,琥珀色的眸子晃过一道淡蓝色的光,“你们吃睡都在一起?”
李子良点点头,“江公子一开始都听不懂臣下所说的话,臣下放心不下,便睡在外室。”
那就是睡在一间屋里。
聂骄阳转身,消失之际李子良听到了一声「你不用跟来了」。
他有些迷茫地望着手里的水壶,暗道君上这是做什么大事去了?
不然定不会十多日不管朝堂。
尚书府东厢房内,突然出现的红影走向内室的床榻。
祁萝居然会用一道灵识来凌云国,她也不怕伤到魂识,毁了一身修为。
聂骄阳沉着脸色慢慢走进内室,床榻下,一道白影正伏身靠在床沿,左手的银镯子还冒着丝丝袅袅的淡蓝色灵气。
哼……
没有一个月,祁萝休想下床。
只是这又不是上一世,都还没有与江羽诺情意绵绵,她为何会担这种风险?
聂骄阳走到白影身边蹲下,两指一弹,一道蓝色的灵气涌进那人的百会穴中。没过多久,伏在床沿的那人儿指尖动了动。
江羽诺长眉渐渐松开,意识终于从浑噩中清明起来。
抬起头,目光落在对面一袭红衣却依旧冷艳无比的女子身上时愣了愣。
还在梦里么?
江羽诺伸手触了触身前人的脸,指尖传来的一丝凉意让他眼湖一晃,随即弯了弯唇。
她终于得空来看自己了!
“江……”
猝不及防,江羽诺的一个拥抱让聂骄阳重心后移,跌坐在地上。
她咽下后两个字,伸手抚了抚身前人的脊背,无奈笑道:“看来李尚书连最基本的都没教你。”
男女有别,特别是在凌云国。
他这种相貌的少公子出门像这样随意地搂搂抱抱,是会被疯抢的。
第13章
谁做的嫁衣
聂骄阳一下一下轻抚着江羽诺的背部,她还能清晰地从他身上感觉到祁萝还未消散完的灵力。
让她油然生出些不爽来。
“江羽诺……”
聂骄阳轻声开口,听到她的话那少年这才慢慢松开手,一双美目含笑,静静凝视着她。
可偏偏是这样恬静的景况,却让她联想到了一副活泼的画境。
像灵动的、轻盈的、悄然飞到你指尖的鸟儿一样,一时间你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柔了,明媚了。
聂骄阳抬手用食指轻点他的额间,含笑问道:“这么多天了,能听懂话了么?”
江羽诺双手握住额间那只微凉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又倾身上前,将头靠在聂骄阳的肩头。
这种亲昵让聂骄阳颇有些无奈,但并没有感觉到为难。
“真的听懂了?”
江羽诺靠着她再次点头,一双手自然而然地圈住身前人的腰。
从她来后,之前那种很不好的纠缠感消失了。
聂骄阳继续轻抚着他的背部,问道:“那,小羽诺,你刚刚是不是做梦了?”
“嗯。”
少年单单一字,已是流声悦耳。
聂骄阳心中欣喜,不过面上还是轻声继续问道:“那小羽诺是不是梦见了一个女子?”
“嗯。”
又是浅浅一声,不过这一次聂骄阳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祁萝以魂识入梦,是要对江羽诺做什么?
难道……她也没有忘记上一世?
聂骄阳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缩,收回手静静瞧着面前的少年。
上一世,祁萝和自己修为相当,都只差一步就进阶金仙。
这就能解释祁萝为何会冒这等风险来找江羽诺了。
她还想与自己身前的少年再续情缘。
甚至,她还想到了让自己都颇感唏嘘的一种可能。
聂骄阳左手轻放在江羽诺脸侧勾唇一笑,“她是不是在梦里……追着你?”
怕对方还听不懂「纠缠」二字,她刻意换了一个「追」字。
江羽诺再次点头,一双美目带着些许懒意微微眯起。
她的身上冰冰凉凉的,他都有些想睡了。
不过,他不想再继续那个梦。
“那,你愿意她追着你吗?”聂骄阳偏头时,那少年恰好也微微侧头,她的唇就毫无预兆地擦过他的发侧。
不愿意……
江羽诺摇了摇头。
感觉到怀里人逐渐昏沉的睡意,聂骄阳双手抬起那少年的脸,沉沉静静盯了他好一会儿,把那少年的睡意都快盯没了。
就在这时,她又挪后几步,眉梢微扬,拍了拍自己的腿道:“睡吧……”
也怪自己疏忽,忘了在李子良这里留清凉符。
看把孩子热得,都快把自己当夏簟(dian)了。
细细想来,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冰寒体质,他才会表现的如此「亲昵」。
江羽诺没有一丝犹豫,以聂骄阳的双腿为枕,将她的右手裹在自己的双手间。
他不想她走。
可是,她是凌云国女帝,平日里或许都忙到忘记还有自己这个灵炉了。
她今日会来也与自己无关,而是因为梦里的那位女子吧。
聂骄阳左手轻轻拍着江羽诺的肩头。很快,以自己双腿为枕的那人儿呼吸就缓了浅了,又陷入了梦境之中。
她收回江羽诺左手银镯子里的灵力闭上眼,分出一道魂识进入少年的梦乡里。
翠竹小溪……
书里有曼妙淑女浣纱如仙,梦里有少年执细竹为竿,诱鱼上钩。
聂骄阳背倚着翠竹,带笑望着溪边垂钓的白衣少年,忽然觉得就这样看下去也还不错。
但她这个念头才一晃而过,就察觉到涌进来的另一道灵力。
聂骄阳惊讶地睁大双眼,她还真没想到祁萝会在重伤的情况下再次用魂识闯入江羽诺的梦境中。
还以为起码得等到入夜呢。
看来,她的另一个猜想十有八九会是真的。
当年自己虽战死,但也绝了远桑国的所有修士。
但祁萝那时仍然是天海山阁的首座,离金仙依旧只有一步之遥。
可如果她后来步入金仙了呢?
金仙不老不死,她若用尽全身修为倒转时光,也不是没有可能。
聂骄阳双手抱胸,静静看着对面一上前一后退的妙景。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么一看,神仙也挺难过这一关的。
“阿羽!”
祁萝再次拦住江羽诺,娇丽的一张脸上满是神伤。
“阿羽,我会很快来找你的。”
聂骄阳还真的没有见过如此谨小慎微的祁萝,在她的印象里,那位长公主向来孤傲,整个远桑国都未必能入她的眼。
“整个远桑国都未必能入她的眼。”
聂骄阳目光一怔,下一瞬出现在祁萝面前,伸手挡住她朝江羽诺伸去的手。
如果整个远桑国都不能入她的眼,祁萝那时为何要一步一步将凌云国拉入战火之中?
“祁萝,本君的人何时轮到你来肖想?”
“阿羽从来都不是你的!”祁萝一双向来空灵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可见她的魂识有多不稳。
聂骄阳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了。
如果祁萝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此时的她根本不该对自己有这样浓重的怨念。
她们第一次结怨,还是下月六国在阿蒙岛举办的斗法大会上。
“是么?”
聂骄阳朝江羽诺伸出手,那少年立刻就握住,乖巧地站在她身侧。
“他若是你的,你此刻怎会出现在这里?”
又怎会如此狼狈。
祁萝目光凶狠地瞪着聂骄阳,如果此刻的她不是一道残破的魂识,怕是早就冲上来欲把聂骄阳千刀万剐了。
情之一字,真的能让人洗髓换骨吗?
聂骄阳蹙起眉头,她总觉得面前的祁萝和上一世在众人背后左右乾坤的那位天海山阁首座判若两人。
“阿羽,她不会要你的。”祁萝对着江羽诺微微摇了摇头,整个人像云雾般渐渐淡去。
“只有我,只有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去做。”
聂骄阳宽袖一扬,那道本就模糊的身影一瞬就散去无踪。
她还当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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