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蒹脱了鞋入内,正要走到自己往常坐的位置,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手腕。
裴观烛没说话,只对她笑笑,牵着夏蒹绕过一众僧人直走到空无一人的最后面。
夏蒹瞪圆了杏子眼被他摁着肩膀坐到垫子上,偏偏祠堂内坐满了人她一点动静不敢出,罪魁祸首面上带着笑撩起衣摆盘坐到她身侧,前方开始传来敲打木鱼声。
夏蒹心有怨愤,默念冷静冷静,正要闭上眼,那只冰凉的手却又伸了过来勾住她落在膝盖上的小拇指。
二人距离靠的极近,四面都好似被檀香味染透,夏蒹垂眼看自己的小指被他勾着,只感觉身侧上方落下一道视线,放在她高盘发丝下露出来的后脖颈上,久久凝滞不移。
夏蒹睫毛一颤,到底抵不住对方视线,像上课偷偷打小差一样的坏学生,偷偷望了眼对面闭目咏经的和尚,飞快抬手拨了拨后脑勺下的鬓发,努力用几根发丝盖住后颈好增添几分安全感。
做完这一切她快速收回手,好半晌,才听上方人发出一声好听的嗤笑。
夏蒹忍了又忍,憋了又憋,总算等到打坐结束,她舒出口气,拽小指,却怎么也拽不动。
“你——”夏蒹愤愤起眼,对上裴观烛似笑非笑的漆黑瞳子,又平白泄了气,扯着嘴角笑的难看,“裴公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裴观烛偏过头看她,空闲的那只手撑住下巴,墨发之上系着的鲜红发带随之晃动到另一侧,“怪了。”
夏蒹莫名其妙:“什么?”
“你总是这么——”
总是这么会装。
明明比这世间的所有人都要厌他,惧他,偏偏还总是会献媚的贴上来,表达着完全不足以令他相信的所谓衷心。
真是让人感到无比恶心。
裴观烛面上笑意加深,勾着夏蒹的小指起身,“表妹起来,跟表兄一起去个地方吧。”
……
穿过花团紧密的小道,夏蒹被裴观烛牵着走到后廊。
“我正午真的有事,”夏蒹在后头喊他,“裴公子就不要继续往前走了,有话就在这里说不行吗?”
“不行呢。”裴观烛回头,面上染笑,让夏蒹极不舒服。
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裴观烛自打进到后廊周身氛围便完全不一样了。
笑容灿烂,脚步都比往常轻快,像是前头有什么值得令他真正开心的事情在等着他。
可是能让裴观烛开心成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对她有利。
更别提,如今时间马上就要临近正午。
“裴公子,我虽然也想陪着你,但是我是真的有事,咱们等下午我再陪着你来好吗?”
“不好,”裴观烛牵拽着夏蒹小指往前走,“表妹一句又一句地回绝我,究竟是要去做多重要的事啊?”
他这话,乍一听好像挺正常的。
可是夏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竟然从中品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她早被他一口一个表妹叫的免疫,斟酌开口,“我——”
“不对,”裴观烛打断她的话,微风轻起,吹动少年墨发上红色发带轻轻飘扬,他停步回头,用一种很奇怪的郑重语气纠正夏蒹的话语。
“不对,你不该这样说,”
“你应该要说,回表兄的话,不是么?”
夏蒹心尖几乎是被他这句话吓得狠狠一抖。
她抬头,正对上裴观烛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黑得透彻,进不去一丝光亮。
她不知道裴观烛究竟是怎么了,只是莫名的第六感让她竖起浑身毛发,连带着被对方牵着的小指都僵硬得要命。
夏蒹久久没出声,裴观烛盯着她看了两三秒,发出两声莫名其妙的笑腔,牵着夏蒹继续往前走。
最终,二人停在一处荒废已久的花厅前。
也不知道裴观烛是怎么在静寺池找到的这种地方。
夏蒹浑身紧绷,她被裴观烛带的太远了,这里别说有人经过,就是连猫狗的都不屑来。
牵着她小指的少年哼着不知名的曲,苍白面颊微微泛起红意,笑着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个东西。
夏蒹好奇是什么,探过身子,就见对方苍白的手拿着一把不大的斧头,高高举起,飞快利索的砍断了花厅门锁着的铁链。
斧刃将木门砍出一道深刻的豁口,夏蒹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