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寒山——五彩的白纸
时间:2022-04-15 07:52:35

  她端起茶杯,静静饮了一口。
  这些舞姬,跳得还算不错。
  若是在流光阁也搭一个舞台,会不会这么热闹?
  不过流光阁地方有限,现在的铺面里,已经没有地方搭舞台了。
  等生意再稳一些,干脆把流光阁隔壁的铺子也买了罢……沈映月如是想着。
  一舞毕了,玉琼台上响起了掌声。
  此时,已经到了献礼的时候。
  众人面面相觑,既想出风头,又怕当了出头鸟。
  韦夫人看了韦太尉一眼,低声道:“夫君,不若……我们先来罢?”
  韦夫人对自己准备的寿礼十分有信心。
  韦太尉虽然有些忐忑,但也想扬眉吐气。
  韦太尉略一沉吟,正要站起,却见一旁的永安侯府,已经抢先一步,越众而出。
  韦太尉面色僵了僵,只得讪讪坐回来,暗自后悔没有早点出来。
  永安侯满脸笑意,拱手道:“太后娘娘,微臣为您准备的,是一柄白玉琵琶。”
  “白玉琵琶?”高麟一听,眼神亮了亮。
  永安侯笑道:“太后的琴技可是天下一绝,连先帝都曾夸您堪称国手。寻常琵琶如何配得上您?微臣在北疆寻到这罕见的白玉琵琶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命人送了回来,但愿太后笑纳。”
  话音未落,库房的掌事太监,便立即将一个华丽的木箱子搬了上来。
  皇帝递了个眼色给唐公公,唐公公便连忙上前,打开了木箱——
  木箱打开之后,一柄通体透亮的白玉琵琶躺在其中,白玉的水头醇正,看上去如一轮皎月,十分唯美。
  太后看到这白玉琵琶,越发想念先帝。
  她十六岁便入宫伴驾,先帝对她格外宠爱,两人如胶似漆之时,太后弹上半日琵琶,先帝便能听上半日。
  看到这琵琶,太后便想起那些琴瑟和鸣的日子。
  太后温柔笑笑,点头,道:“这琵琶着实难得,只可惜……先帝再也听不见哀家的琵琶声了。”
  永安侯面色一顿,连忙安慰道:“太后琴音绕梁三日,就算先帝在天上,也定能听见……”
  韦太尉坐在一旁,看准了时机,便站起身来,笑道:“永安侯这白玉琵琶虽好,却容易让太后触景伤情啊。”
  永安侯面色不愉,却也不好发作,他开口道:“我不过是抛砖引玉,不知韦太尉,为太后娘娘备了什么贺礼?”
  韦太尉笑了下,道:“微臣也有一稀世珍宝,想进献给太后娘娘。”
  太后淡淡笑道:“韦太尉见多识广,连你都说是稀世珍宝,哀家倒是有些好奇了。”
  韦太尉哈哈一笑,扬手,便让太监将他备的寿礼带了上来。
  这是一个半人高的箱子,箱子外围雕刻着十分精美的花纹,一看便费了不少心思。
  韦太尉亲自走了过去,微微俯身,伸手将箱子打开。
  只见那箱子中,放着一株两尺见方的血珊瑚。
  这血珊瑚造型优美,与寻常的珊瑚很是不同,仿佛一位跳舞的女郎,身姿舒展,两旁水袖飞旋,玲珑又轻盈,美轮美奂。
  众人看得呆了呆。
  连高麟也没有见过长得像人形的珊瑚,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便道:“这珊瑚,是天然形成的?”
  韦太尉笑着颔首,道:“皇上好眼力,这血珊瑚是东海寻来的,一直被渔民奉为神女的化身,在当地供奉了许多年,可保人平安顺遂。”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顿了顿,韦太尉继续道:“太后乃一国之母,自然是大旻的神女,这血珊瑚进献给太后,是理所应当!”
  然而,太后因为白玉琵琶,还沉浸在与先帝的回忆中,并没有什么太多兴趣,只温声道:“有劳韦太尉了……哀家见这血珊瑚,与先帝当年所赠的类似,倒是可以摆在一起,当成一对儿。”
  韦太尉连忙应是:“太后英明。”
  韦太尉献出寿礼之后,便回到了座位。
  虽然太后的反应,不如预期那般惊喜,但总算没有出错,还压过了永安侯府一头。
  韦太尉仍然有些得意。
  按照座位的顺序,永安侯府、太尉府的寿礼,都献过了。
  接下来,众人自然将目光,转移到了沈映月、莫衡他们身上。
  沈映月回眸,看了莫衡一眼,莫衡立即会意。
  他站起身来,稳步走到玉琼台中央,微微屈身,道:“镇国将军府莫衡,为太后献礼。”
  高麟垂眸,看了莫衡一眼,道:“你就是莫衡?”
  莫衡拱手:“正是。”
  高麟笑了下,开口道:“马球赛的那副,画得不错。”
  此言一出,太后也忍不住抬眸,打量起莫衡来,笑道:“看来,御书房的那幅画,便是出自你的手笔罢?”
  太后也见过那幅画,也觉得很是生动,恍若身临其境。
  莫衡沉声答道:“承蒙皇上厚爱,在下才得此殊荣。”
  高麟见他生得与莫寒有几分相似,顿时多了些亲切感。
  便主动问道:“今日,你要献的是什么礼?”
  莫衡答道:“回皇上,是在下的一幅画作。”
  众人一听,忍不住议论起来——
  “都说莫衡公子的丹青是一绝,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莫衡公子一幅画可以卖好几千两银子,一定不是俗物!”
  “好想看一看啊……”
  韦太尉端着酒杯,轻笑一声,低声道:“太后寿诞,居然只送一幅画,未免太寒碜了罢?”
  韦夫人跟着笑起来,道:“镇国将军府今非其比,一切从简,也是可以理解的。”
  莫衡并不理会众人,只对那掌管库房的太监,轻轻点头。
  太监便抱着一副卷轴,走了过来。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那画作之中,到底绘制了什么。
  待太监走到了高麟和太后面前。
  莫衡才开口道:“在下听闻,先帝与太后娘娘情比金坚,虽然先帝已驾鹤西去,但此情不移。多年以前,在下有幸一睹先帝尊容,便试着将记忆中的先帝,和太后娘娘一同入画,谨以此画,赠予太后娘娘,聊表敬意。”
  太后听了,微微一怔。
  先帝在时,她就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没有资格与皇帝一同入画。
  在大旻朝,唯有皇后有此殊荣。
  如今她已贵为太后,但先帝已撒手人寰,她就算想与先帝一同入画,留个念想,却也做不到了。
  太后露出笑容,语气中有隐隐的期待,忙道:“快展开画作,让哀家看看!”
  唐公公连忙应声:“是!”
  这琼华台在室外,灯光有些暗,于是唐公公便特意命人,将画作呈到太后和高麟面前。
  当卷轴在两人眼前徐徐展开,太后却忽然尖叫一声,差点吓晕了过去。
  高麟勃然大怒:“这画得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陷害(大修)
  玉琼台上, 气氛骤变。
  太后大惊失色,而唐公公也惊得颤了颤,手指一松, 那幅画便滚落在地,朝着莫衡的方向铺地展开——
  莫衡诧异低头看去, 顿时浑身僵直。
  画卷上, 先帝和太后并肩而坐。
  先帝面容沉静,表情平和, 一身明黄的龙袍,显得英武不凡,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一旁的太后身着华丽宫装,云鬓高华,眉眼妙丽,可嘴角边, 却渗出了一抹骇人的鲜红。
  这鲜红恍若一丝血迹, 从嘴角蔓延到了下巴, 看起来格外刺眼我, 让这副温馨的画作, 顿时变得无比诡异。
  玉琼台上, 哗然变色。
  高麟怒不可遏:“大胆!”
  沈映月和莫莹莹连忙起身, 直奔玉琼台中央,与莫衡跪在了一起。
  莫衡心头一震, 立极伏地叩首:“皇上恕罪!在下也不知道什么回事!?这画下午出门时还是正常的,是不是库房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莫衡声音微颤, 整个背脊都因惶恐而紧紧绷着。。
  呈上画卷的太监忙道:“皇上!这寿礼入了库房之后, 没有任何人动过!莫衡公子可不要血口喷人啊!其他的太监都可以作证!”
  太后惊魂未定, 不住地抚着心口。
  永安侯伺机站了出来, 开口道:“今日可是太后寿诞,镇国将军府真是大逆不道,居然敢诅咒太后!”
  一提起“诅咒”,左相身旁的赵老夫人吓得不轻,她愤然出声:“你们竟敢对太后不敬!到底是何居心?”
  罗夫人也适时开口道:“赵老夫人的话,倒让臣妇想起一件事来。”
  众人不禁将目光,转向了罗夫人。
  罗夫人道:“皇上,之前在机缘巧合下,臣妇买过莫衡公子的一副画作……画的是京城郊外的慈济村,那副画作之上,流民衣衫褴褛,伤兵捉襟见肘,境遇潦倒至极!简直是看者流泪,闻者伤心。”
  “莫衡将民间如此晦暗的一面画下来,供众人观赏……是不是正好说明,他愤世嫉俗,对朝廷的治理不满呢?”
  话音一落,众人也开始议论。
  “难道是因为莫将军为国捐躯了,所以莫家对朝廷不满!?继而诅咒太后?”
  “有可能啊!镇国将军府门口的石碑上,不是刻了很多名字嘛!有怨气也正常……”
  “就算对皇室、对朝廷不满,也不至于当面诅咒太后罢?”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毕竟是莫衡亲手献的画!不罚他罚谁?”
  玉琼台上,官员们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镇国将军府在太后寿诞之日,献上如此不详的画作,足以引来天子之怒!
  高麟沉着脸开口:“莫衡,你还有何话说!?”
  莫衡面色惨白,辩解道:“皇上,冤枉啊!我们实在没有理由诅咒太后,还请皇上下令彻查!还我们一个清白!”
  莫衡的额头上渗出了大颗的汗珠。
  他努力回想着,这一路上画卷都未曾离身,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在库房中,被人动了手脚,但那太监不认,如此情景下,也不知道从哪里查起。
  户部尚书孙大人,不徐不疾地开口:“皇上,眼下也分辨不清镇国将军府,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这画实在不吉!微臣建议先将莫衡扣押,严刑拷问!说不定他是受人指使……”
  沈映月一直没说话,她借着跪地的机会,仔仔细细观察那画作。
  直到这时,才抬眸看了孙大人一眼。
  孙大人的话听起来中立,其实是要将整个镇国将军府拉下水。
  若是莫衡进了大理寺,必然会面临屈打成招,颠倒黑白。
  如今这种情况下,就算皇帝要保他们,也有心无力——他们只能自救。
  沈映月思忖片刻,便直起身来,徐徐开口:“皇上容禀,要诅咒太后的,并非是我镇国将军府,而是另有其人。”
  永安侯冷笑了声,道:“明明是你们献的画,居然还要狡辩?”
  沈太傅面上波澜不惊,但见到沈映月跪在台中,心头也不免发紧。
  高麟定定看着沈映月,开口:“你如何证明?”
  沈映月一笑,她甚至从容不迫地拢了拢耳边发,然后伸手入袖袋,掏出了一方白色手帕。
  沈映月道:“皇上请看。”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映月用白色手帕,盖上了画中人的唇,用力摁了摁。
  高麟和太后,都忍不住凝神看去,只见片刻之后,沈映月翻转手帕,冲众人晃了晃——
  众人定睛一看,那白色手帕上,果然有一抹鲜红!
  高麟面色微变。
  沈映月沉声道:“皇上,这画作在三日前已经完成,其余部分的颜料早就风干了,唯独这唇边的‘血迹’,还略微湿润,可见是有人趁我们不备,动了手脚!”
  说罢,沈映月目光扫视一周。
  永安侯面色一顿,孙大人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莫衡连忙道:“皇上,我们在一个时辰前,就将画作交到库房了,这‘血迹’一定是在库房的这段时间里,被人加上去的!”
  莫莹莹心中气愤,跪地叩请:“皇上,只要盘查库房的看守太监们,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沈映月收了手帕,沉声开口:“皇上,这背后之人何其狠毒,不但诅咒太后,还陷害我镇国将军府!还望皇上下令彻查,太后威严,不容侵犯!也请还我们一个清白。”
  沈映月说罢,伏地不起。
  莫衡和莫莹莹一看,也立即有样学样地趴了下去。
  “皇上。”沈太傅终于开口,道:“此事确实蹊跷,依老臣看,应当立即封锁现场,找出幕后之人。”
  高麟心中了然,诅咒太后不过是个幌子,作案人的真正目的,是想打压镇国将军府。
  高麟眸色微沉,愤怒出声:“将所有库房的奴才都抓来!一个个搜身!若有知情不报的,同罪论处!”
  唐公公连忙应声而去。
  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太监,被推到了玉琼台中央。
  他身子瑟缩成一团,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唐公公道:“皇上,此人入宫不久,乃是内务府的低等太监。方才搜身之后,奴才发现,他的身上有一罐印泥。”
  说罢,唐公公便将印泥呈了上来。
  高麟垂眸看去,那印泥的颜色,与画像上面的‘血迹’十分接近。
  唐公公道:“皇上,奴才已经仔细比对了,他的指甲缝里,还有未擦净的印泥,应该是作案之后,来不及去净手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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