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们外人眼中暴戾冷峻的魔主大人,现在居然成了我手中的玩物。”
谢微宁扬唇笑了下,眼珠子一转,脑海里就跑出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点子,右手手肘撑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轻飘飘地搭在他另一头肩上,眸中含笑,声线夹细语调微扬:“不知这大人,如今在奴家手中,还在想什么别的事?竟能将奴家忽视至此,那看来,是奴家不够努力了~”
“……”
方才的沉痛氛围,瞬间被这掐着声音的献媚给打破。
封谌回过神后,哑声质问道:“谢微宁,你平时不修炼都学了什么东西?”
谢微宁看他情绪抽离自己也来了趣,当即身子一动,再度像个妖媚妃子一样的贴近依着他,右手圈住他的脖颈,左手指尖挑起他的下颚,勾人似的一挑:“君主怎还这样叫奴家?如此生疏,想来是奴家还不够努力,竟是连奴家的小名都不想一叫。君主对奴家这般冷酷,是一点也不解风情,还是对奴家不满意?”
“……”
封谌嘴角一抽。
“君主~!”谢微宁娇声叫道,“到底是哪个宫里的将您勾了去,竟有半月不来奴家这里,让奴家好生寂寞。难道君主忘了您和奴家当初是如何认识的,一定要奴家为您跳一曲舞,才能叫您对奴家回心转意么?”
“…………”
封谌面无表情说:“那你跳。”
谢微宁哽住。她哪里真的会跳?
封谌眉毛一挑,冷笑道:“不玩了?”
谢微宁立刻变了脸,瞪眼说:“这不是逗你玩么,看你刚才那难过的,现在不就开心了?不想七想八了?不好好感谢我还在这砸我的戏台,哪有你这样的人?”
封谌显然是恢复了,坐姿像是拥入妃子的帝王般,面不改色道:“我这是配合你。”
“哦,我谢谢你。”谢微宁看了看说,“你还说我,你自己眼睛都要哭肿了。”
她正要再拿出刚才那消肿的灵药,就见封谌面色陡然一沉,问道:“你怎对凡界皇宫内的情形知道的如此清楚?”
谢微宁一愣。
封谌语气危险说:“你是宫中妃子?”
那张脸臭的,像是恨不得当场提剑去砍了什么人。
谢微宁眨了眨眼,连忙解释道:“是看话本来的,我就是一个民风淳朴镇上的凡夫俗子,哪能见到帝王家的人?”
封谌狐疑说:“你们凡界还能有皇家的话本?”
谢微宁小鸡啄米点头:“就跟仙界茶馆说书还能说帝女一样啊,都是有编纂的嘛,用一些指代性的来形容。”
封谌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谢微宁举起三指说:“真的,我对天发誓。你现在问我凡界皇宫内有什么品级啊,什么大臣官员叫什么我都不知道。”
封谌盯着她半晌,勉强颔首。
谢微宁见他没再多问,又活了过来,拿着灵药笑眯眯道:“来,可不能让外人看到我们魔主大人还能肿了眼,我帮你上药。”
封谌垂眸扫了眼,欲拿过:“我自己来便……”
“不行。”谢微宁手往后一抽躲过,“你看看你,小时候跟我分别多年,都吃了这么多苦了,我对你好点你还要自己来,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啊?”
封谌怔了怔,迟缓地放下手,见她直起身,下意识出手扶住她腰间。
谢微宁感受到腰上的热度,动作一顿,再接着手指沾了点药汁:“闭眼。”
封谌顺从闭上。
药汁浸在眼皮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浸透消失,只给人余下温热的暖意。
“好了。”
封谌睁开眼后,就见谢微宁收起了灵药,忽地低头凑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近,他呼吸一滞,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点,顺着将她揽近。
谢微宁鼻尖擦过他的鼻尖,自然地将他额前的碎发捋了捋:“有点乱了。”
弄完这点后,她收回手撑地起身:“好了,没什么事了。既然你记忆都找回了,那我们现在都是完整的两个人,我内心也平衡了。先前你出去的时候,仙官来了将通录仪交给我,还在院外面等着呢,我得去把东西还给人家。你收拾一下,弄好了也出来吧,休息这么久该干正事了。”
封谌眼睁睁看着她抽身离去,半点没有迟疑没有停留没有不舍,转头就走,很快背影消失在眼中。
他身体僵硬半晌后,才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被她坐得褶皱的衣服,再沉着脸将这屋内的东西一挥手收入神府内。
这屋内,全是他和谢微宁都有碰过的,坐过的,睡过的东西。
尽数收走,瞬间变得空荡荡,只身一件房屋外壳。
谢微宁脚步匆匆走到院外,感受到脸颊还有点发烫,连连扇手散发些热气,嘴里嘀咕道:“别人谈恋爱都像我这样吗?”
怎么确定关系后半点适应期的尴尬都没有,甚至只想动手动脚地贴贴。
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果然。”谢微宁轻叹道,“长得帅,身材好,就是不太好。”
让人半点把持力都没有。
更何况那具身子她全身上下早就看过了,自然知道那真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范。
只是之前她换身体还是很有礼貌的,只有最开始时好奇地戳了戳腹肌,后面都只有沐浴时才扫几眼,连戳都不戳了,洗完后用法术散去水汽就穿上了衣服。
她从前是多么正直的人啊!
怎么现在两人这般熟悉,这人都成她的了,她内心却变得这么邪恶、不正经了?
难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潜意识早已觊觎他、馋他许久?
不行不行。
人设不能崩。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脑瓜子里都想什么。
仙官在院墙之外静静等候,见到帝女出来立马行了一礼。
谢微宁清了清嗓子,将通录仪递给他,正色道:“我已知道封禹他们被抓获,剩下的还需你们从他们嘴里知道实情,这两人心思藏得极深,但都是自私自利之人,要面子又要性命,将他们二人分开审问,能审得快些。”
仙官顿时就悟透了:“是,下官都明白。”
他接着笑说:“只待问清楚后,就交由帝女殿下来吩咐该如何处置。”
谢微宁讶异道:“我来处置?”
仙官说:“难道是刚才仙宫的人没告诉您?先前他们传来消息,仙帝和仙后都说此事交由殿下全权处置。”
这,仙帝仙后是慢慢要将权利都交给她了?
谢微宁若有所思。
仙官说道:“殿下,外面魔物快要处理完毕,约莫半日后,我们就要前去妖界附近了,此番行动不能太大动静,只能从偏僻路径走,以免妖界发现后提前做出反应。”
“好。”谢微宁说,“你叫人下去准备。既要攻妖界,此行魔界也会同我们一起,你们跟他们多多交流,能有互相提供便利的地方也不必隐瞒了。”
仙官领命。
“对了。”
谢微宁突然想起来说:“那妖主那么多子女,对二公主都不曾在意,那太子他又怎么看的?”
仙官想了想道:“太子应当是他最满意的孩子,而且也是日后要继位统管妖界的。否则,妖主也不会对别的子女都不关心,却唯独事事带着太子了。”
封谌已从屋内走了出来,静默地来到谢微宁身边。
谢微宁侧头看了眼,便神色自然地对仙官说:“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仙官看看她,又看看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莫名的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突然又一个咯噔,这才发现为何会觉得他们不对。
从前,这两人尽管关系密切,却仍是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可如今魔主怎靠他们帝女这么近?
他们帝女后背都要贴着他了!
仙官用一种很是警惕的目光盯着魔主。
就在这时,护天卫从不远处身形速度变化地赶到:“果真如殿下所料,妖界的妖兽、妖修还有魔物,刚刚都已落入了凡界!还好我们早有准备,这才将他们拦下,没造成大祸!但是……”
他咽了咽口水,赶紧说:“他们进入凡界的位置太多太杂,我们找出其中一些,却仍是还有许多地方冒出来,虽能拦住,但关闭不了源头,始终解决不了问题啊!那妖界见我们拦住后,竟然派了成群的数不清的魔物下来!这群妖,繁衍手段未免也太可怕了!”
谢微宁一惊,立马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眼封谌道:“找褚羽!我就不信她身为皇族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至少总能想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封谌沉声说:“交由劫刹和夺枭去。”
三个时辰后,劫刹回报:“主上,帝女殿下,起先我们用了无数手段,褚羽都说是不知,我们见她不像是作假,但后来,又多用了刑,如今气息已浅,她仍是说不知,说是她身为妖界而公祖,不可能背叛族人,背叛妖界。我等从此察觉她应该是中途想起什么。”
“她身边的侍女,最多只知道妖主受了神族之力影响,生出新的妖毒,正是谋害帝女殿下的。此前总共有三种妖毒,其中一种,就是之前对主上所用,激起您心中心魔的一物。”
“再有更多的,她便只知妖主、太子和傅涟遥这百年间似是在一处屋中有谋划什么,后来傅涟遥回到仙界许久不来,那屋中,她们也不得进入。不过她说,曾看到二公主因好奇而闯入,被妖主发怒赶出。”
“两者结合一看,我们确定,那褚羽定是知道些什么。”
夺枭也皱着脸说:“妖界麻烦就麻烦在这,他们血脉阶级关系浓厚,从出生起的环境,就是将他们无形地捆绑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想要反抗,只会听从高阶血脉的命令。这一点在他们皇族更甚。”
谢微宁:“……用刑不行,就用心。”
她看向封谌道:“我和你亲自过去。”
昏暗的地牢内,传来些微脚步声。
片刻后,空中的屏障微微波澜,几人走了进去。
“刷”的一下,地面的锁链开始自主缩紧,法阵开始运转,将中心的人支起在半空无法动弹。
褚羽抬了抬眼皮,见到来人,又放下,虚弱地说道:“就算你们来了,我也不知道。”
来之前,两人都说好,由谢微宁问,封谌后方坐镇,震慑敌人。
谢微宁出声问:“妖界都已放弃你这个二公主的性命,你为何还这么嘴硬要替他们隐瞒?”
褚羽沉默一会儿,答非所问:“我父皇……之前有做了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他要去找什么秘、秘境。四界之争,本就是很正常的,谁也不能保证一直太平,你们这样执着,我才是不解。我妖界,要争一个帝位,又有何错?”
谢微宁厉声说:“是!你妖界争帝位没错!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将凡界的凡人都牵扯进来!”
褚羽浑身一震,她抬起头:“什么?”
谢微宁抬手一招,身后的仙官当即送上留影石,在空中展现出凡界所遭遇的景象。
饶是他们再努力,战争总会在不知道的地方有无数人受伤,山林、城镇所有都被毁,被撕咬的人发出惨叫,有的人被直接吞入腹中,小孩子哭喊出声却被咬成两半,凡界的修士奋力抵挡,却仍是守不住防线,直到护天卫赶来,劫后余生,却也免除不了他们内心的痛楚,哀痛欲绝。
褚羽瞳孔一缩,却在景象中看到一熟悉的城门,紧接着看见一名修士无畏地冲上前,咬牙与他们高阶妖兽相抗,登时激动地想要冲破锁链,却又被死死困住,只能瞪大眼睛,面色惨白地看。
谢微宁见状,眉间蹙起,觉得奇怪。
她扭头和封谌对视一眼,双方脸上都有些古怪。
本是先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以两方实力差距劝说为妖界好要怎么怎么,但怎么也没想到,看这情况,褚羽还认识凡界那修士不成?
他们这才更加留意那留影石的画面,只见方才出手的妖兽,忽地转化为人形,跟旁边的妖修说上几句,两人对那人修似是讨论了一番,但声音被背景的崩塌和惨叫声淹没,听不大清,紧跟着,两妖修似是讽刺地笑了下,朝地上还在做无谓挣扎的男子,化出妖抓,直掏出他的心脏。
一掌捏碎,鲜血直溅。
细微的模糊不清的声音透露了点,搭配口型来看,似是说:也好,解决了我妖族丑事。
“不——!!”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地牢内骤然响起,听得人心底一跳。
褚羽尖叫道:“这不可能!!我们明明是为求帝位,又怎会对凡界出手!你们骗我!”
她眼睛通红,一次次挣扎锁链,又一次次哭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他们又怎会知道……我什么都没说过啊,我只是想日后随意去凡界而已,他们又怎会知道……怎会、怎会……”
谢微宁适时说:“我知你本性良善,你侍女也说,这些年来你在魔主身边,只是为给妖界传信,再是将魔主与妖界紧紧相连,只是你玩心大,后者许久未能做成,才惹来妖界嫌弃。”
“你的侍女是真的对你好,不忍你知晓内情,但凡妖界送来什么让你出手,包括最后一次让你给魔主下药,都不曾告知你具体是什么,只说是让人许多的药物。”
“她都认清了局面,为了让你活下来,主动说出了你们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包括妖主的新妖毒等。”
谢微宁顿了顿说:“也为了救你,将一切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但她对妖界谋划的具体内容一概不知,说不出有用的信息抵罪,那些事若只揽在她身上,对魔界做出这些,必定只能以死相抵,且要碎其神魂,不得轮回才能作罢。”
褚羽怔怔抬头。
谢微宁继续道:“妖界封锁界内,将各界总共三万人,囚禁于妖界。我们为保他们性命,想用你与那三万人交换,就算只有一万几千人交换也好,可妖界不同意,甚至无所谓你是死是活,只说能交换三万人的只有仙帝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