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还在思考今年的恩科,结果捏着捏着,他自己也有了睡意,偷了会儿懒,跟着两个孩子一起睡了个午觉。
从宣政殿的内室出来,谢奉盈坐到书桌前,有了十几年经验,这些奏章早就批改完了,现在他愁的是后宫。
嘉元帝的后宫是承国人数最少的后宫,他不喜女色,当初他为太子时,就只有太子妃和良娣二人。
登基后,太子妃刘妍和为皇后,良娣杨婵媛为兰贵妃,剩下的一个皆无。
现在皇后走了,整个后宫就只剩下兰贵妃一人,别说宫斗了,连个斗嘴的人都没有……
话本里,谢奉盈后宫无人,朝臣就将目光对准“他”的后宫,要“他”选秀充盈后宫,而“他”厌恶那些利欲熏心的女人,爱上了单纯善良的况园园……
以上那些,别说今生不可能,前世也没有到这地步。
那时候皇后已逝,而他和兰贵妃本来相处的融洽,可之后每每独处,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之后太后请了她娘家侄女况园园入宫小住,他感觉和她一起很舒服,这才……
前世谢奉盈敬重皇后,和兰贵妃也有情谊,就算自觉爱上了况园园,他还是把凤印交给了兰贵妃,勤于朝政。
也是因此,谢奉盈失去了和况园园在一起的机会,况园园选择了他的七弟贤王谢奉谦,也就是话本里的男二。
对此,谢奉盈突然觉得七弟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对于自己的后宫,谢奉盈并不怎么上心,他不需要依靠女人来拉拢官员,维持官员之间的平衡。
他分的很清楚,后宫是后宫,前朝是前朝,别说宠妃了,就算是他母后,也不能影响前朝的决策。
“保福。”
于保福一听,立马站出来,说道:“请陛下吩咐。”
“一月时限,彻查后宫诸人。三月内,将这些人清理干净,特别是太后的人,朕不希望太后的手伸太长。”谢奉盈淡淡地说道。
“小的领命,小的定会将后宫清理干净。”于保福知道这是陛下给他的一次机会,要是这次他选错了,等待他的将是慎刑司。
“要是兰贵妃有疑问,你如实回她便可。”
“是。”看来这兰贵妃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不小,下次可要再尊敬些才好。
谢奉盈想要全身心都放在朝堂上,那么后宫必须是安安稳稳的,所以这辈子他还是不打算选秀,人多麻烦。
上辈子兰贵妃打理的不错,这次他也决定交给她。
“陛下,太后那又来人了。”郑立前来禀告。
“让她进来吧。”
“婢女玉红拜见陛下,陛下金安!”一个宫女半弯着膝盖说道。
“太后让你来什么事?”谢奉盈并未抬头看她,也未说起身,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实在让人头疼。
玉红的腿微微颤抖,她察觉到陛下的不满,正声说道:“太后心疼陛下辛苦,一早便进了含寿宫小厨房,邀陛下前往含寿宫用膳。”
“你回太后,朕批改完奏章自会前去。”
谢奉盈的声音并无波澜,但就是这样,才让玉红心惊,陛下的态度中并无对母亲的敬意!
听到娘娘下厨无动于衷,直接称呼娘娘为太后,连表面上的尊敬也没有,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离开宣政殿,玉红还有些回不过神。
回太后话时,沉默片刻后如实相告,只是看太后娘娘的样子,并不信她。
晚间,和两个孩子吃完饭后,谢奉盈才去含寿宫,不然他怕自己吃不下饭。
母子两个相对而坐,太后很和蔼,给谢奉盈夹了几筷子,但就是这样,才表明她所图不小。
第109章 古穿文中的皇帝
明知况太后下手害了皇后, 以后还会害凤宝,谢奉盈根本就不想看到她。
现在还容她蹦跶,只不过还没找到证据罢了!
前世关于皇后被害之事的证据不多, 而且出现的蹊跷,大多都是谋害凤宝的,所以现在还需要派人去寻找。
谢奉盈略略动了几筷, 就放下了,让人拿薄荷水漱口。
“太后找朕过来, 是有什么事吗?”
况太后脸色一僵,之前她不信婢女的话, 虽然皇帝同她不怎么亲近,但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
如今观其态度, 她不得不信。
从前,陛下一直是叫她母妃、母后的,何曾这样生疏的喊过太后?
“皇儿这话说得,母亲就一定要有事情,才会找你?”
“难道不是吗?”谢奉盈反问, 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真不愧是况家人。
“皇儿你可还记得, 你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吗?要不是你的两个舅舅帮着,你怎会这么顺利成为太子, 变成如今的皇帝?”
“如今,你成皇帝了, 哀家不求你倚重况家,但你如此冷待, 容易让臣子寒心啊。”况太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谢奉盈听到这话, 差点笑出声:“太后, 你这是在说什么玩笑话,他们没扯朕后腿,就算有功了。”
“这皇位,是朕用功苦读、去北地赈灾,为百姓殚思竭虑,做了好些实事,才让父皇刮目相看,得封太子。”
“朝堂上的事,太后也已知道,朕也不是不讲理的,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不知两位舅舅有何功?能封到侯爵之位?晋升阶品?”
这话里面对况家的轻视,着实刺伤了况太后的心,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看待况家。
“就算没功劳,那也有苦劳吧?要是没有你两个舅舅,你能不能出生都不一定。”
“可不是,一出生就被父皇厌弃的皇子,也就朕一个了,太后,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被父皇厌弃吗?”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那一日后你就被父皇厌弃,是肚子里的孩子,给了你进宫的机会。朕的出身,让你得以在先帝后宫苟活。”
“若非祖母抚养,现在朕只会是个落魄郡王罢了,至于况家,别说助力,绊脚石还差不多。你能成为太后,除了因为你是朕生身母亲外,更是因为朕不喜欢有异心的太后,你可别让朕后悔。”
况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他这是把她脸上的遮羞布扯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凌辱,他怎么能?!
“皇帝你别忘了,我是你母亲!”
“朕知道,所以你才能成为太后,住在含寿宫不是吗?所以安分点,记住你现在的尊荣是朕给你的,不是况家。”
“也别想用孝道来威胁朕,朝会上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朕不怕留下一个忤逆不孝的名声。”
谢奉盈神情冷淡,他会过来,就是想让况太后安分点,没事别出现在他眼前。
等他走远后,含寿宫里的侍从才敢慢慢靠近呆坐着的况太后,本以为成为太后,她就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但皇帝狠狠打碎了她的以为。
这个居然是她生下的孩子?不顾亲情,把自己的母亲贬低的一无是处。
是,她是爬了先帝的床,但这也是没办法啊,那时候况家的地位已经摇摇欲坠,只有再出个后妃,才能维持住体面。
正好那时候先帝看望老臣,况家也应邀去了那老臣家。
两个兄弟为她遮掩,她才会大着胆子爬了床,她自恃美貌,先帝又是个风流爱女色的,不会在意。
结果先帝偏偏在意了,只是没想到她运气那么好,只这一次就有了身孕,让况家的体面得以延续。
这也是况家人自认为的,殊不知况家的体面早已在女儿爬床的时候,就付之一炬了。
只是她生下皇子,别人面上不得不敬上几分,暗地里谁不笑上几声。
当然也有不少人羡慕况家这运道,成为皇子外家不稀奇,但皇帝的外家那就稀奇了。
在谢奉盈成为太子后,自然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往事,如今说这些的居然是她的亲儿子。
况太后慢慢站起身,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皇帝这么说,只是还没意识到外戚的用处,只要他在朝政上碰到困难了,他肯定会想到自家人的。
至于本来想说抚养两个孩子的事情,自然被搁置了,当初她想要养两个孩子,就是想让孙子亲近况家。
现在两个孩子都在皇帝地方,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心力,还不如想想办法,让况家女儿入宫,生下一个皇子,再想办法除去那个孩子。
别怪她心狠,谁让他有这样一个忤逆不孝的爹。
谢奉盈带着人回到宣室殿,两个小家伙还没睡,这是他们第一次和阿爹一个寝宫,自然兴奋不已。
“你们两个还不睡?”
“孩儿给阿爹请安!”凰女拉着弟弟行礼。
凤宝看着阿爹,直接起来,扑到他身上,笑的嘴巴都合不拢,经过这一天的相处,他很喜欢阿爹。
当然阿爹不要一直捏他就更好了。
之前谢华明和谢华月是跟着皇后住在椒房殿的,如今皇后一去,一时半会儿没人顾得上他们,两人依然住在椒房殿。
凤宝不像凰女,年纪小,对于长年忙碌的阿爹印象不深,还记得要行礼已经不得了了。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凤宝的胆子变大了不少,当然,本来也不小便是。
“宣室殿两边的侧殿已经收拾出来了,你们晚上就睡那里知道吗?”谢奉盈说道,他没想过让两个几岁的孩子去睡陌生的侧殿这事合不合理。
“凤宝想和阿爹睡。”谢华明不太乐意。
“凰女也不喜欢一个人睡。”
“那这样,凰女你带着凤宝一起睡,凰女已经五岁了,不适合跟阿爹一起睡。”中午那次算是破例了。
至于凤宝,他倒是可以,但是一个可以一个不可以,反而不妥,还不如两个都不可以的好。
姐弟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走吧,阿爹跟你们一起过去,等你们睡着后再走,如何?”谢奉盈拉过两个孩子,看着他们委屈的样子,心就软了,决定陪他们入睡。
“阿爹,凤宝要听故事,阿娘和嬷嬷都会讲的。”凤宝说完后,乖乖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谢奉盈不知道这事,倒是一旁的嬷嬷见了,连忙把书本送过来,挑来挑去都看不过眼,也不要书了,他直接讲。
既然是故事,那么承国开国的故事也算。
只是没一会儿,谢奉盈就吃不消了,讲一句“饥荒遍地”,孩子会问“什么是饥荒?”知道后接着问:“为什么他们没东西吃?那些人为什么要抢东西?”
一句话能引出十句为什么,最后谢奉盈默默地拿起旁边的书本,一字一句念总没错了。
将两人哄睡后,谢奉盈就回了正殿,养孩不易,以前真是难为皇后了!
“郑立,你去慎刑司,找秦中郎,让他派人到宫外,多讲几个母‘慈’子‘孝’的故事,最好激起百姓和书生的谈论,要是能有口舌之争最好。”
谢奉盈翻着书,他可不是站着挨骂的人,谣言的作用,前世他比谁都清楚。
从一开始的被谣言所迫,到后来自己让人造谣,掌握百姓口舌,况家那些人还真教了他一些东西。
一旦他的话流传到民间,并且朝廷放松对“孝”的要求,说不定他能提前见到邵卿他们了。
承国嘉元年间的君臣,君王是对母不孝,首辅是不认生父的不孝子,次辅是不听父母言、被赶出家门的逆子,阁臣是对弟妹不悌的长兄,还有不喜宗族的尚书、无视生母的侍郎……
以后承国的名声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
邵卿就是那个次辅,后来的首辅。
被父母赶出家门,因为不孝的名声差点剥夺功名,虽然最后因为知府惜才的原因,功名得以保留,但也因此,无法参与恩科。
直到两年后,谢奉盈不“孝”之名传遍承国,陛下都是个不“孝”的人,那些考官自然不能因为不“孝”禁止学子参加科举。
自那之后,承国对于不孝的定义严格了很多,父母说子女不孝,必须拿出确切证据,然后由官府判定,其它口头上的官府一概不认,自然无法影响到他们的功名。
现在嘛,这个情况应该会提早,借这件事也可以让乡绅、学子、百姓来辨别何为孝。
承国三日一朝会,后期被谢奉盈改为每日朝会了,这一世谢奉盈不打算改了,他觉得要对自己和诸卿好一点。
特别是孩子,前世他没教养好,致使后面发生六王之乱,今生一定要好好培养他们,不然现在再忙碌也没用。
虽然朝会没了,但宣政殿就是一个小朝会,要是有政事,谢奉盈就会让相关的人来宣政殿,共同商讨朝政。
奏章之事很快就通过了,主要还是接下来恩科的事情,科举是为朝廷选士,恩科除了选士之外,更是为陛下选长久的心腹。
恩科出身的官员,会有更长的时间为陛下做事,会更得陛下信任。贾存章就算再厉害,也不得不承认他年事已高。
谢奉盈要是知道贾阁老的想法,怕是会对这个占据首辅之位二十年的老者投以深切的目光。
五十二岁成为首辅,在位二十年,活的比谁都长,对了,贾阁老现在五十。
前世这一次恩科并未选出什么人才,嘉元帝的肱股之臣都是在嘉元三年的科举出现的,嘉元帝那时也没想到背上不孝之名后,能引出这么多能臣……
所以这次,他直接放松了参加科举的要求,不仅是被名声所累的,还有被无辜牵连的,不拘一格用人才。
除了恩科外还有各处税收,现在已经是六月,承国二十四省的税收要上交了,这些需要户部给出章程。
“本次税收,户部和刑部定要严查,查的不是漏税,而是粮价,要是有商户肆意压低粮价,直接捉拿。”
“陛下?”
“承国赋税一改旧制,直接收银钱,但这也给了这些粮商可乘之机。在秋收时压低粮价,在朝廷采购军粮和赈灾粮时抬高粮价,这些奸猾之人,是该给个教训了。”
“这消息你们传出去也可,收敛些,若是还不改的话,朝廷出面管控粮价。”谢奉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