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对面掀起了帘子,他看得清楚,屋内出价的是女子无疑,大秦对女子虽无诸多礼教苛求,但受前朝影响,却也难得见一女子行事如此果断异常。
“罢了,她肯出此高价,自是有必得的理由。赶明我去皇祖母那看看,不过是思妍丹,宫里多得是,届时取几枚给卢雨便是。”
卢雨是母后留给他的人之一,前些时候执行任务伤了手臂。
他放下茶杯,目光幽幽,淡淡道:“珍宝阁的东西也不过如此,看来想要给皇祖母准备寿礼,还要他处想办法。”
“是!”段风一字既落,也不再言语,退到顾珏身后。
大堂内,王吉眼巴巴地盯着零壹号雅间,却没有再等来号牌,只得执起小锤:“五百两,还有没有加价的?若没有,这盒思妍丹可就要归零贰号雅间所有喽!”
围在大堂内的多是普通看客,自然不会有人再出高价拍思妍丹的。
他捏着锤子不甘心地敲了一下锣:“五百两第一次!”
“五百两第二次!”
看见对面雅间内再无举牌,萃果高兴笑道:“姑娘,虽贵了些,还好终还是拍得了。”
颜月点点头。五百两虽不多,但若对方较真,自己还要多费一番功夫,真遇上头铁的,下不来台也是有可能的。
“五百两第三……”
眼看就要一锤定音,拍卖台上突然匆匆走上一个小厮,在王吉旁边耳语几句。
他蓦地睁大了眼睛,抬头向零壹号雅间瞟了几眼,竟然扔掉手中的锤子,擦了额角的汗,慌慌张张对台下道:“今日拍卖就到此结束,诸位都散了吧!”
“什么呀,后面没有卖品了吗?”围观的众人不满。
王吉四处鞠躬:“得罪了得罪了,下个月请早!”他一边告谢,一边暗自恼恨,不住擦汗。
上面的人早就告知,零壹雅间是位大主顾,未必会看上他珍宝阁内的东西,但却要好生款待,丝毫怠慢不得。
却不想那位主竟然看上了名不经传的小东西思妍丹,上面的人这才点明他的身份。
如若他早些知道他竟是那位,早就双手奉上思妍丹,又怎会再来几轮竞拍,偏偏还拍给了别人。
这,这得罪了他可怎么是好!
第2章 (修)
看着涌涌攘攘的拍卖行瞬息被清场,顾珏眸中深邃,唇角一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此次出行,他只带了段风一人,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却没想到这小小的珍宝阁竟然有人能认出自己。
既是认出了自己,倒也不慌离开,他一甩袖口,又执起茶盏。
杯中是扬州富春最新研制的“魁龙珠”,取龙井、珠兰、魁针三种茶叶窨制而成,有龙井的味,珠兰的香,魁针的色,三种茶叶取自不同地方,又制作繁琐,是以金贵难得。
前几日他在宫宴上饮过一次,还夸赞过一句“一壶水煮三处茶”,却不想几日后,在宫外就有有心人送到他面前。
他乃天潢贵胄,刚出生便被立为太子,虽然母后早逝,父皇又新立继后,但他自幼被养在太后膝下,得皇帝悉心教导,地位一直岿然不动。
只是这些年,随着父皇年岁日长,顾珏又是温润儒雅,与世无争的态度,后宫几个皇子也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带着朝堂上有些人心也大了,开始蠢蠢欲动。
“呵!”他嗤笑一声,一向如沐春风的脸上不知何时爬上了坚冰。
渐渐地,眸中冷意换成讥嘲,他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魁龙珠虽好,但他不喜欢想要窥探他心思的人。
不多时,王吉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雅间的门:“小的给贵人请安!”
他弯着身子,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金丝楠木的锦盒,盒子大开,大红的锦缎上正盛着思妍丹。
还不待顾珏发话,一记清脆的女声突地传来:“管事的,这枚思妍丹可是我家姑娘拍下的。”
待对方走近了,大家才看清,说话的竟然是个身量不高的小姑娘。
颜月抬手止住萃果,走上前来微微福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她身着紫青袄缎,双髻绾着一对银质的兰花素钗,脸上以白纱覆面,眉眼虽未长开,却看得见的眉目温柔,轻纱隐约,依稀见得娇颜笑靥,肌骨莹润。
尤其是她一双眸子,清透见底,望之可亲。
王吉皱眉:“这位姑娘,拍卖槌落定音,这卖品未经三槌,还算不上是您拍下的。”
转念想到来者是客,能开雅间的更是贵客,他不想得罪,又道:“今日事发突然,是我珍宝阁唐突,您看其他卖品可有合心意的?珍宝阁愿底价相让。”
眼睁睁的看着王吉收拾了思妍丹连滚带爬上了二楼,直奔这间雅间,此番更是明着相夺,颜月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对面雅间内的不是一般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