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立马前去上房传话,进了院子就喊道:“太太,不好了,捕快把老爷抓起来了,一条绳子锁去了。”
苏太太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家犯了什么罪,连忙出门去追老爷。
苏太太在大门口影壁处见几个捕快锁着丈夫,她上前问道:“各位爷,我们是遵纪守法的人家,我们夫妻从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要说犯罪了,敢问各位爷,为何要抓我丈夫?”
一个捕快冷笑道:“带走,你们有什么问题,见了太爷再问,我们只管将你们锁拿归案。”说罢,众捕快便押着苏太太和苏老爷一起回衙门上公堂。
到得公堂,太守升堂审问苏老爷苏太太,问道:“有人告你们夫妻虐待儿媳,事情属实吗?”
苏太太道:“回太爷,我们当然不曾虐待儿媳,儿媳周氏早与我儿和离,早就回了娘家。”接着道:“我儿与她和离之后,不久就死了,我怀疑是周家害死了我儿子,求太爷做主。”
太守一拍惊堂木,道:“大胆!本官已经查明,你儿子是自己寻花问柳,滥用药物,肾水衰竭而亡。你不要混淆视听,企图为自己脱罪。本官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就传你们府上的丫鬟小厮上堂对峙,本官要让你们心服口服。”
太守吩咐带上苏家的丫鬟和小厮上堂回话。
太守问最先上堂的丫鬟,道:“你们老爷太太往日都是怎么对待儿媳周氏的?你只管说出事实,不说,本官就先打你三十大板,剥了裤子打。若是说谎,也是一样要受罚,你想清楚了再回话。”
这丫鬟原本想要支吾过去,不想得罪老爷太太,见太守这等严厉,忙不迭地说了实话:“回太爷,老爷太太常常辱骂少夫人,太太还动手打少夫人,甚至纵容少爷的通房绿漪欺负少夫人。少夫人被逼得上过一次吊,被救下来了。”
旁边的师爷记好了笔录,太守让这丫鬟下去,另外叫了一个小厮进来回话。
府上的每个丫鬟和小厮都录了一份口供,多多少少都说了一些苏家虐待周氏的话来,证据确凿,难以掩饰。
太守当即按照皇帝的指示,当堂打了苏老爷和苏太太一人三十板子,立即发配他们去琼州做苦役。
将通房绿漪传唤到堂,问了罪,当堂打了二十板子,发配岭南充军。
太守处理完这桩案子,按照皇后的密旨,将此案案情写成告示,贴在街头巷尾,让百姓们以此为前车之鉴,不要重蹈覆辙,否则面临的就是严刑拷打和流放。
没多久,太守又接到了几张诉状,都是已婚的女子要告夫家虐待。
太守收了诉状,问清了案情,当即严惩了凶手,原告女子不由得对太守感恩戴德。
太守笑道:“本官是依法办案,你要谢就谢皇上和皇后娘娘,这都是上头的意思,要所有官员都严判虐待儿媳的案件。”
众女子无法当面道谢,就在寺庙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立生祠,常去庙里烧香谢恩。
第70章 第 70 章
赵天冬将周瑾玉之案视为开国第一大案,高度的重视引起了众多官员的议论,因做官的都是男人,无法共情女人的处境,大部分官员认为刑罚太过严苛,于是有个别官员,就敢徇私枉法,包庇凶手。
郎溪县的县令冯长远的治下有一起这样的案子,女子被丈夫殴打,女子不堪忍受,便前来报案,县令见女子有孕在身,即将临盆,一问之下,家中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他认为不拆散这对夫妻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于是就没有将这个丈夫判刑,让这个丈夫当堂发誓,再也不打老婆,便让这个丈夫领着女子回去好好过日子去了。
过了半个月,丈夫喝酒醉回家,又将女子打了一顿,女子因此难产,最终一尸两命,五岁的女儿在家中嚎啕大哭。
邻人得知此事,便立马前来报案,县令一问,才知是因自己当初网开一面,反倒害死了那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害了那个五岁的女儿。
县令本想遮掩过去,此事被县丞告发到了州府衙门,州府衙门又层层上报,当薛翊看到关于此事的奏章,便立即拿给赵天冬看了。
赵天冬便道:“这个县令不堪大用,阳奉阴违,撤职查办,若是还有其他的罪行,就数罪并罚,从重处理,绝不容情。若是他当初严判那个丈夫,女子与孩子肯定还活着,就算没有丈夫,女子也能带着孩子好好活着。”
薛翊点头,他自然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这些会虐待老婆的男人,一辈子也不会改,就算有了孩子,还会继续虐待孩子,直到孩子长大了,有了自保的能力,老男人才会罢手。
赵天冬道:“世人都觉得一个家庭不能没有丈夫和父亲,但其实很多家庭的痛苦和不幸都是男人带来的。因此必须要严惩这个县令,让他为自己错误的判决付出代价。”
薛翊当即下令将县令摘去乌纱帽,重打三十大板,发配琼州,永不录用。
那个丈夫立即判处死刑,以告慰他死去的妻子的在天之灵。
擢升郎溪县县丞为县令,赏白银一百两。
从此之后,全国上下再也没有一个官员敢在此类案件上徇私枉法。
赵天冬倒是从这次的案件中,发现了另外一件急于处理的事情,那就是很多女子失去了丈夫,就觉得天塌了,孤儿寡母活不下去了,但其实这些女子需要的是一份能赚钱养家的工作,若是有经济来源,她们不会那么依赖男人。
赵天冬首先从自己的产业入手,她名下所有的铺子通通开始招女伙计、女掌柜,宫里不再招收太监,全部只用宫女伺候。
朝中官员家眷,见皇后如此行动,自然紧随其后,纷纷招收女子做事,以博取皇后的欢心。
赵天冬当然喜闻乐见,针对响应她的号召的官员家庭,她另眼相待,很快就将这类官员或升职或给予赏赐,明晃晃地释放出这样的信号,效果很是显著。跟风去这样做的官员更多了。
缺少经济来源的女子,不是因为她们懒惰,而是没有机会,当她们见到街上很多铺子招女伙计,都愿意去试一试,最终总会找到一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赵天冬同时下令各县立即建立育婴院,收留孤儿,这些孤儿长到六七岁,就可以去官学读书,将来学得一技之长,便可自立门户。
郎溪县新任县令,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只用了三日便收拾好了一处宅子做郎溪县的育婴院,那个育婴院收留的第一个孩子就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孩。
郎溪县县令又贴出告示,招两个女工照顾育婴院的孩子,管理育婴院的杂事。育婴院的事情办妥之后,他亲自去州府向长官汇报工作成果。
州衙太守见郎溪县县令会做事,在向上头汇报工作之时,就将郎溪县县令做的这些事,也在奏章里面提了一下。
赵天冬看了宣州太守的奏章,就记下了郎溪县县令的名字,准备等他任期满了,就将他调到金陵来。
因这些日子赵天冬忙于政务,没时间每天去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两宫晨昏定省,于是两宫太后便有微词。
一日午后,太皇太后午睡醒来,周瑾玉便立即走来请安,太皇太后见了她就笑道:“还是玉儿孝顺,皇后这些日子不知在做什么,许久不曾来请安。”
周瑾玉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言语中甚是赞赏皇后的本事。
太皇太后甚是不以为意,她认为皇后是牝鸡司晨,分皇帝的权,于是冷笑道:“她只会做些没用的事情,皇帝三十好几了,还没个皇子,这等正经事,她却不急。”
周瑾玉劝道:“皇上与皇后娘娘还年轻,一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外祖母您千万不要着急。”
太皇太后道:“我是快八十岁的人了,怎么能不急?我看你甚好,不如就留在宫里,做你表哥的妃嫔,为你表哥生个儿子,将来这后宫就是你的天下。”
“外祖母,万万不可。”周瑾玉连连摆手,摇头拒绝道,“我将皇上与皇后娘娘视为哥哥嫂嫂,我岂能去破坏他们的感情?”
太皇太后道:“俗话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你与皇上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初我就想将你嫁给你表哥,只是阴差阳错耽搁了这么多年,如今正是弥补遗憾的时候,你何必犯傻拒绝。”
周瑾玉道:“外祖母,姻缘都是天注定,我与表哥这辈子注定是兄妹,我绝不可能嫁给表哥,做表哥的妃嫔,更何况说到底妃嫔就是妾罢了,我不愿意做妾,我即便还要嫁人,一定要找一个尚未婚配的男子,将来一夫一妻过日子。”
太皇太后继续劝道:“傻玉儿,这天底下还有比你表哥更尊贵的男人吗?你嫁给了你表哥,只要你生了皇子,将来你就是太后,这天下都是你的儿子的,你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谁还会说你是妾呢?世人只会跪在你的面前喊娘娘千岁。”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周瑾玉起身跪下,举手发誓,“皇天后土在上,小女子周瑾玉绝不做妾,如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永不超生。”
太皇太后嗔怪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毒誓怎么能随便发呢?快起来,我不逼你嫁给你表哥就是了。”
“谢外祖母成全。”周瑾玉磕了三个头,才起来坐下。
周瑾玉陪着太皇太后用了晚膳,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赵天冬给的两个宫女,去清宁宫求见。
赵天冬见了周瑾玉就笑道:“妹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容光焕发,清丽逼人。”
周瑾玉笑道:“嫂嫂才是容色倾城,无人能及。”
二人寒暄已毕,周瑾玉便道:“我在宫中住了许久,也该出宫了。我今儿是特意来谢谢嫂嫂的照顾。”
赵天冬笑道:“太皇太后最是喜欢你,你在宫中长住就是,不必出宫,往后也不必提起出宫的话来,让太皇太后知道了,她该有多伤心,我事情多,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她老人家,有妹妹陪着,我很是放心。”
周瑾玉道:“我还是想出宫去,以后我会常常进宫来给外祖母请安的。”
赵天冬见她这样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追问道:“可是宫中有人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并没有此事,是我自己想出宫的。”周瑾玉连忙道。
“那就是太皇太后想让你换一种身份留在宫里。”赵天冬轻笑道。
周瑾玉惊讶地看着她,满脸都是你怎么知道的震惊之色。
赵天冬笑道:“太皇太后心思简单,这并不难猜到。”
周瑾玉连忙表态:“皇后娘娘,我绝无此想法,请您相信我。”
赵天冬笑道:“我当然相信你。”
周瑾玉闻言松了一口气,她继续说道:“那您就同意我出宫去吧,我留在宫里一日,太皇太后就一日不会熄了这个念头。”
赵天冬笑道:“你既然不想被利用,继续留下来的确难免被波及,还是出去的好,明日我亲自送你出宫。”
周瑾玉笑道:“谢嫂嫂。”
到得次日,周瑾玉向太皇太后提出要出宫去。
太皇太后道:“我不是说了不逼你嫁给皇帝了吗?你为何还要出宫去?”
周瑾玉笑道:“我并不是因为此事才要出宫,是因为住在宫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哥哥嫂嫂,还有侄儿侄女了,我出宫去看看他们,日后我还是会经常进宫来给外祖母请安的。”
太皇太后道:“你们都走吧,走吧。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谁知道还能见你们几面。”
周瑾玉看着太皇太后的满头银发,心里也十分不忍,但她还是要出宫去,便没有说话。
不一时,薛翊同赵天冬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赵天冬昨晚上就跟薛翊说了周瑾玉要出宫去,也将太皇太后的心思说给他听了。
薛翊听完便道:“我也没有这个念头,还是先送表妹出宫,早日替她择一个佳婿,这样才能彻底让祖母死心。”
赵天冬笑道:“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我就不插手了,不然太皇太后定会怪我多管闲事。”
薛翊笑道:“我也不好插手,还是交给子璋来办吧,子璋是表妹的亲哥哥,他才是最有资格操办此事的人。”
薛翊今日早朝散后,特意留下周瑾瓒说了这事,周瑾瓒笑道:“我与南枝也在考虑这事,不过还是要看玉儿的意思,要她自己中意才行。”
薛翊退朝之后,特意来兴庆宫,就是担心太皇太后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