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一边偷偷的向后蹭,一边讨好的笑着,“您说,您说。”
“坐吧。”
“不不不,不用。”坐着肯定会影响她一会儿起跑速度,虽然以大哥的功力很可能会让她的这种想法只停留在起跑线上。
芮穆泽也没再强求,而是自己站了起来,平视的看着她。
“我之前跟你说过,从小我父母就离异,我被他们像垃圾一样踢来踢去。”他从没被人爱过,所以当有人说爱他的时候,他不懂那是什么。
“我十三岁开始混社会,过着的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我不相信任何人,他们今天可能还跟你称兄道弟,明天就把枪口指向了你。”他曾一次又一次被兄弟出卖过,每一次都跟死神擦肩而过。
“所以我从没想过有人会为了救我不顾性命。”所以他成了唯一的兄弟。
“不过后来他还是死了,又是为了救我。”也是从那之后不管别人对他有多衷心,他都不再认兄弟。
“我答应了他要照顾他唯一的妹妹。”所以那天在仓库他毫不犹豫的救了蒋楚涵。
之前他一心想要让她离开他,所以愿意将错就错。而今,他一字一句解释跟她听,只是不想她再心存误会,不想她像现在这样一心只想逃离他。
可程果听完他这段长长的话后还是站在原地,就像刚刚那样傻看着他,完全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他不怪她,原本他们就是在两个不相交的世界。不管怎么说,毕竟在那样生命攸关的时刻他还是选择了别人,如果那天不是校长的试探,如果那一晚她不是侥幸逃脱……这样的事芮穆泽从不敢深想,虽然仅仅是假设,但足以让他尝到挖心的痛。
可程果内心想的是她究竟是该为他的可怜身世伤感流泪,还是该为他照顾兄弟妹妹的感人行为抱拳说上一句“讲究”。
看来之前是她弄错了人物关系,程果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腰板儿。那个蒋楚涵原来也是一厢情愿,不过看着她赶她走的哪股狠劲,还是有转正的潜力,所以危机还不能完全解除,而且跟芮穆泽这种每天把枪随时都带在身上的人在一起属实不太安全。
“让你住在这里不是想限制你自由,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安全,不过也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好吗?”
他本不想跟她说这些,尽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原本她的生活就应该是风平浪静,而他不过是在试图让自己既能留在她的身边,又能不让她看到那些腥风血雨。
“泽哥,我就是觉得最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您看您一天公事繁多,我就不留在这儿继续打扰您了,而且我全都好了,什么都好了。”
程果有意这样强调,但事实上在她仍是不完整的记忆里,她觉得自己应该一直都生活的很平静,至少放眼望去所到之处都是社会主义大和谐,而她此生经历过的、潜在的、所有的不安全都是因眼前的这个人而起。
要不是方洲告诉了芮穆泽,他还误以为她是真的忘记了过去,不过是在一直嘴硬又提防的在骗他而已。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就更彻底证明了她是真的想要离开他了。
“你还是要离开我?”可他还是不死心的追问。
不然呢,就算明天的路她不知该往哪儿走,她也不能留在他身边,做不做大嫂都不好。
“之前是我年少无知不懂事,是我打扰了,您别太放在心上。”
她这样随随便便的就把他珍视如宝的过往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告诉他她不过是在跟他玩一场“你认真了就输了”的游戏。
明明是她喊的开始,明明是她曾那样的坚持,她让他看见了有阳光的地方有多好,可在他终有勇气迈进来的时候,她却告诉他游戏结束了。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可这样近的距离却让他在她的眼里找不到自己的身影,这足以让他败到溃不成军。
“之前是我顾及他太多,可我唯一没顾及到的就是你的感受,你说过两个人只要心里有彼此哪怕在一起一天都是好的。”
第10章
程果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即肉麻又想让自己打脸收回的话,“呵呵,是我年少无知。”她也只能语言匮乏的重复着这一句还算能给她条退路的话。
所以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就像现在这样即使他已经一步步走近,她却在步步退后。
程果紧贴在墙壁上,看到芮穆泽的眼睛里已经有火苗在跃动。
“所以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是吗?”他惴惴的问着,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她这样一而再的想要离开他,并非因为他所说的那些事。
从仓库回来程果确实变了很多,可他没想过这里面会包括不爱他,但至少之前他还能用她失忆了来骗骗自己。
她不再倔强固执的要留在他身边,不再坚持的想把他从黑暗中拖出来。而这些日子里她所说所做无不都在向他证明她不是在跟他赌气,也不是在骗他,而是她真的放下了,又或许是她从没真正的爱过他,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对爱情的一时冲动,现在她后悔了,他却认真了。
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她在怕他,甚至怕他伤害她会来故意讨好他。
此时程果长久的沉默就像助燃剂一样彻底点燃了芮穆泽心里一直压抑的火气。他欺压在她shenshang,脸上阴暗严森,额头上暴起的青筋都散发着他强忍的怒意。
程果愕然之极,她与他之间只隔着薄薄的几片衣物,她当然能真切的感受到他shenti的变化,可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便惊恐万分的看着他忽地低下了头。
她被他禁锢住,不给她留下一丝反抗的余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唤起她对他的爱。
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蜿蜒而下,她的泪,湿而滚烫,滴落到他的嘴角时,着实烫伤了他,让他如梦初醒,丧失的理智才一点点回来,也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她的颤抖。
她双眼轻合,刚刚让他清醒的眼泪更加的汹涌而出,却又是那样的无声无息,却又全都扎进他的心里。
耳边的碎发都被泪水粘湿在脸上,让她看上去是刺目的狼狈。他忍不住伸手想为她擦去,可她却是避之不及的一颤,甚至带着惶恐不安。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不敢再靠近分毫。
芮穆泽喉咙抽动,从未有过的痛一击命中他的心脏,让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蚀骨灼心。
她还在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身上lingluan的衣衫都没有整理,连呼吸都是微弱细小的。她一直看着他,可她的眼睛里全都是是不安、警惕,甚至还有恐惧。
他从都没尝过这种挫败感,所以不知道竟会是比子弹射入血肉里还要挖心的疼。他无力的收回了手,一身狼狈的离开。
直到听到门锁滑落的声音,提着她的那根线也终于断蹦,她跌坐在了地上。
即使她说一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可以没心没肺的连死都不怕,可刚刚那一幕,她承认她怕了。
也让她终于意识到即使是穿越她也是在实实在在的生活,而现在在她身边的不是那个会对他千依百顺的顾以铭,是无恶不作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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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姐,吃饭了。”
方洲轻敲了几下卧室的门便不再继续,一直等在外面。跟往常一样,过了好一会程果才出来。
因地处偏北,宁泽夏天的温度并不高,但就算赶上连雨天,二十七八度还是有的。可程果这几天一直都穿着长衣长袖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为了以防她中暑,方洲不得不把空调温度调的低一些,就连做的饭菜都是清热解暑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屋子里只剩下咀嚼食物和筷子接触盘碗的声音。
方洲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人,甚至是不喜与人交谈,可这些日子跟程果同在一屋檐下,她每天不是自己叨叨的说个不停,就是强迫着方洲要跟她一起叨叨的说个不停。时间一长方洲竟也慢慢习惯了,反倒是现在这样的安静让他感到不安。
他也尝试过找些话题,可每次程果要不就是笑笑不语,最好也不过短短几句她就起身又回楼上了,所以听到程果叫他的时候,他何止是意外,简直是惊喜不已,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方洲。”
前一阵子只要程果一喊他名字,方洲就觉得哪哪都不好了,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挺好笑的。
“上次的事对不起,他有没有为难你。”其实这些天程果一直有都在担心这件事,只不过迟迟没敢问出口。
“没有,果姐。”
“你跟我说实话。”那一天的芮穆泽让程果到现在都是心有余悸,他对她都是如此,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方洲。
“真的没有,您别看泽哥平时看上去挺凶的,也不爱说笑,但其实他很照顾我们,也轻易不会责罚我们。”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早就“家法”处置了,这也是方洲一直衷心耿耿的跟在芮穆泽身边的原因,他并非外面传言的那样冷血无情,特别是在程果出现后。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我连累了你。”见方洲如此,程果也没再继续为难他。
方洲也不知道那天他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程果从那之后变得更加的怪异,她也不再问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也不每天变着花样折腾的想逃出去。她变得无声无息,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多数的时候她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着眼睛像打坐一样坐在窗前,有的时候她会想很多,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穿越到五年前,想她现在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有的时候她又什么都没想,因为不敢想。
之前程果一直错以为芮穆泽把她囚禁在身边是因为蒋楚涵,又或者是她不知道的原因。可现在她才明白,既然是她主动招惹的他,不管他怎么看待她,哪怕就是一个玩物,都必须乖乖的在他的掌控之中,哪还需要什么理由。
也是从那一天,芮穆泽再未出现过,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这让程果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也许她这样一直等下去,等到他厌了,倦了,或者等到他忘了她的那一天。可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眼前的人却破灭她骗自己的幻想。
这些天方洲一天不止一个电话的跟芮穆泽汇报程果的情况,但就程果这样足不出屋哪有什么可汇报的,他无非就是想让芮穆泽来看看她,他已经束手无策了。可芮穆泽又何尝不是呢,更何况他还是那个罪魁祸首,就连现在这样站在她身边他都觉得是在炙烤着他犯下的错。
她还是那样坐在窗前,低垂着眼睛,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他把他带来的盒子递给她,“把衣服换上,跟我出去一趟。”
她顺从的接过,起身去了衣帽间,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落在他的身上,甚至都没问他要去哪儿、去见谁,让他只有更深的无力感。
今天是校长的生日,也是他们一年一度的家宴,所以有资格来的人并不多,而他们带来的女伴也不再是那些莺莺燕燕,只能是名正言顺的或者即将名正言顺的家属。
聚会的地点自然是在校长家,狭窄的胡同并不是停车的好地方,所以每次他们都把车停在外面,并且把那些迈巴赫、宾利、悍马都留在了家,从车库了开出只有到这儿才开的家庭款车。大家也都脱下半永久的西装,换上了休闲服,仿佛真的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家庭聚会。
芮穆泽今天给程果挑选的是一件淡紫色的长裙,配上裸色的高跟鞋,没有任何高档的首饰,看上去就像邻家女孩,却也让人无法忽视她夺目的美。
从下车他就一路牵着程果的手,亲密的就像一起下班回家的情侣,他们关心的也不过是今天晚上吃什么、吃完饭谁洗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怀心事。
这里从外面看不过是一间再平常不过的独门四合院,一眼看过去跟其他邻居无异,但只有从这扇门跨进去,才知道别有不用。
他们刚走到门口,大门自动从里面打开,程果抬头注意到门上面两侧的监控探头。迈过高高的门槛,是宽敞的小院,里面种了很多绿植,两侧的鱼池里养了很多又大又肥的锦鲤。门廊上挂着一排鸟笼,里面的鸟看到来人都像受惊了一样不停窜来窜去。
小院尽头是条长廊,芮穆泽带着程果轻车熟路的绕过,又穿过几间屋子。这一路上他们都未见到任何人,但随处可见的监控也知他们早就在别人的视线内。
后来他们又走进一个院子,才渐渐听到了喧闹声。
第11章
院子里几个男人正无聊的坐在阴凉处,看着就想一帮还在上学的臭小子在嘻嘻哈哈耍贫嘴,但实际上他们聊的却是最近哪家的货更纯妞儿更正。
看到芮穆泽进来的时候他们马上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叫了声“泽哥”。
芮穆泽把随身带的□□交给了他们,并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的检查。
“得罪了,泽哥。”
这几个小子嘴上说的客客气气,可搜身的时候却是格外严格,想必应该是伍爷的吩咐。
伍爷自幼与校长一起长大,是校长的心腹,做事稳重、细心又可靠,是校长身边最得力的人。
看到有人把手伸向程果的时候,芮穆泽把她拽到了身后,“她不用。”
“泽哥,不好意思,今天所有来的人都要接受检查。”
芮穆泽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退让之意,目光凌厉的看向他们,刚刚拿了芮穆泽枪的小弟忙把枪收好。
“干什么呢你们。”伍爷从屋子里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小弟把事情告诉伍爷,伍爷听到后却是发了火,“你们几个小子想什么呢,难不成穆泽还能害校长不成。”
那几个小子看了看伍爷,显然是有委屈说不出,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进去吧穆泽,校长一直等你呢。”伍爷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芮穆泽带着程果直接进了屋,这样的戏码他看的太多了。
室内的装修风格是中式的,家具也都是红木的,还有随处可见的古董,让人看上去便知这里的主人应该就是家里即固执又传统的老人,还是个有钱的老人。
他们进去的时候,该来的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除了这些手下校长还请来了不少旧友,今天也是格外的热闹。甭管在这个院外有过什么恩怨过节,哪是彼此都枪指过脑门儿,现在也是称兄道弟,亲如一家。不过这样的场面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