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门口衙差的声音,赵蔓蔓忽然掀起车窗帘子:“凤唯!”朝他遥遥相对,语笑嫣然,悬挂的车灯都在她明亮的眼眸中黯然失色。
他的嘴角终于有了一星半点的笑意,上了车沐歌就问他:“皇帝姐夫真要杀了令羽?”
“要我说这件事你也有责任,我们在新月村这么些天,你怎么就没察觉出令羽他们的不对劲呢!”沐歌看着凤唯摸了摸下巴咂咂嘴。
赵蔓蔓一听不免要辩驳两句:“凤唯又不是神仙,他们藏了十年,哪有那么容易看穿!”
得,以前的赵蔓蔓就是这样大小事总归是向着凤唯的,沐歌已经有点熟悉的陌生了。
凤唯垂眸神色沉思,若真论起责任来,他还真有点关系,当时赵蔓蔓一心和他置气,他只顾着她了,就算看出了新月村的不对劲,也无心他顾。
马车行驶的轱辘声在夜里格外明显,车里一时寂静,沐歌受不住,开口问道:“令羽好歹也救过我们,难不成我们就看着她死?”
凤唯偏首看向他:“你可以去向皇上求情。”
沐歌瞪大了眼睛,头摇的像拨浪鼓:“那皇帝姐夫非治我一个白眼狼罪,然后把我丢去边关军营,任我自生自灭不可!”
他忽然一个翻身,坐到了赵蔓蔓身边:“蔓蔓,还是你去比较好,皇帝姐夫把你当亲身女儿一样疼爱,大姐在世时又最疼爱你,你去求情,皇帝姐夫兴许能免了她的死罪。”
猝不及防的一记毛栗子敲在了沐歌脑门,凤唯瞥他一眼:“胡说什么!”
沐歌捂着脑门嗷嗷乱叫:“我好歹也是你未来舅舅!就算比你小几岁也是你舅舅!尊老懂不懂!”
“可是,温家毒害了我的姨母,我又怎能去替温家求情,伤皇帝伯伯的心呢。”赵蔓蔓轻声幽叹,沐歌怔了一瞬,安静了下来,是啊,最该让温家死的,就是他们。
想起她仙女似的姨母,赵蔓蔓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抿紧了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凤唯不忍,拥她入怀,赵蔓蔓将脸埋进他怀里,三人无话。
皇后的死因是盛启帝心中永远的痛,也是朝中无人敢替的禁忌,若不是今日令羽之事,怕是永远也不会有人提。
就连皇后生前所住的凤栖宫也是禁地,赵蔓蔓走上凤栖宫的台阶时,薛贵妃正站在夜幕中,风吹乱了她的发髻,她也无甚在意。
凤栖宫,薛贵妃没有资格进去。
直到赵蔓蔓唤了一声她,她才恍如隔世般转身,掩去眼中的忧伤,攒起了一抹虚弱的笑容,她长得很美。
“你来了,进去看看你伯伯吧。”
赵蔓蔓点头,以前对她的一些讨厌,似乎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凤栖宫虽是禁地,可却对赵蔓蔓无线。她走了进去,一列陈设还与她姨母在世时别无二致,赵蔓蔓走过几重宫殿,进了寝宫,整面墙都挂着皇后生前的一颦一笑,和日常,还有抱着小时候的赵蔓蔓的画像。
盛启帝坐在画墙前的圈椅上,神色落寞,没了往日的神光,赵蔓蔓哀上心头,走过去,像小时候那般,坐在盛启帝脚边,伏在他的膝上,盛启帝颤抖的手抚上她的发丝,红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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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内殿烛火幽暗,一抹黑影翻窗而入,跪在太子赵焯面前。
“属下已经按照殿下的意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三王爷。”明明是个妙龄姑娘,却做劲装打扮,眼底一片冷漠。
“嗯。”赵焯沉吟。
一张宣纸点燃而起,火光照亮了赵焯毫无波澜的脸,她只是抬眼匆匆一瞥,那未烧完的宣纸,只露出一张极灵动姝丽的眉眼,像是先皇后,也有几分像薛贵妃,还像朝华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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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妃苏文意端着汤药进书房时,赵文瞻的脸色很是沉郁,她明明心知肚明,却视而不见,端着汤药走近他,温婉可人。
“王爷,天色不早了,喝了药早些休息吧。”
赵文瞻起身,静静地看着她,却是刺骨的冷意,他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稳:“当年是你以本王的名义向太子透露了温氏一族的躲避之所?”
苏文意握着托盘的手倏然收紧,她尽量扯了扯嘴角,疑惑地看着赵文瞻:“王爷......在说什么?我听不大明白。”
看到她在装傻,赵文瞻赫然一把揪住了她的臂膀,苏文意吃痛之下,手里的托盘滑落,药碗着地碎了七七八八。
“是不是你,故意向太子透露了温家的藏身之所!你想害死以沫?”
“王爷......”
“说!”赵文瞻发狠地瞪着苏文意,看着她逐渐痛苦的脸色,手劲也没有丝毫的放松,似乎要将她的臂膀捏碎,“你陷本王于无情无义之地,还在本王跟前装得温婉贤淑,你真可怕。”
原来当年的温以沫狠心决绝,全是因为他,可笑他还恨了她这么多年。
赵文瞻眼底发红,厌恶地推开了苏文意,她脚下一崴,生生撞在了柱子上,可她顾不得额角的红肿,反身抱住了就要离开的赵文瞻,扯着他的衣摆不让他走。
“王爷,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温家毒杀了皇后,你与温以沫的恋情当年已经遭到了皇上的猜忌,我若非如此,你又怎么能全身而退,统御神机营,王爷,温以沫必死无疑了,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啊!”苏文意哭喊着,“当年你和温以沫两情相悦,可我十年的陪伴也是真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