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瘦的皮包骨的人,居然还口口声声喊着自己不饿,把食物往她跟前推,瞧着对方笑语晏晏的关切殷勤样,于梵梵心里难受,强势把推到自己跟前的碗推回去,态度坚决,“自己的饭自己吃,别推来推去,你快喝。”
“嘿嘿,那个梵梵我真不饿,你看我的肚子都鼓鼓的,不信你看。”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李文衡还故意挺了挺自己用腰带勒绑了很多圈的腰身,手里的碗坚定的再往于梵梵跟前推了推。
见于梵梵依旧抗拒,转眼瞧到边上的烨哥儿,李文衡眼眸一转,瞬间有了主意,忙嬉皮笑脸道:“梵梵若是不喝,便给烨儿喝吧。”
讨好不了亲娘,那便讨好身为亲娘软肋的儿子,想必终有一日自己也能博得美人青睐。
李文衡这模样惹得于梵梵也是没脾气了,他怎么就不懂呢?
“给我闭嘴!你当你自己是神仙,吸风饮露就能活?”
终是忍不住的于梵梵凶巴巴的吼人,不等其实已经饿的差点要淌清口水的李文衡心里期待完,她直接动手。
劈手夺过某人手里碗,趁其不备,仗着自己力气大,于梵梵精准的捏住某人的下巴,嘎巴一下给利索的下了人家的下颚,端碗强势的给人把一碗薄粥灌入喉咙,又麻溜的嘎巴一下给安上,临了还不忘了给了李文衡胸口两下重拍好下饭。
动作之干脆,身手之利落,直到温热的稀粥落入肚腹,某人才揉着肚子,酸着腮帮子反应过来,“饭饭,泥怎么……”
“你闭嘴,以后吃饭再叽歪,我还灌你!”
于梵梵一点也不想听李文衡再说什么,凶巴巴恶狠狠的警告完便不再奉陪,转头抬脚就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某个被她凶残对待的人一点也不怕她,反倒是揉着自己刚刚被拍痛了的胸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笑颜生花,熠熠生辉。
出了门,于梵梵脚步不停匆匆往弟弟所在的城楼去,她准备看看自家那傻弟弟有没有顾惜自己,是不是又把干粮给让出去给袍泽吃了,不放心啊,得亲眼看了才心安。
一路穿行过寂寥的街道,看着身边一个个骨瘦如柴的百姓,于梵梵心情沉重,不由遥望着京都城所在的方向,思绪跑远。
救援到底什么时间能到?又能不能到?那个朝廷啊,那位陛下啊,不会就这么放任西北自生自灭了吧?
不,不会的!便是自己与李文衡再不重要,还有东升呢,对,还有东升!
城内于梵梵一心忧愁之时,其实城外胡狄大军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胡狄正北方的主帐内,此刻也吵的不可开交,胡狄高级将领齐聚一堂,就眼下陷入胶着,进进不得,退退不了,攻攻不下的僵局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汗王,末将觉得,既然金城久攻不下,我们就应就此退兵,要不然等到时候雪化了,搞不好大齐援军就到了。”
这话有些胡狄将领很赞同。
“汗王,齐格这话我同意,与其耗时耗力的在这里跟金城死磕,有这个时间功夫,我们有多少城池拿不下?大齐人自来软弱,不是什么人都能如金城人这般难缠,也不是什么城池都如金城这般难攻,依我看,大齐的神都就挺不错的,汗王不如下令,让部族勇士们去攻打神都?”
“哈音将军这话说得对,大齐疆域那么宽广,哪里打不得,我等为何非得在这里浪费光阴?”
“哼,巴鲁你这话就不对,别的地方是哪里?你们就知道那什么别的,什么神都的,难道你们就俨定,那里就一定比金城的骨头软?万一比金城还难缠呢?我们还损失的起吗?二位不要忘了,部族还等着我们带着丰收回家。”
“我们的勇士们这两个月来也没有干等着啊,二王子殿下不是领着图其部几万勇士,趁着我们大军围攻金城之际,劫掠了金城周遭其他城池么?那些收获我们的大军可是分毫未取,全都送回部族去了的。”
“你们都别废话了,都打了两个月了,那么多场都打下来,我还就不信了,金城人的骨头有多硬!如今天气这般冷,我们在外头尚有补给日子都不好过,那金城被我们围困了这么久,他们能有多少粮食多少武器?本将军倒是要看他们能熬到几时!
哼!待到他们食物耗尽,便是再硬的骨头,也没有我部勇士啃不下的道理,汗王,赫里尔向我主请命,明日攻城,我赫里部愿为先锋,定要攻下金城这块硬骨头献予我主!”
能领着部下来劫掠的汗王哪里是什么好东西?见这些因雪灾,才不得已凝聚在一起听从自己指挥各部族首领吵开了,汗王脑壳也疼,毕竟他们也不是人心齐,铁板一块。
如今有人主动表态,这位汗王莞尔一笑,立刻举杯干了,砸碗拍板,“好,赫里尔,拿下金城,本汗为你请功!”
就这样,又是一个风雪天停后,城外的胡狄再次发起了攻城之战……
战鼓声声,号角起,伤痕累累的将士们累啊,饿啊,他们还很冷,城中弹尽粮绝,厮杀到最后,所有人都在拼命忍,拼命赌,拼命守护,拼命期待。
没有了箭矢,就用砖石砸;
没有了利刃,就用于梵梵开动脑筋使用井水磨具冻出来的尖锐冰锥刺杀;
没有了纱布药品,就用烙铁烙在伤口上生烙止血杀菌;
没有了吃的,他们扯着衣服里的棉花,煮着脚上的草鞋皮靴,甚至是抓着身边的积雪塞嘴里扛饿;
终于,就在大家伙顶不住了,连举起冰锥杀敌的力气都无,眼看着绝境来临,金城即将失守的时候,忽然,一声进攻的嚎叫划破喧闹与硝烟。
城墙上一把踹开自瞭望口爬上来的敌人,正举着手里卷刃的长刀继续拼杀的三毛,转眼一个晃神,一眼就看到了城池下方,敌军营帐后头拿高高飘起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