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就气她这性子,便质问她:“你过的不好,如何不与家里说?宁是咽着苦水说一切都好,这又是何苦?姐夫再是个男子,他也该了解些内事,夫妻为一体,你的难事就是他的难事,他合该与你分担的。你若一直不与他说,他只当你做事份外容易,如此才分不出心思体谅你。但凡你肯示弱一些,与他多说说自己的难事,何苦走到如今夫妻离心的田地?”
二娘子反驳:“妹妹这话忒的没道理,我只是留了红绫在身边,如何就说我与你姐夫离了心?”
玲珑说:“原是该夫妻间才相扶持着过活的,你都抛过他去与旁人相扶持了,还不是夫妻离心?旧日你的心思就比姐妹们都细些,大家都说你是妥贴人,只祖母暗地里担心你这品性,去了夫家怕是要受累,这话不好与大伯母说,只她自已担心了许久。你只管要周全妥贴,这世上千般样人有千般样心肠,你若只求他人事事满意,怕是要将心思分成千份才行,如此,恐或有千般样的满意来。只是一个人,生出几份心思尚且累的顾不过来,又怎么能有法子分出更多的心思呢?你如今,只管你们夫妻俩的事才是正经道理,凌家这么多人,不缺你一个替她们操心,反倒累的家里人全为你操心了。”
二娘子听着玲珑的话就哭了,用帕子遮了脸问:“家里可都好?”
“都好,祖母还胖了些,伯父伯母与几年前并无二致,四姐姐要嫁人了,几个妹妹们也长大了。大姐姐有了身孕,精神还好。”
“如此就好,我做了糊涂事,让他们为我担心了。”
“阿弥陀佛,你可算醒悟过来了,我是真怕你一头扎进牛角里出不来。昨天大嫂特意嘱咐我,让我一定好生劝你,万般事都不如你的身体贵重,少花些心思,多将养些身子,这才是最要紧之事。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但凡少操些旁的心,身体也不至瘦成这样子。”
“让妹妹忧心了……”
“我能忧多少心呢,真正关心你的人忧的心才多呢。我原是来看你的,倒叫你弄的生了好大一场气,叫你更伤心几分……罢了,你只管养好身体,红绫的事,我也不说了,这原是你的日子,我替不了你过,就不说些无用话了。我看你心结郁郁,改日送来几丸逍遥丸,能舒肝解郁平心静气,你先用几丸试试,若有用,我再制一些送来。”
“多谢二妹妹了,我做姐姐的,倒叫妹妹为我操心了。真是……怪让人难为情的。”
“说那场面话做什么,如今还有一个要紧事,你找个时间与姐夫好好说一说话,推心置腹的说,剖心剖肺的说,这样,他能理解你的苦楚,你也能过的轻松些。”
“……我,尽量。”
“唉,也行,循序渐进也有用,你自己斟酌分寸便是。”
二娘子觉的臊的慌,长了玲珑几岁,这时竟还要玲珑来点拨她。
第61章 京里生活 至宝
从凌家回来后, 玲珑不必再出去了,徐知安的旧友们,送来了帖子, 邀他明日去鸿宾楼小聚。
这倒又省了一遭事, 原还计划着邀那些人来家里的,徐知安既去外面与朋友们聚会,玲珑就让平湖将家里农具收拾出来, 她们留家里,正好将园子拾掇一番。
早菜也该种了。
平湖收拾出了四件农具,一把镢头, 一条铲子, 一把锄头, 一把木耙。
然后就没了, 家里全部农具就这些了。
玲珑就很好奇问徐知安:“你去年是怎么种的菜?”
徐知安说:“种菜不必犁地,镢个坑,洒上种子, 再浇一瓢水, 菜苗儿就长出来了。种菜比种田简单。”
玲珑就恍惚想着:这么种是挺简单的。
打发走了徐知安,玲珑让贺嫂子先把园子大致收拾一下, 杂草锄掉, 野菜掐回来,留着做菜团子吃。
她自己去了书房, 找了纸和细笔, 研了些墨,画了些常用农具的图样,等平湖回来,让他拿着图样去铁匠铺打这些农具来。
黄绢去街上买菜, 最后只买回一把水蒿芽并半兜儿新柳叶,一刀豆腐。
“卖柳叶的是个小姑娘,八九岁模样,衣裳脏破的厉害,手上都是全血子,有划破的,也有冬天冻了以后没好的,我看了她可怜,也没人买她的柳叶儿,就用五个钱买了来。街里也有卖菘菜萝卜的,只我想着,存了一冬,这些必是都絮了,就没买,见人卖新长出的水蒿芽,就买了一把。”
贺嫂子看了那把水蒿芽却是极高兴,说:“今儿就做一道嫩柳叶拌豆腐,蒸一碟子腊鸭块儿,再煎个水蒿粑,去年开春,我们在苏北就常这么吃。园子里掐了些蒲公英,再打个汤,今日的饭就得了。”
院子里的动静,玲珑一抬头就能看见,书房的窗子支着,能听到隔壁院里婉转轻鸣的黄鹂儿,高墙屋檐阻隔,看不见那家院子的光景,却能听到那两家人的动静。
玲珑隔着窗吩咐贺嫂子:“嫂子,你昨天做的南点可有剩?”
“剩了些。”
“那一会儿包两包,我抽空去拜访一下两家邻居。”
“哎,晓得了,是得拜访一回的。”
画了几样方便使用的农具,玲珑就洗了笔砚,回屋换了身八成新的家常春衫,让画角提着点心并一小罐茶叶,准备去右边那户人家。
这户人家有个老人,所以才先去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