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个小子,八九岁的模样。
“我们是隔壁住的徐家人,今日来拜访你们家的主人家,你们家里大人可在?”
小子呐呐说:“在的在的,你们进来吧。”
玲珑掏了几块儿梅子糖给他,他接过之后,也不吃,只将手往后面藏了藏。
“你们家姓哪家?”
“赵,赵家。你们,先等等,我去里院知会一声。”
拔腿往后院跑了。
玲珑画角两个刚进到二门处,里面的人就迎出来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与一个二十上下的小媳妇儿。
“赵家婶子好,我是左边的徐家媳妇儿,前几日才来京,今日特地来婶子家里拜会一趟,冒昧来访,婶子勿怪。”
赵婶子招呼玲珑入内院,说:“哪里的话,能门挨门住着,就是一场缘份,你能来,我只有高兴的份儿。徐大人我们家也是熟识的,去年春里,还来与我学种菜呢。我以前还道,他一个人冷锅冷灶住着,也怪清冷,如今你来了,他这日子就该好好过了。”
说着就进了内院,格局大小都与徐府差不多,只是陈旧败落,许多屋都空着。院子不如那边大,也留了一小畦菜田,种了一株柳树,柳枝上挂了个鸟笼,黄鹂儿就在笼里跳来跳去。
赵婶子见玲珑打量,就说:“院里乱的很,不要笑话。”
玲珑说:“一户人家,哪有十分干净整洁的,烟火里住着,要勤俭持家时,都这样,之前我家里也是这样。”
赵婶子就笑:“你也是个会说话的,跟徐大人配的很。咱回屋里坐坐。”
玲珑说:“我听说家里还有个老婶子,合该去问候一声的。”
赵婶子说:“就在这屋里呢,是我婆婆,她身子不好,天气好的时候就在屋里做些针线。”
“老人家高寿?”
“虚数着,一甲子又五年。”
“我家里祖母也是这样的年纪。”
说着就进了屋,屋里有张大炕,一个白头发老太太坐窗前,手里拿着针线,脖子却抬起往门外探。还有两个小娘子,也是跪坐在窗前做针线。
“春儿他娘,是谁来了?”老太太问。
赵婶子答:“是隔壁徐小郎的新媳妇儿来拜访咱们家了。”
老太太就看玲珑,然后揉眼睛:“我眼花了,看的不清,像是个白白脸儿的姑娘?哎哟,是真白净,我就没见过这么白净的小媳妇儿。”
玲珑欠欠身问候:“问您老人家安。”
老太太笑的开怀,帮拔拉了几下炕,将针头线脑的都捋一边,拍着炕说:“安呢安呢,他徐家嫂子,你上炕坐。”
又推两个孙女:“快叫人。”
喊孙媳妇:“春儿媳妇儿,你给客人倒些茶来。”
小媳妇默默去了,两个小娘子温喏喏的喊了声“徐家嫂子”。
玲珑应了一声,然后半捎坐在炕上,拉了赵婶子也坐下。
画角将东西给玲珑,玲珑递给老太太:“刚来,也不知道要备些什么礼,家里正好做了些点心,油酥的,想着老人吃着正好,我就带了一些来。您老人家尝尝,江南的口味儿。”
老太太倒没推辞,说:“他徐家嫂子有心了,既来了,今日就家里吃饭。”
玲珑推辞:“饭就不吃了,家里正做呢,咱们坐着说说话就好。还要往左边那一家去呢,我才来,这四邻都不认识,今儿先走你们两家,来日得闲,再去别家认认人儿。也想问问婶子,这条巷里有什么规矩禁忌没有。”
茶来了,赵婶子接了茶水,先端给老太太一碗,后端给玲珑,玲珑接了茶,她才开口:“你家左户那家,姓李,也是老住户,祖上做过官,宅子就是那时买的,后来再没个做官的,不过还是读过书的,李夫子,就是那家男人,是个老举人,如今在一家塾里教书。他家里人多,三代人在一起,将近二十人,每日里闹的很。别的邻居,也都好相处,就是从我家往右数第三户那家,姓孙,一家子都不好相与,我们不愿意和他家来往。规矩么,就是这巷里有人家要办红白喜丧事,邻里间,常会互相搭把手,别的倒没有,也没甚禁忌。”
玲珑谢过赵婶子,喝了手里的茶,就辞了她家。
又往李家去了一趟,李家的住所更杂乱,家里有两三个几岁大的孩子,正是哭嚎闹腾的时候,几个女人都穿着半新不旧的粗布衫子,神色都不好看。玲珑放下点心,与李家太太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回来了。
回家来,饭正好得了,几个人也不分桌了,就搁院里吃了。
吃完没事做,玲珑去书房看书,贺嫂子又喊两个丫头在院里翻土,镢头沉重不趁手,三个女人手上没甚力道,每镢十来下就换人镢,一晌午也没镢出一分地来,人倒累的够呛。
贺嫂子此时,甚是想念顾家那几个妇人,若她们在,这些地,一天就能翻开。
玲珑放下手说:“今日就翻这些,育种的地方是够了,剩下的等平湖买回来趁手的农具,咱们再翻。要种菜,这地还得进些肥,黄绢,你明日去街上买菜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哪里有卖塘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