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总,长得好看的人,似乎天生就有特权,比方说你叫我微微时,我并不反感。”
那嘴角浅浅上扬的笑容,如训练过般和她莫名贴合,温柔清冷也干净。
待他挣扎着用意念冲破麻药的禁锢后,顾璟微已经离开了,那一刻,他彻底地明白了‘咫尺深渊’这句话。
得到消息的路非,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他清醒之时到了病房。
“澜之,出什么事了?”路非一脸慌张地盯着他上下打量了番。
“没事。”
看他说话都费力的样子,路非抬手摸了下后颈部,牙齿在后牙槽上扫了一圈,愤怒的情绪在心底滋生,“是不是那顾老三干的。”
“嗯,他在怀疑微微和我的关系。”
“不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啊?”
路非冲着他焦躁的低吼了一声,后叉腰转身背了过去。
“没关系,没有顾老三,也会有乔羽。”
“我说,你不能如实告诉璟微当初的实情吗?”路非冷静了些,转过身来不解地盯着他看。
“没机会了!”莫澜之抬手将胳膊搭在额头上,嘴角扯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来,“她失忆了,唯独忘了我。”
“失……”路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确定?”
见莫澜之久未接话,路非也识趣的未再追问,这么大的事,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对了,还有个事,顾老二回国了。”
“嗯,知道了。”
听着他虚弱无力的声音,路非下意识地轻扫了下额角,有些头疼的坐去了床边……
顾璟微刚回到竹林雅苑,乔羽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顾璟微本不想接,但对方执着于此。
手机接通后,耳边传来的声音,温柔中夹杂着熟悉的宠爱,“璟微,后天是你的生日,记得早点回来。”
“好!”顾璟微说:“乔姨,晚安!”
那端没再说话,迟疑了下,便将电话挂了。
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吧,可那天晚上,那没头没脑的对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乔姨到底怕她知道什么呢?
她的头很疼,因为脑子突然多了好多的小人,各自为阵,激烈地争吵着,吵得莫名其妙。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而她怎么回的卧室,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吴姐,我昨晚……”
“顾小姐,您昨晚晕在了楼梯口,幸亏没上楼,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吴姐不等她说完,就把她的话抢了过去。
她本想再问些身什么的,佣人又道:“您大哥昨晚过来看过了,说没事,就回去了。”
“好,辛苦你了!”
“不用谢,应该的!”吴姐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又说:“对了,有个叫路非的先生送了把大提琴过来,说是送您的生日礼物。”
不一会,吴姐便去客厅将大提琴抱到了她的跟前,她盯着那把似曾熟悉的大提琴,记忆的倒带瞬间将她拉了进去。
两年前,因为要将“M”控股的总部设回国内,她从法国回到了顾家,却意外卷入一场有预谋的绑架案里。
被绑架时,她本来是要去给大提琴调音的,没想到,在路上就出了事。
那场事故里,三哥因为救她,伤了腰,在美国养了两年的病。
据当时的报道,有两人在事故中受了重伤,但不管她怎么问,三哥都没告诉过她……
“顾小姐。”吴姐将大提琴放在了脚边,一脸担心地瞧着她,“顾小姐,您没事吧?”
回过神来的顾璟微,有些抱歉地看了眼吴姐,“没事,刚走神了,琴给我吧。”
书房里,琴盒已经打开来,顾璟微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大提琴,这是她6岁时,父亲在拍卖行花重金拍下的,只因为琴弦后,有个“W”字样。
可这把在那场事故中消失了的琴,为何会在路非的手中,此刻又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她的手里。
疑惑驱使着她去了“W”控股,前台听说她还要找路非,没多说一句话,就将她引去了路非的办公室。
“璟微,坐吧,找我有事啊?”路非起身,向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门也随之被她带上了。
“陆总,你难道不是在等着我来找你吗?”
那浅笑的脸,曾经是逢笑便露八颗牙的灿烂,那清冷疏离的眼神,曾经是温暖有光的。
“呵…有吗?”路非故意冷笑一声,随后翘起了二郎腿,身子自然地往后靠了去,手指在大腿上轻轻地敲击着,脸上的神情是顾璟微不熟悉的深沉冷厉。
“我的大提琴为何会在你的手上?”顾璟微懒得跟他玩拉扯的游戏,便直切了主题。
“璟微,你的表达好像不够准确。”路非说:“它并不是在你的,而是莫澜之的。”
“你什么意思?”顾璟微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这是两年前,他用两条腿的代价抢回来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因为想起莫澜之当初的狼狈,路非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后,他稍微收敛了些眼里的冷冽之色。
“抱歉,我刚有些激动。”
“没关系。”
看她微垂着双眸,手指无意识地互捏着,路非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昨天,莫澜之是你三哥伤的吧?”
“嗯。”
“琴是我自作主张送你的,莫澜之并不知情。”路非放下二郎腿,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顾璟微接过他递的水,后又放在了茶几上,“我先走了。”
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路非有些头疼的闭眼扶额了好一会,又插着腰来回地走了一圈,最后一脚将会客椅给踢翻在了地上。
从路非的办公室离开后,顾璟微就直接去了顾璟焱的家,她按下了别墅的门铃,很快顾璟焱家的佣人便给她开了门。
他的生物钟向来奇怪,顾璟微知道他还在睡觉,以他的脾气,吵醒他显然不合适,所以她只能等着,等他醒来。
一直到下午的6点,顾璟焱才下了楼,从客厅的玻璃墙往外看,见顾璟微蜷着身子躺在摇椅上,他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小五。”顾璟焱以为她睡着了,声音虽然很轻,但也藏不住他那慵懒的气息。
“三哥,两年前的那场事故,真的只是意外吗?”
第8章 答案
“怪冷的,我回屋了!”
看她眼睛都没睁,问题又如此突然,顾璟焱愣了几秒,便转身往屋里走了去,避开了她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顾璟微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里多了丝莫名的怒意和失望之色,随后,她也起身回了屋。
刚进屋,就见顾璟焱穿戴整齐下了楼,很明显,他不想和她继续刚才的话题。
“小五,晚餐已经在准备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吃了。”
话一放下,就急急地出了门,顾璟微冷眼送走了他的背影,随后也跟了出去。
车载电话响起,顾璟微平静地按下接通键,彼端的声音里透着愠怒,“小五,你开那么快,不要命啦?”
“三哥,我开我的车,你走你的道,我不逼你。”
“小五,那事2年前就报道过了,你现在这样到底想干嘛?”
“三哥,你应该了解我的!”话一落音,顾璟微就突然油门踩到底,很快就将顾璟焱的车逼停在了路边。
被她逼停的顾璟焱,着实被气到,他下车将车门重重地关上,以期能泄点愤,可完全不管用,心里的无名火噌噌地往上冒。
那边,顾璟微也下了车。
“小五,你是想找死吗?”顾璟焱扯着嗓子冲她喊了过去。
第一次见哥哥对自己如此暴躁,顾璟微还是有些怵他的,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边往前走边脱衣服,直到脱到最后一件打底衫,她才住了手。
“顾家的钱够你们吃几辈子了吧,你们争来抢去多年,最后还要搭上妹妹吗?”
见她凑到自己的眼前,将胸口的衣服拉到最低,顾璟焱迅即闭眼转过身去。
“你把衣服先穿上。”
“三哥,你是不忍看,还是不敢看啊?”
顾璟微红着眼睛,盯着他的后背,温柔寒凉的声音,声声锤击着顾璟焱心底的柔软。
“你先把衣服穿上,去酒吧!”
见顾璟回也不头的径直上了车,没有一丝犹豫地驶离了现场,顾璟微站在原地,抬头45度角,硬是将眼里是泪给退了回去后,才上车往酒吧的方向驶了去。
此时的酒吧,人还很少,虽有柔光交织,但依然感觉不到温度。
进酒吧后,顾璟微就直接去了三哥的包间,这个包间是专为他设计的,所以也透着他的风格,慵懒和漫不经心充斥其中。
窗边白色的纱窗迎着被灌入的北风,小幅度的飘荡着,顾璟焱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她走了过去,与他并肩站立着,眼神没有聚焦的看着远方。
“三哥,我想妈妈了,她在时多好啊,我还小,你们也还没长大,顾家也没有如今的窒息感。”
“小五,阮叔叔死前将顾氏20%的股权给了莫澜之,你听说过吧?”
“嗯!”顾璟微轻声地回应着。
“阮叔叔一家死于非命,而莫澜之作为唯一的见证人和受益人,顾氏能视而不见吗?”顾璟焱顿了顿,“他目前是顾氏的第三大股东,也是顾氏的定时炸弹。”
“这和我问你的事,有关系吗?”
“我跟莫澜之斗了三年,我知道他所有的软肋!”顾璟焱顿了顿,“两年前,二哥因为城东标的一事,绑了路非,本意是为了拖住莫澜之,但路非跑了,二哥突然就让人绑了你,没想到,绑匪临阵倒戈,敲诈上了顾家。”
“然后呢?”顾璟微收回了游离的视线,她微微颔首,轻抚着已经被她捏得没了知觉的手指。
“得到消息时,我刚好和莫澜之在一起,待我赶到现场时,那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莫澜之了。”顾璟焱冷笑一声,“其实,三哥也是被算计的那个。”
“呵!”顾璟微冷笑一声,“故事很精彩,我的哥哥们在这方面向来优秀。”
想起昨晚二哥问她,是不是认识莫澜之,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悲哀,她笑了,越笑越大声,越笑声音就越瘆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离开酒吧后,她打车去了东黎八中。
并未费多少口舌,门口的保安便放她进了学校的大门。
东黎的标配是梧桐,八中自然是少不了梧桐的。
跑道两边的梧桐,没了绿叶的做伴,萧条冷清地立在校园里,那些关于高中的记忆,无论如何都搜寻不到莫澜之的身影。
莫澜之,你到底是谁,为何豁出性命去救我?
这是6年来,她第一次如此好奇一个人,渴望想起一个人。
她抬手抚上脸,有泪,她笑了,她都忘了最后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这糖好好吃啊!”耳边传来娇俏软萌的声音,顾璟微循声望去,是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女孩手持棒棒糖,抬头看着男孩,满眼的星光。
这画面似曾相识,却又模糊不清,这一刻,她突然也想吃糖。
她一路小跑出了校门,找了个商场,买了一大袋的各色棒棒糖,可拆开的糖,她只轻舔了一口便不再想吃了。
她突然又想见莫澜之,所以她又打车去了顾氏医疗。
现在已经是晚上的10点了,从病房外看去,莫澜之在看书,从她的角度望去,侧颜因为灯光的原因,显得比平时柔和不少。
这样的侧颜,为何会生在一个男人的脸上,不公平!
窗口的身影,在他抬手翻书时,无意间被瞧见,四目自然地交织在了一起。
进了病房的顾璟微,见他满脸诧异地盯着她手上的糖。
“莫总,想吃吗?”她浅笑着将装糖的袋子递了过去。
“不用,我不爱吃糖。”莫澜之收回了视线,“你要是喜欢吃,我明天送你些?”
“我刚回八中看了看,听一个女孩跟男朋友说糖好吃,我好奇,就买了些。”顾璟微笑了笑,“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莫澜之眉心微怔,不解又似自言自语地低喃:“你曾经也挺喜欢吃的。”
“是吗?”顾璟微将糖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又去拖了把椅子坐到了莫澜之的床边,“我不记得了!”
见莫澜之有些发愣,她便坐了下来,等他回神,她直射而来的目光,很快将莫澜之拖回到了现实。
“微微,这么晚了……”
“莫总,我刚听了个故事,说男主莫名出现在了女主被绑的现场,还伤了两条腿,可据女人所知,他们只是同学而已。”顾璟微顿了顿,“你说男主是什么意思?”
她不仅打断了莫澜之的话,抛出的问题也犀利,莫澜之来不及思考其他的,因为有些话今天不说,或许很难再有机会说了。
“答案很明显不是吗?”莫澜之眼眶微红地看着她,“既然是绑架,男主便不是莫名,都舍得豁出性命了,女主定是比性命还珍贵的人?”
“哦?”顾璟微黑眸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双眼,“莫总为何如此笃定!”
“当然!”莫澜之放下手中的书,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因为,你说的男主和我有几分相似。”
“你?”顾璟微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为什么?”
“因为珍贵,也因为遗憾,更因为爱她。”他的眼神掠过一丝凄凉,犹如秋凉的天空中掠过一队南归的大雁。
一个男人如此珍爱一个女人,而女人却连他的一丝记忆也没有!
这合理吗?我丢掉的那部分记忆,会是他吗?
“莫总,看来这个故事还有续集。”她觉得有些累也不愿再继续,“下次有机会,我替你温一壶酒,洗耳恭迎您的故事。”
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见她起身,莫澜之本能地伸手拉住了她,“微微,你曾招惹过我,或许有意又或许无意,可我认真了!”
“是吗?”这一天,信息量有些大,顾璟微有些懵,“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