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往常这些人也是我和人讨价还价。大丫，我刚才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猪你还不能就这么买。你想想，你家就你娘几个，连个正经干活人都没有。做一次香肠就得杀一次猪。那杀猪可不是个好干的活，你得找杀猪的吧，还得找干活的，一个人可杀不了猪。再说了，那下水啥的你咋吃？还有猪头猪尾巴啥的，往哪儿消化？”
秦雅光顾着寻思买猪了，一点没想后头这些事。经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这些麻烦事来。猪下水好办，那猪头也难办。难不成自家还得烀猪头。光是想想那么大个猪头放锅里煮，她这心里就有点发麻。
冬生娘眼瞅着秦雅那脸色由红变白，就知道她事先没想过这事，道：“婶给你出个主意。你只买肉，那些下水啥的，都不要。骨头要不要，你自己再琢磨。这价格，你还能再往下压点。没事，人家也吃不了亏。你不知道吧？猪头可贵了。你就出一两银子就够了，这样你也能省点钱。”
“您这话可真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事先确实没想过这茬。要不是您提，我都给忘了。”秦雅难为情地说。
“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婶家明天就杀猪，到时你来吃饭。放心，婶把肉都给你收拾干净的送过去。再说了，婶也有私心。你不知道吧，你叔会杀猪。要是这村里杀猪的多，他也能得些便宜，谁家请他不得给他几斤肉？”说完，冬生娘冲她眨眨眼，笑了。
“对了，婶，你认识啥干活利索的不？我做香肠还得找几个人。”临出门前，秦雅才想起问一句。
“这你可找对人了。若是做你家那花饽饽，婶还真找不全人，那都得巧媳妇做。要是这切肉剁肉啥的，婶还真能找到人，就是岁数大点的，不比那年轻人。”
“那没事。干活撒楞就行。嘴还得严点。”那岁数大岁数小，也不耽误干活。找谁干不是干？
两人把事儿都说完了，就各自回去忙叨自己那一摊子事去了。杀猪可是大事，得提前找几个人。冬生娘搁院里直接把男人们都给喊屋里来，去商量杀猪的事。
秦雅脚步轻松，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没想就来这么一趟，就把所有的事都给解决了。这趟可真没白来，怪不老话常说人多智广。
回到院里，见秦大川正在那儿和那群鸡鸭鹅瞪眼斗气。她也没过去瞧，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些个不省心的准是又去惹那头驴了。都说物随主人像，她弟是个爱激动的，那头驴也是。可那驴被拴在那儿，也动不了，可不就干等着吃亏吗？往往这时候，秦大川就坐不住了，跑出来给那驴找场子。
“娘！”人还没进屋，她就先喊起来。没人应。她进屋一瞧，陈氏没在屋里，就踅摸着往房后头去。果然，陈氏正站白菜地里，也不知道在寻思啥。
已是深秋，霜都下了两回。菜园子里早就荒凉了，若是早起来看，那茄子秧啥的上面都挂满了白霜，墙角那棵干巴树上叶子也快掉光了。眼下，地里唯一还带着点颜色的就数这几垄白菜和萝卜了。看她娘这意思，今天要把白菜和萝卜给收起来。
“娘！今天收白菜？”秦雅上前一步，捡了个垄台站住。
“昨儿听你林大爷说，再有一场霜这要入冬了。这白菜萝卜得赶紧收了。反正现在有功夫，就赶紧收了吧。省得天天还得老想着这事。”
“那咱仨一起干。让大川来挖萝卜，咱俩砍白菜。”说着，秦雅走到前院，把秦大川喊了过来，又去仓屋把锹给拿过来。
陈氏和秦雅一人一把老菜刀，一手捋着白菜，让白菜根露出来，一手拎起菜刀，贴着地皮一刀下去，那白菜就给完整地砍了下来。砍下来的白菜摆在垄沟里，等白菜全都收完，还要根据包心情况分别存放。
秦大川拿着铁锹正在挖萝卜。挖萝卜用镐或者锹都行，若是经验不够，最好还是用锹。用镐容易找不好角度，一镐下去容易挖伤萝卜。用锹可以先离着远点挖一下，若是见着萝卜根，就再来一锹，差不多也就能挖出来了。赶上那个头大的，就得挖上三四锹才成。
等白菜和萝卜都收完，还得拎上两土篮子土放地窖里，萝卜离了土，时间长了就容易糠了，也就是干了没水分了。有些人家没有地窖，就直接在地里挖个大坑，直接把萝卜埋到土里。吃的时候，直接上地里挖。但若再往北走，到了那更冷的地方，冬天土都给冻得硬邦邦的，根本没法挖，就只能放地窖里。
秦家的地窖门安在了仓屋里，门很窄，只能容下一人出入。地窖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放萝卜和白菜的地方也都归置好了。萝卜得用土埋上，就给放到了最里头。
早先不忙的时候，秦雅和秦大川两个就给白菜搭了个架子，也就是把那木板子用钉子钉到一起，像货架似的。那板子是找木匠买的边角料，薄厚不均，大小不一。若是拿来打家具也用不上，但是拿来放白菜就无所谓了。
萝卜挖完可以直接放地窖里，那白菜还得放上几天，再往地窖里放。陈氏和秦雅娘两个先给白菜分了分，过几天再冷点就得渍酸菜了。渍酸菜得用包心白菜，那散了心的只能炒菜，没法做酸菜。
菜地里还剩下些白菜根，也得挖出来，整干净剁碎了，往地上一扔，就够鸡鸭鹅们吃上一顿的。
两天后，王根生找了几个人帮忙杀猪。秦大川也被冬生找了去，当然，他去也帮不上啥忙，就是给递个盆递个碗啥的。
几个壮汉把猪绑起来，按到条桌上，王根生手起刀落，一刀下去，那猪只哼了一声就再没动静了。很快就有人把盆子递上去，接了满满一盆猪血。接着就把猪扔进烧好水的大锅里，开始剃毛收拾猪。
等猪再给抬出来，就变成了白白净净样。这猪现在就可以大卸八块，把各个部位都给分好。那肉都给剃下来放到大盆里，这些待会还要再给切成大块，到时一起送到秦家去。下水啥的放到另一个盆里，猪头和猪爪、猪尾巴这些都单独放好。
昨天听说王家要杀猪，村人都有心来看热闹，也想打听打听他家为啥要赶这时候杀猪。往常杀猪都得进腊月才杀，这才十月底咋就想起杀猪了？这不年不节的，他们村能有几户人家买肉吃啊？
等看见人家杀完猪，就把那肉给放起来，也没说要卖。村民更是糊涂了，这杀猪咋不卖肉哩？还有那猪头，杀完没多久，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给拿走了，连着猪爪一起。有那心思活泛的，早猜出了点模样。人家这是先有了买主，才杀的猪。遂赶紧上前打听，自家也养了头猪，若有了销路，何必要再养一月。
冬生娘倒也没遮掩，左右那肉一送到秦家，人家也就都知道了，还不如趁这机会多给宣传宣传。毕竟，这事大家都得了好不是？
没多久，这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秦家要买猪。那养猪的人家都有点雀雀欲试，可又想到今天王家那头猪，那得一百来斤，秦家再用肉，总不能三天五头地买吧？看来这猪还得往县上、镇上卖。
秦家，冬生娘找来做香肠的妇人早就到了。几人正坐屋里边唠嗑边等着送肉来。秦雅也早就把调料拌好，任谁来看，也看不出她用的是啥，反正都混到了一起成了碎末末。
没过一会，冬生娘领着人把肉给送了过来。妇人们洗净手，把案板收拾收拾，就要开始做香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