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见那些人都向着韩大妮,索性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始嚎,从守寡开始说,一直说到儿媳进门,总之就是一个意思:自己这么些年过得不易,儿媳还不顾着家里。
张老太这一套若用来对付村里人,兴许还能有用,可今天来的是赌坊的人。这种事他们可见多了,想卖卖惨就躲过去,可没有这种好事。那领头的大喝一声,直接把刀子放到张喜来的手上边,道:“都别搁这儿叽歪,我们没那功夫听你们闲扯。这银子到底给不给?我数三声,若还是不给,那就切掉一根手指头。赶紧想想,切那根手指头。”
张老太的哭声一下子没了音,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她转过头,怒视着韩大妮,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一样。
“和离。”韩大妮走到张老太身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张老太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这贱皮子,指不定是找到了下家,就要把儿子一脚踹开。她想得美,我偏不应,宁可掏钱也不让这贱皮子如意。
只她这头倒是有功夫细琢磨,张喜来那头可是等不及了,眼看那刀尖就要挨上手指头,他心里一慌,一滩黄水从身下淌了出来。
“你儿子都吓尿了,你还在那儿磨叽啥呢?”赌坊的人大声说,引得围观的人大笑不止。
“娘,你就应了吧。”张喜来本就不喜韩大妮的泼辣,既然她有银子能给自己还债,和离就和离,难道自己以后还能说不上媳妇?
张老太一听,那眼泪就像水似的,哗哗往下流,这个傻子,他以为说媳妇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要钱的吗?
“娘!”张喜来又喊了一声。
张老太哆嗦着手,指着韩大妮道:“只要你把这债还上了,你俩就和离。”
韩大妮见目的达到,也不敢把人逼得太过,直接从屋里头取了银子出来,又让人去拿了纸和笔来,请出村长严进礼帮着写和离书。
赌坊的人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就是听不得张老太那顿哭嚎,既然有乐子可看,他们也乐得看看热闹。瞧瞧,这好赌的人最后弄得个倾家荡产的见过不少,可这把媳妇都给整没了的却没几个。人家这是忍了他家多久了?就等着这个机会呢吧?
和离书到手,按上手印,韩大妮总算松了口气,这才把银子递给赌坊的人,转身又回屋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因韩老太没给她备下啥嫁妆,也就是一身衣裳一床被褥,所以也没啥好收拾的。她拎着个包袱,轻轻松松就出了门。
出了门还不算,她还冲外头围着的人道:“过几日就要收鱼了,等再送鱼就得送到东沟村了。”
本想出声议论几句的人,顿时住了嘴,可不能赶这时候得罪了财神爷。
“你个烂污货,那心黑得都没边了。这是攀上高枝儿了,就把男人给甩了。你以为自己个是个什么玩意,就是只光吃饭不下蛋的母鸡……”韩大妮出了大门,张老太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大门外就骂。
韩大妮也不在意,都和自己没关系的人了,爱说啥说啥。
秦雅听陈氏说完,倒是愣了半晌,她就说韩大妮为人看着可不像是那逆来顺受的,咋就那么能忍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大丫,今年夏天就别出去摆摊了。到了秋天,你就该出嫁了,还是少往外头走。再说了,娘也得忙起来了,成亲的东西还都没准备呢。得一点点往家买。还有针线活也得慢慢做了。”说完别家事,陈氏赶紧叮嘱闺女几句。
成亲?这就要准备成亲了?不还有好几个月吗?
第90章 婚前
夏衣刚上身,陈氏就开始准备闺女成亲的物件了。秦雅拦了一回,可陈氏不是说那大户人家从闺女出生起就准备嫁妆,就是说她对这地方不熟,不往前赶赶,后头怕是要抓瞎。总归一句话,百事宜早不宜迟,必须得早准备。
对此,秦雅很想说就她家这条件,连大户人家里的丫鬟都比不上,就没必要拿出来对比了吧?再说了,她娘都来这儿一年多了,县上都去了多少回了,咋可能不熟?而且她可是看见过好几回了,她娘和冬生娘凑一起就在那儿嘀嘀咕咕,说的都是成亲的事。她还见过她娘去找过秦氏几回呢。
就这,还说自己不知道这边的风俗,这可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至于她爹,对这事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媳妇爱操心就操心去吧,给她找点事干,省得她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每天都能挑出点新花样来。
秦百福这些时日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到了那稻田里头。为了这稻田的事,他还领着儿子上县上去过两回,找县衙的文书去请教种稻的事。
可文书哪里真懂这个?去年县上刚下了任务时,他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以前这种活都是主簿管,可主簿自己也让忙得不可开交,就把这事交给了他。永安县是个小地方,县衙的人员配置一直都不齐,每个人都身兼好几个职位。
许是去年县里的收成好,今年年初上头竟然破天荒地给他们配了个粮科小吏。可别小瞧了这个小吏,他可不只是会写文书,连种粮都懂。所以,文书直接把秦家父子给带到了小吏那里。别看人家是小吏,其实年岁可不小,已有三十几岁了。
聊起种稻的事,两人一见如故,恨不得从早说到晚,一次就把这事给说完。但种粮这事,不是在嘴皮子上说说就行的,总要上田间地头去实地考察才行。
没几日,那小吏就到了东沟村,和秦家父子一起上稻田去了。
秦雅就见她爹领着秦大川日日忙碌,恨不得要吃住在稻田里了,搞得她都有点怀疑了:自家到底有多少稻田?不就是一块地吗?咋就硬给忙出了几十亩的感觉。
秦大川这几日也是直发懵,若说去年种稻自家是摸着石头过河,今年可算是有了明白人,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苦于实践和理论经验啥都没有,对于他爹和小吏讨论的问题,他听得似懂非懂。过后,他躺炕上琢磨一宿,痛定思痛,势要把这种稻的事给整个清楚明白。
实践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着成效的,那就多学些种稻知识吧。那小吏也是个爱才之人,见秦大川这么好学,索性把自己带来的书籍借给秦大川,让他找人誊抄一份,回去好自个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