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大个院子,躲是躲不过的,那陈树根就站在他爹后头,遮遮掩掩地不时往秦雅这头看。
秦雅拍拍陈氏的手,转身对关氏说:“舅母,小孩子的事作何要扯到我娘头上?别人的娘家都给女儿家撑腰,生怕女儿家受苦。您可倒好,上来就给我娘扣顶不慈的帽子。听您这意思,是巴不得我娘越过越差了呗?”
“还有,大舅。”秦雅又转向陈老大,“几个哥哥平时对我娘挺好的,不说视若亲娘,那也是尊敬有加。若是有那糊涂的听了去,还以为我娘回去和您说了什么呢!”
“哎哟,大丫,你这话舅听着可寒心。我们俩这老远过来可不就是给你娘撑腰的。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说的话你可别信。”
“别,您还是就事论事吧。铁柱,到底是咋回事?”
“他俩说以后让小姑给他们当娘,他们也能认字。即使小姑不愿嫁,他爹也有法子让小姑嫁。”铁柱不傻,他都十岁了,那两个小的听不懂,他可是听懂了,这陈家是要算计他姑呢。
这话一出,刚才还嚷嚷的几个大人立时住了嘴。秦家人是被惊着了,陈家人起初也是一惊,随后就在心里想该咋把这事给遮过去。陈老大是陈家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巴掌拍在孙子屁股上,嘴里还骂着:“你个瘪犊子,浑说些啥?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也能跑这儿来说,看我回去不揍你!”
他又回身冲秦百福赔笑:“妹夫,这指不定是村里哪个妇人瞎唠嗑被他们给听去了。这可不是我们说的,我们是大丫舅家,哪能说出这话来?”说完他又斜了关氏一眼,关氏领着两个孩子就要往屋里走。
“大哥,初二我就和你们说过这事不成,要是你们再也不提,咱们就当你们啥也没说过,还是照常处着。可眼下瞧着你们这还是不死心,说亲不成还要毁了我闺女。我们拿你们当亲戚,你们拿我们当什么了?”秦百福自觉自家做事够仁义了,可陈家硬是不干人事。再说,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还给对方留什么脸面,自家脸面都被扯地上踩细碎了。
话已至此,关氏也不好躲着,现在瞧着她哪儿还有刚才的嚣张,也是陪着笑说:“妹夫,哪有的事,分明是俩孩子从别人那儿瞎听的,指不定是谁看我家不顺眼,故意挑着俩孩子这么说呢。”这关氏也是聪明,只把这事往村人身上扯。
其实这事还真是陈老大几个在家说过的,俩孩子那时满院子疯跑着玩,大人也不在意,就在屋里说话,就这么地被听去了。陈老大往常在家说话还是有些分寸,不会大咧咧把这些说出来,毕竟都是爷爷辈的人了,也是要些脸面的。
但是他儿子陈树根可不在乎那些,这人就是个闲汉,惯常走东家串西家,就是那县城的窑子也去过两回,什么浑话都能说出来。要说这话是他说出来的,别人都不奇怪。只不过一般人想算计人都得背着人说,他倒好,上来就说,就差开着窗告诉别人了。
“嫂子,都到这份上了还扯别人干啥,话是谁说的大家伙还不清楚吗?”秦百福本身脾气算不上多好,此时更是越听越来气。闺女自归家以来,除了第一次去县城外,都是秦四弟陪着外出的,结果还是引来些风言风语,这才刚消停些日子就又有麻烦上门。
秦百福的内心无疑是后悔的,早知道就该多打听打听那王家,换个人家哪有后来这些事。唉,今日过后村人指不定又会说些啥。
趁此机会,秦雅赶紧把孩子们领进屋,这些话实在不该让小孩子听。至于陈家那两个,他们爹都不在乎,她管那些做什么?再说事情说到这儿,她也实在不好再开口。
“臭小子,快过来给你姑和姑父赔不是,是不是你啥时灌了黄汤乱嚷嚷来着?”陈老大见否认不了,只得认下,却不承认自家是故意,还想找补一下。
“别,你这不是我可受不起。以后,我们两家无事就不要来往了。老大,送客!”秦百福说完直接走了。
陈老大一阵心虚,又气得很:不过一个寡妇,还金贵起来了,看她以后能找个啥样的。想归想,真要让他出去乱说,他也不敢。倒不是他怕了秦百福,而是怕那秦氏一族族长秦满仓,人家可还担着里正呢!
待大门一开,门外围了几个妇人,对着陈家人就是一番指指点点。饶是陈树根这么个厚脸皮也有些受不住,只得低头快步往前走,关氏面皮涨红,一面遮着脸一面牵着孩子匆匆往外走。
被陈家人这么一顿闹腾,家里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午饭一人对付几口,就都回屋歇着了。
秦雅倒是没啥难过的,左右她再待个把月就去关外了。只陈氏并不知道,她犹在发愁闺女。
次日一早,秦四弟脚步匆匆直奔上屋而来,进屋就哭着喊了一声:“娘,你快去看看我姐吧!”
第20章 启程
陈氏正在梳头,闻言手中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下她头也顾不上梳了,连棉袄都没套,就这么冲出去了。
留下秦四弟在后头愣了半晌,刚才那个旋风般跑出去的真是他娘?
进了屋,陈氏就看闺女围着被坐在炕上,两眼通红,小脸煞白,头没梳脸没洗。
“这是咋了?一大早被谁吓着了?”陈氏上前一把搂住秦雅,轻声问道。
“陈树根,娘,我梦见自己嫁给陈树根了。娘,他在梦里还打我。”秦雅想抓紧被子,可手抖得不成样子,根本抓不住。
“净瞎说,娘咋会把你嫁给陈树根?这孩子,竟被一个梦吓成这样。昨儿瞧着你胆子不挺大的嘛。”陈氏觉得这事实在是无稽之谈,她得多糊涂才能干出这事。
“那要是我被坏了名声,您说爹会不会这么做?娘,我现在就怕你不要我了。”看着闺女充满希冀的眼神,陈氏停顿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秦雅找到了机会。她不断和陈氏重复自己做的噩梦。说到后来,她自己都有点信了。
窗外的秦四弟却开始糊涂了,他姐这阵仗咋看着不像装出来的呀?难道这事是真的?
自然,秦雅确实是真哭了,也确实做噩梦了。只这哭和怕都和陈树根无关罢了。但那又咋样?只要陈氏信就行了。
陈氏好不容易安慰好秦雅,重新扶她躺下。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没梳洗,赶紧回屋去拾掇了一番。
“姐,你这招可够老的。”吃过午饭,秦四弟忍不住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