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海鲜
等走到跟前,秦雅才发现，原来这就是她要去的韩家。秦雅有些踌躇：进去吧，人家正在吵架,肯定不想让外人看见；不进去吧,一时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
思虑再三,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改天再来。结果，就这么一转身,胳膊就碰到了大门。那门竟开了道缝儿,又因年久失修，还吱呀呀响了几声。
秦雅登时愣在那儿,院里也立时没了声音。随即,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咣当”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正看着她，面露不满。
“你找谁？”妇人恶声恶气地说,还不住拿眼上下打量她。
“我想找李嫂子。”秦雅忍着气,说。来了这么些日子，东沟村里的人她也认识了大半,只没一家的行事做派是这般。有客上门,竟连门都不让进。
“那就进来吧！”妇人懒洋洋说，又转身冲院里喊了一句“大嫂,找你的”，就进院了。
秦雅自也无心进门。等了一会，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怯生生地缓步走上前来。秦雅知道,这就是韩家大房媳妇李氏了，只看她一脸苦相，嘴角眉心那一道道皱纹就能看出来。
“你是……”李氏对秦雅没什么印象。平日里，她很少出门，根本没和秦雅打过交道。
“李嫂子，我是秦雅。前几天我托黄嫂子和你打过招呼。”
“噢，对对。是有这么回事。你瞅瞅我，都给忘了。那赶紧进屋吧。”李氏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事，她前一阵忙乎地里的活都快忙晕了头。
“没事，就站这儿说吧。嫂子今儿有空吗？”秦雅可不想进院去看韩家那一家子嘴脸，想也知道他们都会问些啥。
“有空，有空。我进去说一声，咱们就去吧。”李氏也对闺女惦念得很，可婆母总是说外嫁女不好总回娘家。上次闺女又是哭着跑回来的，她这几天总是心慌慌的。
李氏一回身，差点儿撞上身后的妯娌。“弟妹，你在这儿咋不出声呢？吓我一跳。”
“嫂子，你要出门？那家里的活谁干？我可不干。我还有事呢。”
“我很快就回来，不碍事的。”李氏好脾气地说，她还要去和婆婆说一声。
“你要出门？家里还一摊子活，你还老想着往外跑。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老大，老大。”院里的老妇人喊了起来，声音沙哑，仿若一只被掐着嗓子喊不出声来的乌鸦。
“娘，我前几天和您说过的。那天黄家妹子来找我时，您也看见了的。”李氏低着头，声音有些激动。
“哦，是那黄家丫头。那你去吧。”老妇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再无他话。
李氏进屋换了身衣裳，急匆匆往外走。婆婆虽是个泼的，可遇着黄家妹子却也没辙。她若敢撒泼，人家比她还能撒泼。黄家妹子的娘家就在上甸子村，黄家是那村里的大姓，那村有一半都姓黄。所以她这婆婆历来不敢惹人家。
“妹子，等急了吧？我家里事情有点多。”李氏自知刚才一番对话全被秦雅听了去，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急，不急。本就是我求嫂子帮忙来着。等到了我家，咱们就赶车去，争取晌午头就能回来。”只要是和挣钱有关的事，秦雅就都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周门屯距东沟子村不远，坐驴车过去不过半个多时辰。说是渔村，其实这里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又因临海，沙土多黑土少，种庄稼总是长得不好，村民们就去海里捕鱼来卖。
刚开始捕鱼的人少，卖鱼也能赚些钱。等后头捕鱼的人渐渐多起来，这鱼就卖不上价了。可村民们也没有别的来钱法，只得继续卖鱼，多少总是个进项。
李氏的大闺女大妮嫁的是这村里的张家人。张家老太太只生了张喜来一个孩子，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碰了，小时候恨不得一日三餐都要喂饭。就这么一直疼宠着长到十七八，该定亲娶媳妇了。张老太放眼村里，只觉这村里就没个家境好的，遂想着去外村找。
无奈张喜来的大名早就上了其他村子的黑名单，那家里有女儿的，没谁舍得把闺女往周门屯嫁，更别提是张喜来那么个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了。也有那想用闺女换笔聘礼的，可出的价又太高，张老太自是不愿。
就这么寻摸了一圈，不知怎的，张老太竟和韩家老太太搭上线了。几下里一合计，就把韩大妮定给了张喜来。
刚听说这事时，韩大妮也闹过。十里八村，谁没听过张喜来的大名，若只是不能干活倒也罢了，那张喜来还好赌，经常几天不着家。回家除了吃就是睡觉，还得人伺候吃喝。韩大妮嫁过去，进门就能收获一个“好大儿”，还是只知吃喝嘛事不管的那种。
奈何韩家老大没拧过他娘，最终韩大妮还是嫁了过去。自此就开始三天两头吵架，从新婚起就没断过。那张老太见小两口吵架，竟也不拦着，反而一径向着儿子说话，指责儿媳不让儿子出门。
秦雅来的这日，张喜来破天荒地竟然在家，此时正坐院中喝着茶水，优哉游哉。韩大妮则在后院整地，弄得灰头土脸的。见她娘过来，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待看见秦雅和秦大川两个，又把眼泪憋了回去，只眼角仍是通红。
听她娘说完，韩大妮啪地关上门，直接走了，理都没理身后一阵痛骂的张老太。
秦雅觉着韩大妮这人还挺有意思，来之前，她还以为这人和李氏一样都是包子性格。可这么一看，根本不是。那当初怎么就没抗争到底呢？还能总被气得哭回家？
“我叫秦雅，今年初刚搬来这边的。以前咱们没见过。这是我弟秦大川。”秦雅开口先介绍自己。
“嗯，刚听我娘说了。你说的这事要是真能成，那可帮了我们村大忙了。我原以为周门屯靠着海，怎么也能比东沟村强点。可没成想，这里的地就不养庄稼，海里的出息也卖不上价。这一年到头，家里连顿荤腥都混不上。”说起村里的情况，韩大妮的话匣子就再也关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