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三日,文景帝终于再次临朝。秦风、东方阙一身囚服被押上殿,文武百官严阵以待,心知今日此事将有决断,东方阙在劫难逃,自此这朝堂将彻底是东方晨的天下。
东方晨亦是神采奕奕,等候着结果。
文景帝沉声:“朕知晓,你们都在等着案件的结果,朕也知晓,你们心中都有了认定,但有时候你们看到的与真相却相差甚远。太医,取水过来,朕要与阙儿滴血认亲。”
东方晨眸色微沉,当日秦风与东方阙的水是做过手脚的,可如今压根没防着皇上忽然来这么一下。太医退下准备好水,皇上与东方阙滴血入水,没多久血水相融。
众大臣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情况?皇上与东方阙乃是亲生父子无疑,难道秦风也是皇上的孩子?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就在此时宫外人来报:“皇上,陈太保求见。”
“宣!”
片刻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拄着拐杖缓步行入,方要跪身,皇上直言:“免礼。”
东方晨蹙眉,陈太保多年不出,我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了,东方晨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太保叹息一声:“当年之事已入尘土,老臣本不想再提,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又重新被人掀了出来,老臣便将当年的来龙去脉说明吧。其实,陈家、白家、秦家、洛家原本是世交,秦家,秦淮父亲秦央的夫人与我的夫人同时怀孕,同在一处同时生产,可惜秦央的夫人却难产而亡,我夫人则产下一对龙凤胎。担忧秦央太过悲痛难以接受便将自家的儿子给了秦央。秦央十分疼爱这个小儿子起名秦淮。没错那女胎便是我家韵儿,也就是先皇后了。韵儿十分聪慧,在很小的时候见到秦淮便有所猜测,左右不是什么坏事我们便告诉了她,也是因此韵儿对淮儿十分亲厚。随着年龄增长,两人越长越像,在淮儿四五岁时,秦央问了我,我这才将当年真相告知了他,他虽悲痛却也不似那个时候难以接受了。在后来韵儿入了宫,淮儿也是忧心妹妹吃不吃的好,习不习惯,才时常入宫探望,偶尔韵儿归宁也十分亲切地带上礼物什么的。久而久之竟然传出两人有私情,为了这,淮儿开始避嫌,可韵儿觉得本就是亲兄妹干嘛要受流言纷扰,清者自清,并不避讳,直到秦家案发,事情才算就此了结。这也是为什么秦风与阙儿血水能够相融的原因,因为他们本就是兄弟呀!”
后行到秦风身前颤巍巍地抱住眼前虚弱的少年:“祖父没能好好照顾你,这些年你受苦了!”
秦风也低低哭了起来。
东方晨此刻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了。东方阙!从一开始你就知晓这些,你故意示弱让我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实际上却步步行入陷阱。
皇上冷眸扫过朝下众人:“诸位,可听清楚了?心中可还有疑?”
众大臣齐声:“臣等该死,误信流言,中伤先皇后!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沉眸:“吏部尚书柳青云,你可真是辜负了你这青云之名,自今日起降为吏部左侍郎,原吏部左侍郎钱旭升任右侍郎,原右侍郎郦溟川升任吏部尚书。苏丞相身为一国宰府却偏听偏信罚俸一年!郑皇后身为一宫之主,不问缘由不问是非便对先皇后不敬,自今日起罚郑皇后每日跪扣先皇后两个时辰请罪,其他时候均在凤栖宫内自省。另,暂夺皇后金印交与德妃,由德妃代管后宫。秦风原为秦淮之子,秦淮即为陈太保亲子,那便认祖归宗回陈家吧。东方阙无辜受牵,赏千两黄金以作补偿。另着刑部重审秦家当年案子。太子亲自督办!退朝!”
一日之间,整个朝堂瞬间变化,东方晨原本大好形势眨眼间化作虚无。其他方方站队的朝臣渐渐有撇清关系的意思。今日朝堂之上,东方晨虽未受责备,但众人也都看清皇上故意不提的意思,心底对这位皇子大概是有成见了。
下了朝,皇上直接去了陈皇后的祠堂,看着祠堂上挂着的画像陷入深深自责当中。我该信你的,若是当年我多信你一分,我们最后会不会换一个结局,我也不用日日看着你的画像思念你了。韵儿,我想你了!若是能重来该有多好。
临出宫门,东方晨拦下东方阙冷哂一声:“我倒是想不到,我这个七皇弟为了局势连自己生母的名誉都会利用,当真是我这个皇兄万万不及。”
东方阙沉眸:“我听不懂皇兄在说什么?我只知晓如今你的生母每日都要向我的母亲跪身赔罪。而五皇兄想要的如今也离你越来越远,渐渐遥不可及。”
东方晨攥拳:“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若你以为凭这就想胜我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为兄保证不出一月,这局面必然重新大变。”
东方阙笑笑:“随时恭候。”
回了王府,苏卿尘早已让人备好饭。
看着这样的苏卿尘,如此温馨的画面,东方阙心中苦楚瞬间被扫去了不少。母亲,当年您与父皇的结如今终于解开了,可惜没有重来的机会了。不像孩儿这么幸运,还能再与尘儿结缘,孩儿此生定会好好珍惜她,一生一世只恋她一人,宠她一人。
接下来的半月过得还算平稳,京都中的大事无非就是秦家案件重审,可惜案件尘封已久,当年的证人早已不在,最终只能当做悬案搁置。
不过,郑皇后禁足不久,郑家便向朝廷捐赠五万两黄金及十万石军粮,为嘉奖郑家之功绩,皇后解除禁足,皇后金印归还,但每日两个时辰的赔罪依旧未免,这也在告诉世人如今的皇后地位永远都在陈皇后之下。
郑皇后虽解了禁足,但东方晨的处境依旧没有多大的改观。
收到这个消息时,东方阙正在与苏卿尘下棋,苏卿尘落子:“看来,要想真正搬倒东方晨,还需要从郑家入手。对了,有件事我想要问你。”
东方阙笑笑点首。
苏卿尘:“前世从西楚传入京都一种七彩绸缎可是你安排的?”
东方阙:“与我无关。”
苏卿尘沉眸,看来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看郑家不顺眼,当年郑家因为这个七彩绸缎可是血赔了一笔。不过今世东方晨亦是重生,对这件事必有防备,但若是对方有意要坑郑家,怕是防也防不了。只是除了我们还有谁这么恨郑家?
见苏卿尘拿着棋子蹙眉沉思,东方阙笑笑:“其实答案非常明显,但也因为太明显很多人反而容易忽略,若我猜得不错,前世郑家在七彩绸缎上大跌一跤吧?”
苏卿尘回神落子:“嗯,当时可是有点伤筋动骨。不过我记得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就好像真的是运气不佳一般,最后只得不了了之。但如今回想,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又想不出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
东方阙:“西楚。”
“西楚?”苏卿尘一脸惊讶,随即眸中一亮,的确,除了我们还有他国可都不想太渊强盛,而郑家是太渊国最富足的世家,若是能搞垮或者削弱郑家无异于削弱太渊。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东方阙再落一子:“卿尘,你输了。”
苏卿尘看着棋局有些不悦:“这局不算,再来一局。”
东方阙笑笑:“再来一局也是一样,你这一直心不在焉的。”
苏卿尘叹息一声:“郑家还真是财大气粗,若我家也这么有钱,我也有恃无恐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尘儿,你这可是嫌弃我穷么?”东方阙有些委屈说道。
“没,没有,我就随口一说,你便随便一听就行了。我只是觉得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但也要分什么商,做到郑家这种地步,怕是皇上也要让着几分呀!诶?还别说,皇上说不定早就看不惯郑家,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趁机扶起一个王家、李家什么的呢?”苏卿尘唇角勾起,“我去暗影阁寻南宫玥一趟。”
东方阙看着苏卿尘的背影笑笑:“真是越来越聪慧了。”
苏卿尘寻到南宫玥直言:“京都之内甚至整个太渊,但凡繁盛的地方,丝绸生意都被郑家垄断,现在我让你在京都开一家绸缎庄,价格略低于郑家出售,不计得失和郑家打一场价格战。”
和郑家打价格战,打破产我也干不过呀,你这是又想到什么了?东方阙,你要是再不接过来,你那点家底怕是要让你媳妇败光喽。南宫玥心下吐槽,但还是应下。反正又不是我攒的家底,操那么多闲心干嘛。刚好他没钱娶你了,说不定我还能有点机会呢。
苏卿尘可不知道南宫玥在想什么,事情交代完就走了。
三月二十七,西楚使臣带着公主前来和亲。京都城内百姓纷纷出来看热闹,近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苏卿尘与东方阙坐在阁楼上看着下面浩浩汤汤的送亲大队若有所思。
苏卿尘想的是上一世并没有这么回事,东方晨方处劣势,西楚就过来了,看来东方晨与西楚的人还有合作。
东方阙想的是西楚和亲使臣随便找个臣子就好,为何西楚才归的太子请命过来,看来此行目的不简单。
礼部尚书奉皇命亲迎使臣,安顿好使臣后,告知明日再皇宫内设宴为众人接风。
第二日,皇上设宴,百官皆在,西楚使臣上前:“西楚使臣见过太渊帝王,西楚帝王有意同太渊结亲,为表诚意,特命太子殿下送亲。”
西楚太子行出:“西楚楚文玉见过太渊帝王。”
文景帝笑道:“太子一路辛苦了,快快入座。”
西楚太子礼貌道谢。
文景帝看向西楚太子座次旁边的少女:“看来这位便是西楚公主了?”
少女娇羞点首:“回陛下,我是西楚六公主楚文文,您称呼我文文就好。”
文景帝笑笑:“那朕便不客气了,文文公主远道而来。这样,朕给你个承诺,只要是太渊朝中,无论你看上了哪位皇子还是贵家公子,只要同朕讲,朕定为你赐婚。”
文文公主施了个万福拜谢。
楚文玉起身:“皇上,文文来太渊前曾学了一曲舞蹈,如今既然是来和亲自然要展现一下,文文也希望能觅得良人。”
文景帝笑笑:“看来朕是有眼福了,那文文公主请吧。”
文文行上前,抬眸扫过诸位皇子,最后目光落在东方晨身上:“不知这位皇子可愿为文文抚琴伴奏?”
一旁苏卿绾眸色微冷,东方晨儒雅一笑:“公主相邀,晨自然不能推辞。”说罢起身行到大殿中央命人取了琴:“不知公主相要哪首曲目?”
“凤求凰殿下可会?”
东方晨笑笑,眸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文文忙笑道:“文文说笑的,便幽兰吧。”
东方晨点首,指尖轻动,袅袅琴音响起,楚文文身姿摇曳,轻轻舞动,妖娆绝美。与太渊女子的舞不同,西楚的舞要更加热情妩媚。
柳如霜率先看不下去了,小声议论:“这是什么舞姿,便是青楼女子都没她这么风骚!就知道勾引五皇子殿下!卿绾小姐,你可是准五皇子妃了,当真这么干看着,我看卿绾小姐稍后也上去一舞,挫挫这宫主的锐气。”
就算柳如霜不这么说,苏卿绾亦有此打算。
幽兰曲闭,舞姿停转,楚文文对着皇上一礼:“文文献丑了。”
皇上:“文文公主过谦了。”
皇后:“皇上,有来有往才是待客之道,不若让咱们在场贵女也出个节目,算是回赠您看如何?”
皇上点头,后看向台下贵女:“在场的女儿家,有谁想要献艺,回馈西楚?”
苏卿绾、周涵同时起身:“臣女愿意。”
第86章 宫宴斗舞,白家退隐
皇上笑笑:“哦?那便一人一舞吧。”
苏卿绾自然是东方晨伴奏,舞姿自然绝世。
周涵却看向东方阙:“不知七殿下是否方便?”
东方阙儒雅一笑:“不方便。”
周涵沉眸,苏卿尘却起身:“七殿下不方便,不知我这个准七皇子妃为你伴奏,你可会嫌弃?”
周涵唇角轻轻勾起:“有劳苏小姐了。”
苏卿尘行至琴旁:“卿尘所会琴曲不多,周小姐可能让卿尘选曲?”
周涵轻轻颔首。
苏卿尘指尖轻动试了试琴音,随即铮铮琴音起,竟是燕歌行。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恒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铮铮琴音,让在场之人都看到争战的悲壮惨烈,对护卫疆土的战士瞬间生出崇敬之心。
如此铿锵悲壮的琴曲,周涵自然舞不出其中气势,也很识趣并未起舞。
一曲过后,苏卿尘笑笑:“周小姐可是嫌弃卿尘琴曲不佳才不愿起舞?还是除了我未来夫君抚的琴曲外,其他人的琴您都舞不动呢?”
这话说得也太明显了吧,简直就差直接点名这周涵只能在她人夫婿面前搔首弄姿勾引人家。人家公主寻了东方晨是人家压根不知晓情况,你周涵可就不同了,当年可是说过再不纠缠。许多贵女都不禁掩面嘲笑。
一旁楚文文看向楚文玉:“太子皇兄,您还说太渊女子大都含蓄,我倒觉得这位苏小姐就不一样。”
楚文玉看着苏卿尘眸色明亮:“她自是与众不同。”
周涵眸中划过杀意,勉强挤出笑意:“卿尘小姐的曲我实在是舞不出来,我相信在坐的小姐同样没人能舞出其中意境,包括苏小姐自己。”
苏卿尘笑笑:“我倒不觉得自己不能,只是周小姐能重弹这曲为我伴奏么?若周小姐可以,卿尘倒是愿意献丑。”
周涵沉眸攥拳,那种意境,在场除了你,哪个女子能奏出其中杀伐之气?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怕也奏不出。如今自己是输得彻底,舞不成,琴也不成,拿什么同人家比。
苏卿尘笑笑低声道:“无妨,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便寻一个能奏出同样琴曲的人,舞给你瞧瞧。”后看向东方阙,东方阙了然行上前为苏卿尘伴奏。
苏卿尘命人取了一柄剑来,随后看向东方阙,两人默契点头,琴音响,剑舞开。众人不禁震撼其中,东方阙的琴比之苏卿尘的气势更盛,杀伐之气尽展无疑。
苏卿尘更是剑下生风,身姿绰约,宛若杀伐争战的将领,尽展与敌争锋的决断与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