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渊军权基本处于三分状态,其中一部分在帝王手中,其他的基本是镇南王与白家平分,两人也一直处于相互制衡的状态,谁也不服谁。如今白斩风退隐无异于自动认败,身为对手的镇南王自然要来嘲讽几句,身为将帅就是死也希望是死在护卫疆土上。
白斩风眼眸暗了暗,笑笑:“如此说倒还是我的命好,从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日能够颐养天年。”
镇南王:“说起来,白老弟得胜归朝怎么忽然就想解甲归田了呢?莫非是因为老了拿不起长刀砍不动敌人,转而拿起锄头了?”说着大笑起来。
“白老弟莫怪,平日我就是这般想到啥就说啥。”
白斩风眸色沉下,明显不太高兴。
“外祖父……嗯?有客人,那我去沏壶茶过来。”苏卿尘与东方阙刚好行入。
镇南王笑笑:“不用麻烦。”同时起身拱手:“见过睿亲王。”周涵亦是盈盈一拜:“睿亲王。”
东方阙轻轻颔首,两人起身。东方阙对着白斩风一礼:“外祖父,今日阙儿想过来蹭个饭,您不会嫌弃吧?”
白斩风大笑:“臭小子,还跟我假客气起来了,白家的饭你少吃过么?”
东方阙笑笑,一旁周涵悄悄看向镇南王,镇南王心下叹息一声,真是看不出来自家的女儿到底看上东方阙什么了,若是其他的女儿镇南王早就驳了,但偏偏是周涵,这位可以算得上是老年得女,因此格外宠爱,从小有什么但凡周涵看上的,镇南王都想尽办法给她弄来。
镇南王笑笑:“看看,确实快到饭点了,现在回去怕是也晚了,白老弟,你这可介意多两双筷子?”
白斩风笑笑:“难得镇南王也会有上人家蹭饭吃的时候,这我哪能不同意,尘儿,吩咐加筷吧。”
镇南王脸黑了黑。
准备好饭,众人落座,白斩风自然坐在主位,其他白家人依次坐下,正常来说东方阙身份尊贵,本该挨着白斩风坐下,但在白家可不讲这些,都是按辈分坐,东方阙也乐意挨着苏卿尘坐下。白寒刚要挨着东方阙坐下,镇南王却行了过去:“涵儿,你坐这吧。”
周涵笑笑挨着东方阙坐下,镇南王则挨着周涵。
到了这一刻,白斩风才看出来这周涵是奔着自己孙女婿来得呀,当即蹙眉,当着老夫的面还想抢尘儿的人真当老夫好欺负么?刚要发作,苏卿尘却对着白斩风轻轻摇头。如今白家已经卸去兵权不宜同周家冲突。
白斩风也明白,可若是在自己家还让其他人欺负了尘儿……正想开口,东方阙起身:“平表哥,一直以来都没能和二舅舅好好说说话,你能不能给阙儿个机会,让阙儿向二舅舅献献殷勤,讨好一下,也好在未来我迎娶尘儿时放放水,所以能不能同阙儿换换座位。”
白平看到周涵那个样子本就有些恼了,如今东方阙这么开口忙答允,起身同东方阙换了位置,东方阙则从苏卿尘左手边换到了右手边,周涵脸色瞬间不大好看。
镇南王亦是,东方阙当真是不知好歹!如今的白家如何能同我周家相比!他苏卿尘连我家涵儿的一个指头都比不上。相比东方阙,镇南王倒是更看好东方晨,也有意想将周涵嫁给东方晨,可惜周涵偏偏就跟中了蛊一样就喜欢东方阙。既然软得这东方阙不吃那干脆就直接硬得吧。镇南王直接开口:“涵儿,你觉得这阙儿怎么样?”
周涵娇羞低下头。镇南王笑笑:“老夫看着也不错,阙儿,老夫有意将涵儿许配给你,碍于你已经有了婚约,你先同涵儿成婚,到时候再迎娶另一人入府。你要知道我对涵儿一向宠爱,未来必然会如对待涵儿一样对待你。”
言外之意东方阙只要娶了周涵便能得到整个镇南王的支持。这个筹码可不小。
一旁白斩风沉眸:“镇南王,老夫还活着呢!我看你是想挨揍!”
镇南王眯了眯眸:“凭如今的白家,白老弟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
“夹着尾巴做人!镇南王好大的口气,便是朕都不敢如此说白老将军。”
闻言,众人抬眸纷纷跪身:“臣等扣见皇上。”
文景帝笑笑:“起来吧。”
白斩风忙起身将文景帝迎到主位,皇上坐下后:“诸位坐吧。”白斩风向后闪出两个座位,给太子与东方晨让出,皇上笑笑:“斩风,你坐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就坐在朕的旁边,太子、晨儿你们挨着白将军坐下。”
之后众人才依次落座,镇南王依旧坐在原本次位,如今可同此前不同了,这意味着白家虽然归隐但在皇上心中地位却比之从前更加重要。
文景帝:“镇南王,朕当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呀!阙儿与卿尘的婚事是朕亲赐的,且阙儿已经说过此生只想同一人相守白头,你却非要将周涵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觉得如今的白家可任你拿捏,还是觉得这太渊的天下已经姓周了?”
镇南王忙跪身:“臣不敢,只是涵儿她心中只有七殿下,臣实在也是没法了。”
文景帝笑了:“她心中只有阙儿,你就要强拆人家姻缘,那她心中若是有了整个天下,你还要给她打下一片江山么?你这个女儿倒是比朕这个皇帝做的还舒服?”
镇南王连连扣头:“臣不敢,臣日后会好好管教这个女儿。”
文景帝点首:“你这个女儿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当日接待西楚使臣,一个贵女她跳得是什么舞?真是将我太渊的脸丢尽了!如今竟还跑到人家家里抢人家的夫婿,就是朕的女儿也做不出这种事!再不好好教教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知羞耻的事!”
镇南王连连扣首:“是,是,臣定好好教导!”
而跪在一旁的周涵,紧紧攥拳,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中,若说这话的是别人周涵尚可反驳,日后也可翻身,可说出这话的偏偏是当今圣上,这就意味着此生周涵都要背着不检点,不知羞耻的名声,此生莫说嫁给东方阙,便是一般的男子怕是都不愿再娶自己,毕竟哪个世家公子愿意迎娶一个被圣上训斥德行的女子呢?皇上日理万机若非这女子实在不像话皇上哪会出口训斥。
见差不多了,文景帝开口:“起来吧。”
镇南王与周涵起身,这顿饭是当真不想再吃了,但又不能走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一顿饭下来,白家人与皇上吃得倒是其乐融融,镇南王、周涵则是食不知味。
吃过饭后,文景帝拍了拍白斩风的肩膀:“等到尘儿与阙儿成婚时,朕可得给尘儿备份大礼。”
白斩风哈哈大笑:“那可就要让皇上破费了。”
文景帝:“太子、晨儿,这饭也吃过了,咱们回宫吧。”
文景帝走后,镇南王才敢离席。
白斩风心情大好,看向东方阙:“阙儿,你这臭小子不错!”
白平挠了挠头一脸不解,白斩风笑笑:“傻下子,你以为皇上为何会忽然过来,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了个镇南王过来的日子来。”
苏卿尘感激地看向东方阙,东方阙温声:“本就是自家人,阙儿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
自家人,自家人呀!苏卿尘脸瞬间红了。
“卿尘表妹,你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生病了吧?”白平一脸担忧。
东方阙等人都看了过来,苏卿尘瞬间脸更红了。
白斩风哈哈大笑,终归是个女儿家,和他娘当年真是一模一样。
这样的苏卿尘看得东方阙心里痒痒的,真想早些娶回家。
镇南王带着周涵回到府中,开口训斥:“如今还以死相逼么?这些年就是太纵着你了,自古至今太渊被圣上训斥的贵女,你怕是头一个!我这老脸今日算是丢尽了!你给我好好反省如何做一个贵女,莫要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东方阙三个字!”
周涵低低哭泣。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想要借着白家无权强迫苏卿尘接纳自己嫁给东方阙,却不料皇上会忽然过来,如今自己这名声是彻底没了。
镇南王原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算结束了,哪知当日皇上竟然让人传来圣旨,请来教养嬷嬷训导周涵。这可就等于向京都公示周涵不修德行。而京都这个地方什么事情能瞒得住,白家发生的事很快传遍,众人也明白皇上这是杀鸡儆猴在给白家撑腰呢!一开始大家还觉得白家是个傻的,如今倒觉得白家很是明智,比起要什么兵权,这帝王真正的看重不是更重要,况且就这个势头,保不齐哪一日皇上就将兵权交还给白家呢。
但在贵女们眼中明白一个事就是绝对不能再打东方阙的主意,他们谁的家世能比镇南王显赫,镇南王最宠爱的女儿尚且如此结局,她们可不敢冒险。
苏卿尘乃至整个白家都明白,皇上或许有整治镇南王的意思,但不至于做到这个程度,一切都是东方阙向皇上为白家求来的。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白寒对东方阙原本是有些敌意的,但见东方阙所作所为也渐渐愿意信任这个人。看着此刻正同白斩风谈笑的东方阙,这一世苏卿尘的眼睛总算是不瞎!嗯……可为何这一世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这不禁让我觉得前世所有都只是梦境了。
正想间,苏卿尘揉了揉白寒的头:“小家伙,自己又在这琢磨什么呢?”
虽然这一世改变很多,但白寒内心还是无法情谊原谅苏卿尘,转身跑开了。
东方阙行了过来:“怎么了?”
苏卿尘笑笑:“没事。”不知道为什么白寒似乎总是躲着我。难不成这孩子历经前世的事,今生还有了预感?知道要躲着我这个害了白家的祸害。苏卿尘不禁又想起前世白寒最后一句话,来世,你莫要再做白家人。
东方阙抬手揉了揉苏卿尘的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如今他们都好好的。”
苏卿尘心底松了一口气,是啊,他们都好好的,白家已经安全退隐,这波诡朝局再不会将他们牵连其中。看向东方阙笑笑:“谢谢。”
一声过后感觉头上一疼,原来是东方阙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干嘛?”
东方阙:“说错了话的惩罚。”
说错了话?苏卿尘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时因为自己那句谢谢,这人还真是霸道。
梅儿拿着一枚帖子过来:“小姐,方才西楚太子让人送来请帖,说是明日请您去品茗居品茶。”
苏卿尘接过帖子:“品茗居,小师弟还真是会找地方。”
“品茗居这个地方的确选的不错,你们师兄弟因为身份之别,若是相聚难免被人诟病,但若相聚的地方是品茗居则可免去这方面的顾虑,一来品茗居是往年学子谢师的必选之所,二来品茗居本就是东方晨的产业,若是真有所密谋,绝不会选在这,看来……”
“看来?”苏卿尘看向东方阙。
东方阙笑笑:“可以带家属。明日我过来接你过去,顺道把我们老头子也带过去。我先回去了。”看来这位西楚太子对我家娘子也很上心呀,不过若我家老头子在,只怕他有啥心思也只能藏着了。
第二日,东方阙当真上门来寻苏卿尘去品茗居蹭饭。
一上马车,看见陈闫,苏卿尘一怔忙给陈闫行礼。
陈闫笑笑:“坐吧,不用拘礼,当年在学堂就属你最爱顶撞老夫。”
苏卿尘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那时候年少不懂事……”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点小心思,为师要是看不穿便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先生了。”
东方阙蹙眉:“差不多就行了,老头子。”
陈闫闷哼一声,也不知道昨晚是谁千求万求地让老夫走这一趟。
随后,三人便闲聊了起来。
闲聊间已到品茗居,品茗居内煮茶女将三人带到了楼上贵宾室。
室内楚文玉、郦明川早已等候,见苏卿尘忙起身热情迎接,见到随苏卿尘同来的陈闫与东方阙时,两人忙恭谨一拜。
陈闫轻轻颔首:“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这才学成几年,回来了都不知道来看看为师,相聚也不知告诉为师一声。”
楚文玉:“是学生的不是,只是碍于老师身份,学生……”
“行了,别解释了,坐吧。”
楚文玉忙将陈闫迎上上座,而后其他几人才依次落座。
不用说,楚文玉、郦明川也看明白陈闫会来是东方阙鼓动的,本来只是想单纯的聚聚,如今很多话肯定是不能说了,而且也会拘谨不少,两人看向东方阙的眼神不禁有几分不悦。
东方阙倒是不以为意,开玩笑两头狼虎视眈眈,我能让我家小绵羊自己过来。
楚文玉给陈闫倒了杯茶:“当日学生匆忙离开,都未能拜别老师……”
“行了,行了,老夫虽身在太渊,对西楚也非一点不清楚,这些年你也不容易,今日老夫过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们,下次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陈闫接过茶。
见楚文玉依旧满脸愧意,郦明川笑笑:“小师弟,老师不怪你是老师大度,你当年不辞而别的事,我这个师兄可是介意的狠,可不是一杯茶就能糊弄过去的。”
楚文玉笑笑:“是师弟我的错,今日师兄无论提什么要求,师弟必然做到,还有卿尘也是一样。”
“哦?还能带上我。”苏卿尘嘿嘿一笑,“向一国太子提请求我可得好好想想。那就我同阿阙成婚时,师弟要过来给我撑撑场子。”
楚文玉失笑:“这可难为我了,不过届时我或许不能亲自过来,也必然备上大礼给你挣足面子。那明川师兄呢?”
郦明川笑笑:“我就简单多了,我希望未来无论情势如何改变,都希望师弟能记得咱们同门情谊。”
楚文玉郑重点首:“师兄放心,文玉会永不忘记。”
苏卿尘:“说起来小师弟此来京都打算待多久?”
楚文玉:“等到文文成婚后便启程回西楚,不过看文文的样子,怕是要待上一阵子了?”
郦明川:“如此说来,咱们倒是能时常聚聚了。”
东方阙蹙眉碰了陈闫一下,陈闫故意咳了两声:“既然还有一段时间,为师看不若你们重新回崇明学府一趟,为师再给你们上几堂课。”
三人几乎同一个表情:“嗯……那个……学生看还是不要劳烦老老师了。”
陈闫:“不劳烦,明日开始,卿尘让你哥明日下朝后便来学堂,冒了我学生的名字还没受过我的教诲,这可还行,这也不早了,老夫在这你们也不自在,老夫便先回去了。”
说完陈闫起身离开,三人看着陈闫的背影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