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晖,她就算再好,也不可能真正喜欢你,你和她是敌人!阿晖,我是不忍心见你成天这样念着她,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而且这么多年来你从来都不碰女人,你知道那些妒忌你的人,尤其是赛布那边,他们说得有多难听吗?他们说你——说你——”丹济拉叹了一口气,没把更难听的话吐出来。
景晖抿了抿唇,坦然道:“我管他们怎么说,我不听就是了。”
“阿晖!”丹济拉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也该碰一碰女人了。”
景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脑袋疼得厉害,他对丹济拉道:“你出去!”
又补充一句:“以后别再干这样的事了。”
丹济拉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出去了。
——
草原上接连几日都是晴天,天色湛蓝,秋风也还没那么冷,只不过草地渐变成了枯黄色。
这几日,科布多这边逐渐安稳下来,噶尔丹汗亲自去接他的可敦了。留着赛布和绰罗斯景晖守着这边。
小厨房里的事顿时少了很多,韫欢也难得清闲下来。
不过厨房的管事塔拉见不得她清闲。塔拉大约二十多岁,早年因战争失了夫君,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军营中生活。
她的丈夫死于几年前和喀尔喀蒙古的战争之中,死于喀尔喀蒙古援军清国军队的炮火下。所以她心里恨着清国人。
韫欢一开始到这边的日子也不好过,塔拉总是让她做一些粗活,她原先一双细皮嫩肉的手很快变得粗糙了。不过韫欢也不闹腾,她让自己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如今见她事少了,塔拉便吩咐她出来牧羊。
韫欢早就想出来走走了。至少能四处查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守卫得松些,方便她带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们一起逃出去。
只是,这处营地四周都围守得跟铁桶一般,每隔一段路就有士兵把守着。想逃出去确实困难。
不过,她得抓住这个机会,毕竟噶尔丹汗带走了一支军队,绰罗斯景晖应该也不会为了赛布的女奴而出动自己底下的队伍。
她之前在小厨房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两位台吉的关系并不好。
一个是汗王的亲生儿子,却庸庸碌碌,一个是从斗兽场里厮杀出来的少年勇士,战功赫赫,关系怎么可能好。
韫欢手里拿着皮鞭,也不驱赶羊儿,由着它们自由自在地跑着,她自己也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赫然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韫欢从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他肩上披下来一件银色的披风,连着一头褐色的长发,迎风飘拂着。
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韫欢瞧了瞧自己,她已经脱下了旗装,同样穿上了绰罗斯部的右衽圆领袍,一头乌发绑成一个大辫子垂在左侧,除此之外再无装饰。
她这副样子,只怕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立即认出来吧。
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更乱了,挡去了她的视线,她抚了抚碎发,目光依然停留在小山丘上。
双手抱拳站在小山坡上的绰罗斯景晖一直凝望着紫禁城的方向。
在这里是看不到紫禁城的,只是看看就好。
那里明明是个四四方方的笼子,哪里及得上草原广阔,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回去。
现在的她,一起都还好吗?
山坡底下是河流,夹着河流湿气的风抚在他脸上,竟也带了些许凉意。
他抱着胳膊看着远方,韫欢在山丘底下看着他的身影。
羊群像云朵般隐在草丛里低头吃草,因风吹拂,时隐时现的,凭着几声“咩咩”才能识别。
韫欢垂下眼。
为什么她感觉心里有点痛。
难道这是对他的不舍?
不行,她一定得离开这里。她在这边的亲人全在北京,且不说她还打不打算回现代,就算是不回,她也必须得和这边的亲人们在一块。
这些都与他无关。
韫欢狠狠捏紧了皮鞭,反而捏得自己手疼。
她静悄悄地转过身,不想踩在了一根枯枝上。
景晖素来灵敏,一点风吹草动声都能听见,他面上的忧郁神色瞬间一扫而空,转身以冰蓝冰冷的眸子瞧着山坡下:“是谁?”
却是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