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哥儿安哥儿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三春时不时的搭两句,媳妇也在说话,说得是一会再张罗点吃的,父亲像是睡着了,扬宝全的目光慢慢吞吞的扫过屋子,最后落在媳妇脸上。
“怎么跟丢了魂似的。”李青花拿手搁他跟前扫了扫,不放心的摸摸他的额头。“不是沾了寒吧?有没有哪不舒服?你非得要送大妹他们回去,让顺哥儿或安哥儿送也行啊。你老了,你知不知道?得服点老,不能再拿自己跟年轻时比。”
耳边是媳妇念叨叨地声音,扬宝全听了会,没个着落的心忽得就踏实了,岩哥儿说得对,以前怎么样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得待良田好点,确实是扬家对不住他。
林可欣也在和儿子商量着一会吃点什么。
真正的年夜饭,是从掌灯时分吃到深夜,家人欢聚一堂边吃边说话,乐乐呵呵喜气洋洋。
虽说林家只有两人,气氛还是得有,沾不上热闹就沾上温馨。
岩哥儿往屋后捉了只鸡,三两下给拾掇干净。
林可欣拿着整只鸡炖汤,炖了小半个时辰,屋里飘着浓郁的汤香,便将汤锅从小灶上移到火炉子上,火炉搁火塘旁放着,母子俩一人坐一边,另一侧放着些切好的青蔬,粉丝,冻豆腐,肉片等,桌子一角各放一只酱碟。
烫好的菜,搁酱碟里沾沾,再放进嘴里,美味瞬间在口腔爆炸,又香又暖,吃得浑身热乎乎。
吃完桌上的配菜,最后来吃鸡,剁成块淋上蒜香辣酱,再来一道热油,也是极为好吃。
因着是涮锅,不用担心菜凉,母子俩吃得很慢,边吃边唠着家常。
一直到深夜子时,村里忽得响起阵阵爆竹声,岩哥儿也赶紧拿出自家买的爆竹,点燃,扔到了屋门前,旋即林家屋门口也响起噼哩啪啦的爆竹声。
不远处,有小孩儿在嘻闹叫嚷着,新年喽,新年到喽!
仿佛还有不少大人在说话,冷冷清清的寒夜,瞬间就变成格外热闹喜庆。
林可欣和岩哥儿站在屋檐下听了会,很快裹紧冬袄窝进了温暖的厨房。
“娘。”
“嗳。”
岩哥儿往火塘里添了两根柴。“会不会觉得家里冷清?”
“不会啊。”林可欣不太明白他突然说这话的意思,调侃了句。“岩哥儿是不是想成亲生娃娃了?”
岩哥儿看着跳跃的火苗,沉默了会。“不知道。”他挺茫然。“以前娘经常催,让我早点娶媳妇多生几个孩子,我也觉得该早点成亲生几个孩子,现在,我不知道。”
“不能因为成亲而成亲。”林可欣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放在这个时代是很天真的,但她还是想说。“你娶一个姑娘,得和她过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总得娶个中意的姑娘。娶的姑娘是不是自己喜欢的,说起来不重要,其实又很重要,两情相悦的夫妻,日子会过得特别舒心,哪怕不够富裕。”
林可欣又怕说多了露馅,最后总结了句。“你的婚事,我不会过多的插手,有人过来探话,我便与你商量,让你自己去看去了解,你觉得中意,便是好的。娶进门的姑娘,是你媳妇,得和你过日子,我总有老去的一天,我不在了,她会陪你过后半辈子,所以,岩哥儿娘希望你能找个心里有你,知你冷暖的好姑娘。”
一直到凌晨,公鸡开始打鸣,平时都是这个点起床,今天嘛,家家户户熄了烛火,关好门窗,躺进了温暖舒服的被窝里,一觉睡到将将午时。
吃过午饭,男女老少穿着新衣裳,梳着整洁的头发,先给家族中的长者拜年祝寿,然后走亲串友,相互道贺祝福。
岩哥儿出门拜年,林可欣把茶点瓜果摆满一桌子,等着乡亲过来窜门拜年。
这一天,村子里到处喜气洋洋,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见人就打招呼一团和气。
比起腊八当天,初一这天,还要更热闹,熟悉的不熟悉的,只要是同村人,都三三两两的结伴过来拜年,不太熟悉的便略略坐会就起身离开往下家去,熟悉些的就坐得久些,絮絮叨叨的说些家常。
甚至连隔壁村都有人过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下曲村的刘三伢领头,带着几个伙伴,还没进屋,就开始喊着。“林婶子,给您拜年啦,愿您新年合乐融融,财运滚滚,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一叠声儿下来都不带喘气。
屋里还有没走的乡亲,听着他这话,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快,进来坐。”人家热情,林可欣自然也热络的招呼着,端上热腾腾的茶水,将桌上的糕点瓜果给重新添满。
有人认出了是隔壁村的刘三伢,知道这人有点混,见他今天这般和气,就打趣道。“三伢子,这话你莫不是背了好些天?大字不识一个,难为你了啊,背得这么顺溜。”
“大新年的,到哪不得说上两句,老早就开始背了,连夜里睡着做梦了还在背。”
别看刘三伢混,嘴皮子也是个利索的,说话风趣,他愿意搭腔,屋里氛围一下就出来了。
再有人过来窜门,见着这般热闹,坐下来,就舍不得离开,听着各种侃大山。
岩哥儿在外头转了圈,回来时,瞧见屋里的热闹,还有点愣神。
“我岩哥回来了!”说话的刘三伢麻溜儿的起身,一叠声儿的把祝福背了出来。
众人瞧着他这样儿,再一次乐哈哈哈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