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眉眼想触及的瞬间,沈归念只觉得唇边印上一道暖糯的温热,就像春水一般,柔进了骨子里。一瞬间的呼吸凝滞,沈归念只觉得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摇摇晃晃,迷迷糊糊起来。
更令人面红耳赤的是,谢琛竟然本能地将自己拥紧了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脸颊也已经紧紧地贴靠到了一起。
到底是未通人事的小姑娘,哪里守得住这样的惊吓,在谢琛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开来,将他推了出去,并火速地关上了门,以背作挡,动作一气呵成,一颗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归念的心境才算稍稍平静了些,只是脸颊依旧滚烫,伸手轻轻掂了掂唇角,上次似乎还残有谢琛的余温。
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沈归念后知后觉,用手背奋力地擦去唇上的印记,眉头拧成了川字,走到桌案前,一股闷气坐了下来。
目光流转到一旁食盒上,似乎察觉出来什么蹊跷,再次打开食盒重新端详了一遍,伸手往碟子的底下摸出一枚小字条。
“今夜,亥时一刻,明寺巷见。”
沈归念看完之后,又朝窗子外头瞧了瞧,在确定毫无异样之后,随手将其投到了一旁的火烛中,火舌吞噬,瞬间成了灰烬。
只是此刻她的心已经七上八下,约莫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沈归念想了想,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随身服侍的小丫头迎了上来,躬身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十四皇子呢?”她随口一问。
“回姑娘的话,十四皇子去了晋王府,临走前他特意吩咐了,要奴婢照顾好姑娘。”小丫头笑容可掬,声音甜甜的,听起来很是舒服。
“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她试探着问,又借机打量了一下庭院四周,确定没有谢琛的身影之后,故意道,“我有急事想见他。”
“回姑娘的话,十四皇子特意说了,今晚就在晋王府歇下了,就不回院子了。”小丫头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好!我知道了!”她笑笑,朝外头走了出去。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那小丫头见此情形,疾走几步跟了上来。
“我突然想起来,要出去买些胭脂水粉。”沈归念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借口。
小丫头心思单纯,也并未起疑心,只是热情想帮,“姑娘,这些小事不如交给奴婢吧!”
“我用的胭脂水粉比较特别,要是买错了,岂不是害你们白跑一趟,还是我自己去吧,我很快就回来的。”沈归念说着,匆匆忙忙出了园子,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等到了明寺巷的时候,远远能看见一个雾黑色的身影,斜靠在路边墙角,暗夜之下,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属下见过宁王殿下。”沈归念朝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行了一礼,神情肃穆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要吩咐?”
“念念,你来了。”黑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沈归念的耳畔,令她很是吃惊地抬起头来,眉头紧锁,“哥哥,怎么是你?”
沈归辞微微浅笑,走上前理了理她额前零乱的发丝,轻轻抱了一下,温和道,“很惊讶,对不对?”
沈归念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担忧,“哥哥,你怎么能够用殿下的名义给我送糕点呢,万一被发现了,那该如何是好?”
“我不这么做,你又怎肯愿意见我?”沈归辞不以为然,轻描淡写道,“再说了,最危险的,不就是最安全的嘛?”
沈归念没有答话,一想到先前谢琛对于自己屡次三番的试探,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但为了不让哥哥担心自己,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站着。
“念念,跟哥哥回去吧!好不好?”沈归辞牵起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沈归念撒开她的手,冷冷道,“我不想回去,哥哥还是快走吧!”
“念念你怎么了?难道说,他已经把你的心给摘走了?”他很是不解,眼里一片茫然。
“哥哥留在殿下身边,是为了报恩,而我却是为了能早日回家,只要宁王殿下,入主东宫,我们就能回去了,对不对?”话到此处,沈归念的眼里才算燃起了一丝光亮,“哥哥答应我的,等事成之后,我们就回家乡。”
“所以,我留在他身边,也是为了早日能完成殿下的宏图霸业。众皇子之中,皇上最宠爱的就是晋王和十四皇子,恰巧他二人又走得极近,眼下朝中对于太子又有诸多不满,父子间也因此心生间隙,所能乘虚而入,必能事半功倍。我留下来,也是想为哥哥尽一些绵薄之力。”
“我既然来了,再没有回去的道理,”沈归辞道,“无论结果如何,哥哥都不会走的。”
沈归念冷笑,“哥哥自己都不愿意回去,又何必苦口婆心地来归劝我?”
沈归辞很是无奈,心中更是失落,事已至此,后悔也已经于事无补,他深知妹妹的脾性,十分倔强,一旦决定了,就不可能再回头。
他放弃了,长叹一口气,眼眶微微泛红,“念念,上一回有没有伤到你?还疼吗?”
她摇摇头,“不疼!”
“你又何苦这样呢?这一切本不该是你承受的,不如我给叔伯写一封信吧,你回江东去住,不要回长安了。”
“哥哥不走,我也不走。若不是上次,你我演得这出戏,他也未必会信我。我既已赢得他的信任,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她冷冷回绝道,“哥哥还是先照顾好自己,若没什么要是的话,我就先走了。”
“念念……”他轻唤了一声,心中很不上滋味。
“哥哥,十四皇子去了晋王府,你不去瞧瞧吗?”她问,可想了想又舍不得真的让哥哥心寒,既而说道,“哥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转身离去,偷偷地抹了抹眼泪,内心的脆弱之处,实在不堪一击,险些崩溃。
翌日清晨,沈归念在迷迷糊糊中,隐约觉得脸上有一阵发痒,伸手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可一阵阵的作痒还是存在的,像是小猫的爪子在脸上揉着。
她缓缓睁开眼,外头阳光照进来,明明亮亮,十分刺眼,乍一看,谢琛在坐在自己身旁,手上捏了根狗尾巴草。
“你怎么会在我房中?”她吓得赶忙坐起身来,抱住胸,一脸茫然地看着谢琛。
谢琛从身后将那对纸折的鹦鹉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是送给我的吗?我给它上了颜色,是不是好看了许多?”
“谁说是送给你的,我随手折的,你别自作多情。”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敢去看他的神情。
“哦?是吗?那日在杏树下,你那么慌张做什么?担心我受伤,对不对?”他身子往前进犯了一些,嘴里就像抹了一般,“别不承认。”
“才没有,我那是为了自己,你要是受了伤,殿下一定会问责我,虽然我这条小命不值钱,但我不想就这样死去。”她道,颇有些理直气壮。
“哦!原来是这样,我找你呢,也是有一个惊喜送给你,快些起来,随我去园中走走。”谢琛神秘兮兮说道。
“我不去,我要睡觉!”她重新躺下,用被褥把自己通通给裹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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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说我轻薄你吗?”她问,语气里略带一丝淘气。
第95章
沈归念自然不信,满脸狐疑道,“难道说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所以心生愧疚,想这法子来讨好我?”
谢琛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半牵引着走到一旁的石桌旁。不少一会儿,便有侍女从远处捧着食盒款款走了上前。
“这是什么?”她问,一脸茫然,心中不由一慌,“你当真去和殿下,讨要糕点了?”
这回沈归念倒也不回避,直截了当追问道,“你这般殷勤,到底有什么目的?”
谢琛道,“我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当回活菩萨,发发善心呗!”
“嗯,是吧!”谢琛故意拉长了语气,看着她慢慢开始生气的模样,心里莫名变得有些愉悦。
“你怎么这么贪吃?也不嫌害臊!”她说着,伸手去揭开食盒的盖子,却被眼前给惊呆了。
"你不用不好意思,而今是已经是我园中的人了,你这一身比起她们都要清苦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如何亏待你了,再说了,你说得好看,也是为了我的颜面啊,不是吗?"话音刚落,也不理会沈归念的拒绝,而是直接拿起衣裙在她的背上比了比,而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同侍女们吩咐道,“都送去她房中吧!”
方才谢琛给自己量衣裙的时候,沈归念眼角余光投瞄了一眼,岂止是合身,简直就是连身定做,她忍不住问道,“你不曾量过我的身形,又是如何知道的?”
谢琛淡淡一笑解释道,“我先前与你说过的,你和我妹妹年龄相仿,身形也一般。不用量,我一看就知道了。”
“好!”她应了一声,走上前,小心翼翼坐到了秋千上,甜甜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也就在此时,沈归念才察觉到,眼前的少年心思缜密,却也格外体贴细心。
谢琛走上前去,悄声问道,“喜欢吗?”
“嗯。”她道,目光寸步不离。
本来睡眼惺忪,而在看到眼前的那一幕时,沈归念突然变得清醒起来,喜出望外,指了指庭院中间花架下的那座大大的秋千,“那是什么?是给我的吗?”
谢琛点点头,目光柔和,满是宠溺。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睡?”谢琛伸手把她从被褥里拉了出来,“快些跟我去瞧瞧吧!”
“来,坐上去试试!”
“我猜的,”谢琛道,用手轻轻把秋千推了出去,笑容满面,“小姑娘不就是喜欢这些玩意吗?”
衣裙的华丽同沈归念身上比起来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然而此举并没有博得她的欢心,只是冷笑一声,“十四皇子,我出身贫苦,向来衣着朴素,你拿这些送给我,于理不合。”
原以为能听到什么感人肺腑的回答,不曾料想等来的,却是他这一句轻描淡写。沈归念有些闷闷不乐,索性站起身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不用刻意讨好我。”
谢琛温柔地笑笑,将她重新安抚回了秋千上,又打了个响指,才见从远处走过来几个衣着华丽的侍女,手中捧着玉托盘,款款上前。里面装着的是各式各样的衣裙,红得绿的很是鲜明耀眼,谢琛接过离自己最近的玉托盘,捧送到她的面前,“这些都是给你的。”
她迫不及待,提起裙边,小跑了过去,直到花架旁,这才渐渐放缓了步伐,目光静静地呆望着,看着秋千摇啊摇的,思绪飘会到了很小的时候。
从前旧事,历历在目,令她回想起苦痛孩提时,那仅有的为数不多的温暖,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
食盒里头,安安静静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香气扑鼻,令人不禁垂涎欲滴。很显然看得出来,虽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碗素面,却花了好多的小心思在上头。
“你这又是?”她问,猜不透谢琛的用意。
谢琛笑笑,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一只小锦盒递给了她,“念念,生辰快乐!”
“啊?!”
听闻此言沈归念浑身打了个激灵,整个人有些头皮发麻,问道,“生辰?”
“是啊,生辰快乐,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他的眼里落满了春光,柔软了沈归念冰冷刺骨的心。
“你怎么知道我生辰的?”她味同嚼蜡,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这么轰轰烈烈地庆贺生辰呢!”
“念念,不止是现在,往后、将来,你的生辰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的。”他面容青涩,许下的承诺也有些生疏,但却十分诚恳用心。
沈归念本就是个骨子凉透了的人,对许多温暖关怀皆无动于衷,偏偏这一次,谢琛的举动,让她的心头翻滚起了一层热浪。
兴许这世间,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糟糕。
“你莫名其妙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做什么?肉麻死了!”她嘴里虽然嫌弃,但心中却乐开了花。
说着又随手打开锦盒,瞧了一眼里头的金步摇,又道,“这是你挑选的吗?丑死了!”
谢琛听得出她口是心非,也将计就计,把锦盒夺了回来,“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只好送给其他人了。”
“别啊!这可是金子啊,你知道我是小财迷的!”她反应灵敏,迅速夺了回来,悉心地收放妥当,又慌忙掩饰先前的尴尬,“恰巧我也饿了,就先尝尝这汤面吧……”
谢琛应了一声,满眼期待地看着她的神情。汤面的鲜香在喉咙里打滚,沈归念忍不住连着吃了几口,说是虎咽狼吞,也不为过。
“怎么样,好不好吃?”他问。
“嗯,味道还不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汤面……”她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笑魇如花。
话音未落,谢琛很没趣地补了一句,“是我做的,第一次。”
声音戛然而止,沈归念的嘴角还衔着小半根汤面,神情有些哀怨地看着谢琛,气氛有些尴尬。
“你总不能因为这面是我做的,所以就说不好吃吧?”谢琛万已猜透她心中的想法,抢先说道,“念念,这样对我不公平。”
沈归念不情不愿道,“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还会下厨?”
一旁有侍女停了这话,赶忙道,“回姑娘的话,您平日的吃食,大多数都是十四皇子亲手下厨为你做的。”
“谁让你说的?”侍女虽是好意,但谢琛显然很不高兴,冷冷道,“自个儿下去领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