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秃天使
昏暗而又漆黑的房间里, 施喻静静地坐在地面上。
他的手边摆放着一根洁白的羽毛。
天使是非常稀少的基因职业。
对于普通人来说，天使的羽毛是非常难得的。但是施喻现在有钱。
毕竟作为月亮工作室的副负责人，他的月薪还是挺高的。花费他一个月的工资，就能够购买到天使的羽毛。他怀着忐忑而又不安的心, 按亮了自己的打火机。
“簌”的一声, 打火机发出了一道轻响声, 里面内置的器械将打火机的机油压下、升起, 随即一束火苗出现在这黑暗的房间里。
他点燃了那根羽毛。
纯白的羽毛被火焰燃烧, 火光吞噬了这根羽毛。在光照间, 一道影像出现在施喻的眼前。
那是拥有一头金色长发的身影, 祂的脸部、身体，凡是能辨别身体的部位都被遮掩在一片光里, 看不大分明。施喻只看了对方一眼，便感觉自己污秽的心灵在被剧烈地灼烧。他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放在心脏处, 手指向内蜷缩。因为那极致的痛苦，哪怕是并不尖锐的指甲都在白皙的胸口处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好痛苦。
但好在, 祂只出现了一秒，不, 或许是半秒, 便消失在施喻的眼前。施喻痛苦地蜷缩在地面上,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
这不是死神、不是黑暗神。
这是……
死神、黑暗神之外的，另一位存在。
祂还没看向自己，自己就好像要死在那一片光芒之下。
与此同时，此刻正安静坐在办公室里的江问月眨了眨眼睛。她感觉到自己的邮票上缓慢浮现出一道光芒。在那张【执有死神权柄的黑暗神】邮票旁边缓慢出了一张邮票。
那张邮票同其他的邮票不同, 它并非是黑暗神的衍生邮票。江问月能够感觉到那张邮票中承载着、盈育着希望。而这种希望的光芒, 会给人难以难以想象的治愈感。至少, 江问月感觉到当那张邮票的雏形出现在旁边的时候, 原本凝聚在她精神世界里的那种冷然的感觉便减缓了不少。
这张邮票，是光明领域的邮票。
因为只有光明才能对抗黑暗。
然而下一秒，那光明神的邮票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依撑，消散在了江问月的精神海中。熟悉的冷然感又再一次包围了她。但紧接着，大概过了三四分钟，白色的邮票又重新凝聚，就像是被注入了什么一般，它慢慢地再次凝聚成了轮廓。但没过多久，又再一次消失。
那张邮票重聚后又消散，不断重复着先前的过程。
当江问月再次看到那张邮票出现雏形后，她便眼不见心不静地关上了邮票。
在江问月的旁边，瑞恩手上的智脑一次又一次地发出了响声。它偷偷看了一眼江问月，低头看了自己在黑网上的账号。它的账号里，无数人艾特它。
它低头一看，便发现，不只是提问的施喻，其他在黑网上游荡的星盗和流浪佣兵们，也尝试了它所提出的方法。对于他们来手，弄到天使的羽毛这并不困难。
他们很快就拿打火机烧掉了天使的羽毛，随后他们在那片羽毛的火光中看到了神明的影像。
【居然真的有神明？】
【这不会是什么鬼魅生前物凝聚出来的幻象吧？】
【不，是真的有神啊！】
【好像和现在出现在众人眼中的黑暗神不一样，是另一个神明？】
【或许神学说里面的内容都是真的。】
什么同黑暗神不一样，什么另一个神明？
瑞恩偷偷看了自己主人一眼，赶紧在下方回复道：“黑色羽毛！”
……
……
研究院里，晏序正戴着眼镜看着面前的数据。他微微皱了皱眉，无论他反复观看，都无法察觉到这些数据的错误。按照正常程序进行下去，基因改良2号药剂，便会取得成功。
晏序低下头，目光落在黑网的页面上。
“据了解，研究院并非停滞不前。他们之前研究了一个叫做基因改良1号的药剂……但很可惜失败了。”
“他们现在在研发的应该是2号基因改良药剂，企图通过基因吞噬转换的方法强化某个点。但是根据现有数据来看的话，估计会在3天后，以培养皿爆.炸走向失败。”
“所以我在这里建议，如果黑网里有研究院的研究员看到这条信息，请停止你们的实验。”
研究院里面的研究员就算混迹在黑网里，也并不会混迹在那个局域黑网里。但执政厅里的人不一样。刚好有执政员看到这条消息，便立刻警觉了起来。那名执政员拿着这个消息不断向上汇报，最终汇报到了研究院这里。
研究院的行政人员对研究院的各个项目都格外熟悉。也因此，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汇报给了晏序。
对方说的话是真的。
他们却是研究了1号基因改良药剂，最终结果是以失败告终。随后，他们便研究出了2号基因改良药剂。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会出错。
“继续研究。”晏序道。
他将注意力从上面的数据移开的，他坚定自己的选择。这个实验成果很重要，关系到帝国每一个公民的命运。一旦实验成功，所有帝国公民都会成为基因职业者，届时整个帝国将会进入全民修炼时代。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创举。
也因此，只要数据没有问题，他就会坚持下去，不会因为论坛里面的几段文字放弃。这样想着，晏序皱了皱眉，开口说道：“另外排查一下，研究所的数据有没有泄露。如果没有的话，就排查一下研究所的人。之前我还嘲笑宗盛，说他们执政厅的人都是废物，连那个小小的江问月都没抓到。那现在呢，你们呢？2号基因药剂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有人发在论坛上，我们研究所或许也该清理一下了。”
……
……
江问月在晚上的时候刷到了黑网上的一段截图。
只要燃烧天使的羽毛，就可以看到神明。如果燃烧黑色天使的羽毛，就可以让一个普通人成为基因职业者。但是世界上哪有黑天使啊。
在星际人民既往的印象中，天使好像只有白色翅膀的。黑翅膀，哪里有？
很快，伟大的星网便告诉人们答案，真的有黑天使。而且不是别人，是代尔兰第一军校的温煦。
江问月没有理会这些内容。
她的目光落在那段文字的上方，在“ruienen”这个名字上反复看了几遍，最终确定了什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瑞恩。瑞恩早就在江问月上星网的时候，就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随即在江问月目光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就想帮主人一把。”
那段诡异直播间里的视频，瑞恩也看了。相比较其他人，他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天使燃烧羽毛，羽毛里是一把尖锐的匕首。
通过它的程序分析，这样的画面出现是没有丝毫的作用的。它相信，主人不会让这样的画面出现。那必然，这画面有深沉的含义。
江问月注视了瑞恩良久，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对方道：“瑞恩，你好像进化了。”
瑞恩最开始情绪明显，但是它并不会做超越自己的决定。但是现在，它开始会思考，会自己偷偷做一些事情了。瑞恩听到江问月的话，它的身体一僵，虽然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器械的身子本来就是僵硬的。但是它没有退缩，而是上前，用认真的目光看向江问月，一字一句地说道：“主人会不会害怕？”
它知道现在很多帝国人民，并不接受机器觉醒。在机器越来越像人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提出了恐怖谷效应，认为一旦机器像人，开始学会像人类一样思考，像人类一样抉择时，它们就会变得很可怕。
会起义，会推翻人类的控制，甚至会主宰、驾临在人类身上。也因此，为了防止机器觉醒，让机器永别于人和人类，在这个时候，星际机器人公司便开始将机器人的样貌区别于人类的样貌。正是因为如此，几乎每个星际机器人的外形，都极为相似。
只有从一些小细节和后面的型号，才能看出一二。
见江问月没有说话，瑞恩心中涌起一股失望。他有很多话想说，例如它之前是真的没有意识，只是按照程序运转、进行的。直到从代尔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感觉主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能量。在那股能量的影响下，它越来越崇拜主人，也越来越变得像个人。
它开始嫉妒施喻的存在，就像施喻嫉妒那三个被江问月亲自选择出来的员工一样。
但是这些话，它都没有说。在这个时候，它只能直白而又寡言地朝着江问月问道：“主人会不会害怕？”
“当然不会。”沉默良久后，江问月开口说道，“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该给瑞恩你换一个好看一点的外壳了。”
而与此同时，代尔兰第一军校中。
温煦刚从训练室里走出来，下一秒，他就被研究所里的人请了过去。
他们将他身上的羽毛拔下了一大把，几乎将他翅膀上的羽毛都薅空了！
他秃了！
他变成了秃天使！
第四十八章 笑容
天使的羽毛是力量的来源。
当那些羽毛被薅走的时候, 温煦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力量在逐步流失。
他的面色苍白，看着研究院里的那些研究员穿着白色大褂的制服，研究着他的羽毛。
“基因突变？”
这是他们所能想象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他们了解到温煦是在X型游乐园的时候，天使的羽毛从白色变化成了黑色。他们忍不住思考到, 或许X型游乐园中什么诡异的暗物质, 让天使的羽毛发生转变。
“不要紧张。”一瓶高级恢复药剂被递到了温煦的面前, 温煦的注意力从那些研究员的身上挪开。他点头接过那瓶药剂, 朝着来人道了一声谢。
他苍白的嘴唇抵在药剂管上, 喝着里面的药剂。透明的、无色的液体沾染在他的嘴唇上, 将他干涩的嘴唇浸湿。
高级药剂果然不愧是高级药剂。只那么一点, 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步恢复。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此刻, 他依旧还呈现出基因职业的样子。黑色的、看起来尚且柔弱的翅膀一张一收着，在他喝下恢复药剂的那一瞬间, 原本被薅秃的翅膀上，慢慢长出了一根又一根的羽毛。
黑色的羽毛渐渐地覆盖了原本的位置, 温煦感觉到自己原本消失的力量又重新回来了。正在他摇晃着手中空空的药剂管，寻思着这药剂管能卖多少钱的时候, 在他的旁边,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名研究员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我叫晏序, 或许你或许听说过我的名字。”
“你现在所薅的每一根羽毛，都按照一千帝国币一根的价格支付给你。”
听到这个价格，温煦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药剂管。他家境一般，这个一千帝国币一根的价格完全可以解决他现在的困境。他张了张嘴, 声音干涩地说道：“你要问什么, 说吧。”
他刚从训练室里出来, 根本来不及去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能开始猜测。他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想要以一千帝国币一根的价格支付给他，那么在动手拔他羽毛的时候，就会将价格说清楚。而现在之所以补充这一点，无非是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一些事情，给他一点点甜头。
晏序很少见到这么年轻还一点就通的人。他毫不客气地问道：“我听说你的羽毛，最开始是白色的。现在从白色变成黑色，会不会觉得有些可惜。”
“没有。”温煦握住自己手中的药剂管，他垂下眼睛。哪怕时隔这么久，他依旧能够体会到当时他看到自己白色的羽毛变成黑色时的那种心情。
黑色是属于祂的颜色。
“没有吗？”晏序开口说道，“方不方便跟我分享一下，当时你得知自己翅膀变黑的感受？”
温煦知道对方想从他这知道的，估计就是这件事情。他并不知道对方知道他这个信息后想要做什么，但是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对方想从他身上了解到的东西，跟死神有关。
他不想说。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说的话，会更奇怪。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在看到那个死神的时候，内心感觉到十分震撼。同时，我也能轻易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我能感觉到，在祂的眼中，我如同一颗尘土，极为渺小。我不想变得渺小。这样想着，我的翅膀就开始变黑了。我刚开始很惶恐，但是当我询问老师，得知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变异后，我就放下心来。”
晏序：“翅膀变黑后，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吗？”
“没有。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就是我感觉自己好像变强了。”温煦道。
“这样吗？”晏序若有所思，他在思考着这其中的变量。当时在X型游乐园的，并非只有温煦一个人的基因职业是天使。可就只有他的基因发生变化。既然不是环境的原因，也并非温煦自己做了什么，那还有什么原因？
崇拜？尊敬？神明的恩赐？
晏序嗤之以鼻。
就在这个时候，晏序看到他的同事们叫他一起，估计是对那些翅膀的羽毛各项数据检测完毕了。晏序站起身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温煦道：“要不要一起看看，说不定能再见死神一次。”
温煦犹豫了一下，他觉得晏序是在试探他。但是转念又一想，如果他不是神明的信徒的话，他肯定也会对死神好奇。
“好，我也挺想见识一下的。”温煦听到自己这样回答道，他站了起来，跟在晏序的身后，看着晏序用打火机点燃了那根羽毛。
羽毛黑沉而又透彻。打火机燃过后，温煦原本以为不会出现什么现象。然而他发现他错了。
在那翅膀燃烧的明亮的火焰中，他看到了神明睁开了眼睛。他听到身边的晏序，没有丝毫停歇一般开口说道：“你知道这个方法是从哪里学到的吗？在一个叫做月亮工作室旗下的游戏里学到的。据说这是一款常伴型的恐怖游戏。卡尔曼星球教育局局长觉得这款游戏很有意义，并向上报告，企图达成全国合作意向。”
“这个意向在今天早上的时候被帝国王室同意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够免费使用这款游戏。到时候可要和我说一下效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