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认输!
他的意识在海浪般不断翻涌的痛感中逐渐模糊,几乎快要痛晕过去。他眨眼,用力睁眼,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必须熬过这一关,他不能晕——他一会儿还要去救人呢!为此,他睁着一双血红的双眼,刻意数起予温挥锏的次数,一下、两下、三下……
他清晰地数着每一下,感受着每一下的力度,体会着每一下落在身上的痛感……
其实,他不是没预料到这些,反而是因为预料到了,才故意这样做。他甚至要刺激予温下手重一些、再重一些,他要用受伤向怀绮证明,他真的可以为了她付出很多很多,不惜代价……予温越狠,他就越期待怀绮的反应……
她会怎么样呢?
他完全想象不出。
昱霄疼得满头大汗,嘴角残留着一缕血痕,头微垂,眼睛上翻着凝视予温,目光烈烈,几乎能将他千刀万剐。
“忍,是吗?我看你能忍到几时。”予温口气阴冷,扔了铁锏,拔出火盆中的铁烙,红色火焰熊熊燃烧,火星跳动如烟花般闪耀。滚烫,却没有一丝温度。
他将铁烙戳在昱霄身上。
一瞬,肩窝袭来汹涌热浪。无论是被匕首刺穿,还是被生生削去一块血肉,都比不过此刻的穿心之痛。灼人的炽潮席卷了全身每一寸皮肤,像掉进岩浆之中,活生生感受自己融化的过程。昱霄双眼紧闭双拳紧握,脸和脖子涨得通红,筋络爆出,根根分明。
他嗅到一股浓烈的糊味,一股烧焦的,属于自己血肉的……
十字架剧烈颤抖,铁索绷得紧紧的,咯咯作响,似乎就要被他生生挣开。
“真是个硬骨头。”良久,予温将铁烙插入火盆,过去拍了拍昱霄的脸颊,极其缓慢地道:“那咱们就慢慢耗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最坏的结局,也莫过于把你下面这玩意儿——”他伸手弹弹昱霄那里,扬起眉邪恶地一笑,“剁了。让你从此以后,男不男女不女,半人半鬼地活着。很好玩,对吧?”
下流。
昱霄握紧拳头,瞪着他,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喘,像是只被摸了屁股的老虎,就要扑上去咬断他的脖颈,饮干-他的血液,将他的肉一片片撕下,嚼碎了,再把骨头啃噬成灰。但他仍是什么都没说,这样看了予温几秒后,就压住了怒火。他微微仰头,垂着眼皮俯视予温,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看不起——
予温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猎物,看不起他。这让他心中极为不爽。他双眸紧眯,八字胡蠕动,齿缝缓慢地挤出两个字:“狂妄。”予温迈进一步,贴到昱霄面前,与他近距离地四目相对。可予温身高并不占优,不能由此获得任何快-感,反而更为恼火。看了一会儿,他一巴抓住昱霄的后脑勺,用力往下按,吼道:
“把头低下去!”
然而昱霄就是梗着脖子,任凭他怎么按都不肯低头。仰视的感觉让予温恼羞成怒,可昱霄偏偏勾着唇角,无比平静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出好戏。予温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发泄的快-感。他不想认输,只好向昱霄下身扫了一眼,抬头威胁他,“怎么,现在就不想要了?给我低头!”
闻言,昱霄黑瞳微变,死死地盯住予温,胸膛剧烈起伏。他不甘,可他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身体受伤可以愈合,零件少一个就真没办法了,在予温掌心的按压下,昱霄咬着牙,终究是愤恨而不甘地低下了头。
“这就对了嘛!”
予温呵呵一笑,按着昱霄的头,用力地揉了揉,像在揉一条狗,又像在揉自己的儿子。他揉够了,又用食指与拇指抬起昱霄的下颌,“来,给你吃个好东西,我们明日再玩。”
一粒黑色药丸伸到了嘴边。
昱霄冷眼看着,无动于衷。他问过园主,所以他知道,这毒药叫不眠丹,会使人无法入睡,像熬鹰一般,消磨意志,使之屈服。
而这个,园主没有解药。
“吃了!”予温手指微移,一把捏在昱霄下颚关节处,迫使他张开嘴,逼他将不眠丹吞了下去,而后又拿出一颗,运功打入他胸膛。看到昱霄吐出一口黑血,予温终于放了心,“你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语毕,他拂袖而去,铁皮门一关,满屋子只剩昱霄粗重的喘息。
结束了。
昱霄松了口气,却不敢休息一分一秒,忍着痛放松双臂,腕上铁索顿时松弛些许,只稍微用力,便能缩出手来。方才影卫缠他时,他暗自绷紧肌肉,故而使索扣松于他手腕原本的粗细,一放松便有空可钻。
他两三下扯断脚踝铁索,直起身时顺手蹭了把嘴角的血,离开十字架,抄起铁锏走向门口。铁锏很重,他举起来打量了一番。
这玩意着实厉害,拿着也顺手,顶端尖刃无论是刺还是撬,都极为好用。
设计很人性,只不过现在是他的了。
门外站岗的影卫本来打着瞌睡,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猛地打起了精神,回首端详,自语道:“咦,啥动静?”
咔哒——
开锁声清脆一响,铁皮门突然打开一条缝。影卫瞳孔放大,瞳中映出一个手拿铁锏的人影。因恐惧而大张的嘴巴还未叫出声,便身首分离,倒在血泊中。
周遭站岗的其他影卫听到动静,当即拿着长-枪向这边望来,却是比昱霄慢了一步——
一道黑影闪过。
整条走廊的影卫全部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