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辛苦陈大人。”
私下商定,两人各自回去准备。
四月中旬,忠顺世子奉旨前往西南。除去忠顺王府一脉亲信,竟无人相送。
忠顺亲王眼露阴狠。
“我儿且去,为父定不会让他们害你之人潇洒快活。多则三年少则一年,定会想办法将你接回来。”
“父王保重!”
拱手抱拳,忠顺世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大街上发泄随意砸的马车竟然真是林家所属,还被林如海拿着荷包告状到宫里。
原本只在京城失势,现下却被发配西南。回想当日,他只恨不知那时林家马车,否则定不会仅是惊马那样简单!
“父王放心,不过区区西南,等我回来之日,便是报仇之时!”
父子二人携手许久方才不舍松开,直到队伍走远看不见背影,忠顺亲王才流连回头。
“我儿自小长在身边,何时受过这样委屈?林如海,陈林江!”
念出两个名字,眼中不舍瞬间化为恨意,纵身上马,吩咐道。
“去请程潜到王府,本王有要事相商。”
程潜刚从户部回家,就被请到忠顺王府,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王爷如此着急寻我过来,可有要事吩咐?我们准备如此周详,却没料到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竟然早就站在他们那边,往后再要动手不容易。”
“其他的事情暂且放下,来日方长自然有机会找他们报仇,如今最重要的是世子。他从未离开过京城,去那西南蛮夷之地,如何得了?”
唯有这一个嫡子,忠顺亲王越说越焦急,曲起手指烦躁敲桌子。
“务必要想个办法让世子尽早回来。你多次前往西南,本王欲与西南邻邦商讨要事,可有什么办法传信过去?”
传信西南?
程潜心头一挑,不动声色问道。
“王爷不是与西南使者交好,若要传信岂不简单?”
“传信自然简单,但本王心有计策,要见到他们的人才能安心。你只需告诉本王,可有办法传信过去,又有何办法能将人送到京城。”
忠顺王府盘桓多年,势力庞大,从当初派人挟持林蕴与林黛玉就可以看出。但如今他们已经成为皇帝眼中钉,不能动用手下力量,就要换其他办法。
曾经多次往来西南与京城之间的程潜,就成为最好选择。
“斗胆请问王爷是要做什么大事?下官忝居户部人微言轻,若要从西南送异邦使臣进京,乃是大罪,下官不敢冒险,还请王爷另请高明。”
冷静说完,拱手转身告辞。
然而还不等他走出回廊,周边响起抽刀之声。环视四周,竟不知何时已经埋伏数十名侍卫。
“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既然叫你过来将计划告知,居然还想要离开,未免太过天真。实话告诉你,今儿若是答应,你还能出去,若不答应,本王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会将你做过的事情如实告诉皇上。”
忠顺亲王洋洋得意,挥手命侍卫退下。
“你猜,你那好舅舅若知道是你将林府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也是你将那两个林家后生的卷宗交给我,会是什么反应?”
最后话音落下,程潜脸色僵硬。
“王爷,咱们当初说好的,只要帮忙,无论事成与否都不会牵连到我,您这是要反悔吗?”
“即便本王反悔,你能如何?别忘了,你和珂儿的婚期就在半月之后,在所有人眼里你都是我忠顺王府一脉。”
言语间满是威胁,忠顺亲王笃定程潜没有那个胆量和实力抗争。
果然,只是坚持片刻他就松开拳头,神情颓丧。
“你想要我怎么做?”
“不必如此伤心,本王并未反悔,你还是王府女婿,只要王府尚在自然会庇佑你。但你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忠顺亲王得意洋洋,自信满满地吩咐。
“西南历来多战事,蛮夷之邦反悔也常见。等他们攻来,就是世子立功的大好机会,到时自然有办法将他接回京城。你只负责护送信件和使者,其他不必多问。”
身居高位者,视他人命如蝼蚁,何况平民百姓?吩咐一番,忠顺亲王命人将程潜送出王府。
出门时,那人威胁。
“程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我自然知道。”
冷着脸留下话,程潜翻身上马便走。拐过街巷突然被人拦住。
“你去忠顺王府做什么?我警告你,别做糊涂事!”
面前人正是卫若兰,一身轻快便衣,手上还提着点心盒子,明显是要回家去。谁料路过忠顺王府门前正好看见刚才那幕,这才在拐角处将人拦下。
“谁不知忠顺亲王已经失了圣宠,你去见他做什么?即便不论圣宠,忠顺王府和林府也闹开,你不怕林大人知道?”
看他满脸紧张愤怒,想劝又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程潜憋了半天的情绪终于没忍住。
“哈哈哈,你听见什么了?走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你府上。”
大笑两声强行收住,程潜推着他走。
卫若兰满脸茫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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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事情就是这样,忠顺王爷想要用西南战事换世子回来,我假意答应。”
程潜说起来龙去脉,言之凿凿。
卫若兰却仍旧面带怀疑。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在骗忠顺王爷?总不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若要将忠顺亲王的罪证拿到手,还需要你来帮忙呢。”
见他还是怀疑,程潜正色许多。
“我对林如海这个表舅没有什么太深感情,这不假,但他是我妹妹的父亲,在妹妹和忠顺亲王之间,你觉得我会选谁?”
这样说来,倒比那些满口家国大义更加可信。卫若兰松口气,仍旧带着几分警惕。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倘若你亲自出手,忠顺亲王肯定不会相信,你帮我找几个可信的下属,既然他想要与西南传信往来,我们就帮他。”
眼中冷光闪过,程潜凑近卫若兰低声耳语。
半晌,卫若兰点头。
“要找人容易,说起来有两个伍长被林大姑娘揍过,他们身份不算太高又已经遣回西南,正是最合适人选。”
“嗯?”
没想到还有这回事,程潜挑眉,兴致勃勃。
半个时辰后送走程潜,探春从后面出来。
“走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看你们商量许久,连送茶的下人都不许进来。”
“没什么大事,请我帮他找几个人而已。”
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也不想让妻子牵扯进去,卫若兰随口回应。扶着探春坐下,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当初在西南时,有一回我说曹大人好福气,林大姑娘将我关在门外,我可是说错了?”
这样的小插曲卫若兰原本已经忘记,刚才说到林蕴,他又想起来。回忆着将那日的事情叙述一番,他仍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
谁料刚说完,探春乐不可支。
“这话放在别的姑娘身上,定然害羞躲避,偏说到她身上。她性子最洒脱,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往后再别这样说。”
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一辈子的使命便是相夫教子,这样习惯使然的夸赞,对林蕴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话。
卫若兰扼腕懊恼。
“是我唐突,林大姑娘确实当得上女中豪杰。刚才我们还说起,她在西南的时候纵马驰骋,让不少兄弟叹服。”
“不是说程二哥找你帮忙,怎么又说到林大姐姐?”
探春疑惑看来,卫若兰哑然。
“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快细细说来!”
卫若兰拧不过,命下人都出去,小声讲述一遍,末了嘱咐定要保密。
探春睨他一眼。
“这样大的事,我会出去乱说?既然程二哥早有计策,你只管小心配合,咱们在京城也算是难得的富贵闲人,还需立下功勋才好叫陛下重用。”
“夫人放心,我知道。”
原本卫若兰有几分忐忑,见探春如此飒然,放下心来,即刻暗中派人联系安排。
在他的帮助下,程潜很快便做好准备。却并不急着告诉忠顺亲王,而是在忠顺亲王等不及数次上门后,才不情不愿告知。
“王爷所作所为实数大逆不道,若是被人知晓,王爷或许还有生机,我却小命不保。”
“你这是信不过本王?等世子立下战功,本王定能重获盛宠,京城谁能与本王相提并论?你们的婚事,可准备好了?”
想要让别人为自己卖命,当然要先给点甜头。忠顺亲王明白这个道理,直接明示。
程潜的眉头抚平些许。
“后日便是吉时,当然准备好。只是我大嫂有孕在身,母亲不能过来。恐怕……”
“无妨,有本王在,无须担心。”
忠顺亲王从来看不上程向劲夫妇,来不来有什么要紧?况且不过是众多庶女中的一个,若非正巧年纪合适,他自己都想不起来是哪个姬妾所生。
“你派人将本王的信使送出去,婚事如期举行。”
商议完毕,忠顺亲王转身离开。
程潜拱手相送,抬起头脸色冷淡。
“他还在防着我,特意安排信使,咱们拿不到信麻烦些。”
“不如将信使杀了?”
卫若兰从假山后出来,跃跃欲试。
程潜一口气堵在胸口。
“莽夫!你在西南作战时将敌人的阴谋提早扼杀乃是未雨绸缪,但这个时候提前动手就叫证据不足!回去多听你夫人的话!”
教训完忍不住长叹。
“我怎么净认识些莽夫,你也是,冯紫英也是。”
“夫人说这叫武将风范!”
想起探春的话,卫若兰理直气壮。
程潜转身进屋。
“你夫人在骗你。”
“不可能,你没有夫人你不懂!”
以前没有夫人,马上就有了。婚事如期举行,林如海作为表舅,也是程潜在京城的唯一长辈,被请来坐在上首。
看着面前程潜一身红衣气宇轩昂,林如海忍不住有些可惜。他若是科举出身,坐着高头大马不知又吸引多少少女芳心。
旁边女子盖着盖头看不见容貌,举手投足却能看出是个温顺姑娘,进门时比程潜落后半步,跪拜也低了半头。
林如海微微颔首,不是个跋扈女子就好。
礼毕,众人都去热闹,林如海慢悠悠到后花园寻清静。到了傍晚宾客散去,一身酒气的程潜找来。
“信使已经出京城,若是动作快,二十天就能将西南使者送到京城附近。”
“这样快?”
二人神情平淡,仿佛是在谈论家常闲话。
程潜眼神飘忽带着几分醉意。
“同百八里加急一样的速度。您可想好何时告诉皇上?”
“不急,再等等。西南贼心不死,正好趁着这次机会狠狠教训,他们想要药方原本无错,可惜选错了人选错了方法。”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甥舅二人大约说了一刻钟,林如海才回林府去。
程潜目送他出门,眼中三分醉意变成七分,摇摇晃晃往新房去。
各种阴谋都在暗中进行,朝堂表面风平浪静,林如海和陈大人将可堪大用的人选写在奏折上,于早朝上奏。
填补空位本是正经,皇帝看过命吏部依照流程,但言谈之间已经准了八分。吏部尚书察言观色,短短三天便探查清楚上奏,朝中一派和谐。
回府路上,林如海正闭目养神盘算时间,突然轿子猛地顿住,险些将他摔倒。
正欲询问,边听外面有人说话。
“原来是林大人的轿子,真是抱歉。我们王爷为了躲避玩耍孩童没注意,还请林大人勿怪,不要上奏才好。”
这话说出来,不用掀开帘子也能知道是谁。
果然,林安紧跟着说道。
“忠顺王爷心怀百姓,乃是百姓之福。还行王爷先走。”
林如海并未出去,听着轿子吱呀吱呀的声音从旁边路过,才将帘子掀开条缝隙。
“林安。”
林安立时凑过来,小声道。
“咱们走到拐角,忠顺王府的小厮冲出来,没惊动王爷。”
林如海点头放下帘子,心中警觉。
忠顺亲王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他如今被皇上撤去职务不必每日上朝,今日定是有意为之,难道……
迅速掀开帘子。
“林安,命人悄悄去程府。”
“是。”
答应一声,林安立刻叫过来个小厮,附耳传话。
林如海回到林府等待片刻,小厮回来,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下去吧。”
挥手命众人退下,林如海倚在座位上,眼神放空。
“他竟然真的将边境百姓视作蝼蚁,既如此,也莫怪我不留情面。”
呆坐半晌,突然起身又换上官服进宫去。
两日后,京城城郊某处庄园里,一辆马车长途跋涉而来,慢慢悠悠驶进去。
为首的两人身着布衣体型粗狂,手中虽未拿着长刀,眼神却带着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