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
林蕴毫不在意,淡然翻书。
紫菱有些犹豫。
“姑娘,她们两人瞧着不大好,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
“不会。人在三天不喝水、或者七天不吃东西的时候才会死,我不是叫你们每天送饭吗?病了有大夫,能有什么事?”
既然她们能撑,那就让她们撑着,就算现在找过去她们也只会胡搅蛮缠的,懒得费那个功夫。
林蕴如此冷漠,紫菱不好再说,但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那婆子害人性命死有余辜,但事情若闹大一来对林蕴名声不好,二来等林如海和林黛玉知道,又该如何作想?
几番思虑,紫菱只好悄悄嘱咐大夫定要保住那两个婆子性命。
破院子里除了每天送进来两个馒头一壶水,又多了两碗药。可不能好生休养,再吃药有什么用?折腾这些日子,她们终于坚持不住。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大姑娘放我们出去。”
再次被带来林蕴面前,她们模样大变,身上臭烘烘乱糟糟,人更无比憔悴,脸色青白,嘴上满是翘起的死皮。
紫菱拧着眉头点起熏香,放在林蕴手边。
“姑娘,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不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是啊姑娘,我们当年只不过因为些小事被太太赶走,姑娘您怎么就抓着不放呢?”
两个人瘫在院子里,连行礼都做不到,却仍旧嘴硬。
林蕴扫视一眼,面无表情端起香炉回屋。
“既然不知道我想问什么,那就继续关回去吧,看来她们很喜欢那里。”
“姑娘,姑娘!我错了我错了,姑娘,我说!”
见到林蕴不肯上当,她们终于放弃最后一丝侥幸,眼露绝望。
“当年我们跟着太太嫁到林家,她们夫妻和睦,我们也有体面。但是过了二三年太太不能有孕,林老太太就从娘家挑了侄女来做妾,那贱货……不是,那张姨娘运气好,第二年就大了肚子,太太十分伤心,我们都是为了太太想要给张姨娘个教训,谁知道,谁知道……”
偷偷看着林蕴脸色,后面的话不敢说,只求饶。
“大姑娘,都是我们糊涂,但我们也是为了太太一片忠心。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们都说了,您就放过我们吧。”
林蕴冷着脸仿佛看死人一样面无表情,抱着香炉的手却用力到指甲发白。
“除了我娘的事,还有呢?”
“没有,真没有了。事后太太将我们责骂一顿,我们就再也不敢,更何况二姑娘出生,哪里还需要我们动手?”
顽固不化。
放下香炉,林蕴走到两人面前,揪着其中一个婆子头发将她拖起。
“是吗?我最不喜欢浪费时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对其他姨娘你们做过什么,何姨娘的孩子难道不是你们做的?”
嗤笑一声,林蕴猛的用力将她掼在地上。额头与地面碰撞,瞬间出血。
她们再心狠手辣也是出自大家族,什么时候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剩下那个婆子脸色惨白,连连磕头。
“大姑娘饶命,大姑娘饶命。是我们做的,太太生下姑娘何姨娘却生儿子,我们也是为了太太的地位稳固,等太太生下儿子我们就不会再动手。”
被林蕴干脆利落的凶狠吓破胆,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出来。这个姨娘的孩子,那个姨娘的肚子,就连如今在府上何姨娘之外的柳姨娘也是被她们弄坏身子,再不能生育。
每说一件,林蕴的呼吸就急促一分,等最后话音落下,直接将她的头同样掼在地上。而后厌恶地掏出帕子将手指上血迹擦干净,丢在她脸上。
“真让人恶心。我最恨你们这些害人性命却不知悔改的,百死莫赎!”
两个婆子被血迹挡住视野,又听林蕴继续问。
“除了你们两个,当年下手的还有谁,在扬州还是姑苏?都说清楚,若是我心情好给你们个痛快,不然就回去继续待着。不想说也没关系,你们反正要死,正好可以让家人陪葬。离家这么多年,你们还记得自己家人吧?”
两人再次震惊,透过眼前血迹模模糊糊瞧见林蕴从丫头手中拿过两张纸,将上面名字挨个念出来。
念完了,拎着纸摇晃。
“你们可要想清楚再说,少一个,我就从这两张纸上挑个人来补。”
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手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淡淡血迹,此时林蕴不像个官家小姐,更像杀人狂魔。
“我说,我全都说,求求姑娘不要动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哥哥就这一个儿子,还要传宗接代啊!”
意料之中拿到帮凶名单,林蕴命人将她们丢回破院子等候处置,自己则回屋更衣洗澡,面容冷静,仿佛刚刚满手血腥的不是她。
青梅全程服侍,直到她从浴桶里出来,终于没忍住。
“姑娘,你杀过人吗?”
“没有。爹爹说练武是为强身健体,行走江湖匡扶正义。”
穿上干净衣服,林蕴坐到香炉旁边。
“我刚才很可怕?”
青梅狂点头。
“您不知道,刚才您眼睛都红了,我和紫菱从没见过您这样,吓坏了也不敢劝。她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您可不值当为这事气坏身子。”
“是吗?”
林蕴冷笑,摸摸自己的脸。
“我原以为会忍不住直接砍了她们,经过这些天等待,倒比我预料中冷静。紫菱去找王嬷嬷了?她若是老实交代,就一并送去治罪,若不肯,还有别的法子等着。”
无论是主谋还是帮凶,谁都别想跑。
然而紫菱还没回来,林黛玉先来。
走进院门看见丫头擦洗地上血迹,林黛玉被吓得后退,进屋子还惊魂未定。
“姐姐,你这院子里发生什么事情,我在外面瞧着还有血迹,莫非有人受伤了?”
“没什么,有两个婆子想把我当成傻子糊弄,所以随手教训一下。你今儿怎么过来,有什么事?”
林蕴刚刚沐浴并未梳妆,只穿着里衣倚在贵妃榻上看书烘头发,瞧着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林黛玉更觉奇怪。
“姐姐不是喜欢晚上沐浴,怎么换成白天?这几日你不是在院子里待着就是去程家,许久没有去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们两姐妹说不上是形影不离,但既住在一个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数日不见面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
前几日林黛玉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没来打扰,瞧着事情不对终于等不下去,过来询问。再瞧林蕴模样,更确定有事瞒着她。
“有什么事情不跟拿出来说,倒要自己闷着?”
想着要帮姐姐排解心事,林黛玉十分自然走过来在贵妃榻最近的凳子上坐下。谁料她刚坐定,林蕴竟起身躲开。
“没什么,就是最近心情不大好,想要自己待着。家里若是没有大事,你处理就好,不用来问我。”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虽在勾着,但这笑意明显不达眼底。
林黛玉僵住,下意识精神紧绷。
“为何?难道是我做错了惹姐姐不高兴?”
“没有,不关你的事。”
“既然不关我的事,你这样躲着我干什么?这些日子不过去找我,我上门来也是有各种理由挡着,好容易进来,竟被你这样嫌弃,早知道不来!”
揣着一颗热心肠来探望,却被这样冷清对待,林黛玉十分委屈。性子上来很快红了眼眶。
林蕴心中烦躁,抓着自己头发。
“我说了跟你没有关系,就不要再问。等过些日子我想明白就好了。”
“呸,什么好不好,你就是不想理我。回家这么久,我可没做错过什么。好心好意来瞧你,都是白费心思。”
青梅刚端茶进来,就看见林黛玉气冲冲出去,留下林蕴将自己扔回贵妃榻上,面向墙背对众人。
“二姑娘,怎的这样着急,先喝口茶吧。”
“你们屋里的茶金贵,我可喝不起,还是好好伺候你们大姑娘,今儿不高兴在屋里发疯,说不得明儿就去外面发疯。”
笑着上前挽留被怼回来,人也没留住,青梅只好劝林蕴。
“姑娘,奴婢知道您心里还在生气,但当年的事情都是那些婆子做下,即便太太脱不开关系,与二姑娘什么相干?便是离开扬州时她也才五岁,能知道什么。”
见林蕴不动,蹲下身子凑过去。
“那些害人的跑不掉,姑娘也算为姨娘报仇,难道报完仇姑娘的日子就不过了?二姑娘、老爷,都是姑娘的骨肉亲人,竟都不管不顾?”
作者有话说:
实在不会感情描写,我是个废人感谢在2022-02-12 22:46:55~2022-02-13 20:5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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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屋里青梅劝着,屋外林黛玉抹着眼泪往回走,雪雁也劝。
“两位姑娘虽然没有自小长在一处,但自从见了面好的一个人似的,如今说不得是有什么烦心事让大姑娘闹性,必定不是有意冷落姑娘。”
林黛玉捻着帕子。
“管她是不是有意,我就不该去看。想着她总闷在屋里,我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好心去看还要白看人脸色。”
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越聚越多。
急得雪雁忙哄。
“这事儿确实有大姑娘不对,姐妹两个便是吵嘴,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大家商量的?”
“正是这个道理,偏她是姐姐,这个都不懂!”
林黛玉更委屈,脚下步子加快,险些让雪雁跟不上。
“这么些年,姑娘还不知大姑娘是什么人?虽然脾气不好爱动手,却没有坏心,保不准就是有什么话不能说,咱们先回去等几日,等她处理好事情想明白了,就来哄姑娘了。”
“呸,谁要她哄?”
主仆二人说话,没注意林如海何时过来。
“既然不要她哄,爹爹来哄如何?”
林黛玉忙擦眼泪,上前问好。
“爹爹今儿回来这么早,可曾沐休更衣?不过是我不合时宜找上门去受个白眼,爹爹却来替她说话。”
“哈哈哈,我还没问你们为何吵架,你先给她解释,还要怪我替她说话。既然如此爹爹来做和事佬,你且说说怎么‘不合时宜’了?”
听她说话就知道两人并未真的吵起来,林如海心下放松,说起笑话。
林黛玉擦干眼泪,使性子转身。
“我怎么知道?不过好心去找她,谁料她不理人。”
“当是什么大事,原是为这个。走,爹爹给你教训她去。”
林如海作势要去算账,被林黛玉赶忙拦住。
“这会子怕还在烘头发呢,爹爹怎么进去?她院子里不知哪个丫头婆子受伤等着料理,咱们若找上门去说不得还要被嫌弃,我可不去。”
“好好好,你不去,我去骂她。”
“爹!”
逗得林黛玉着急,林如海终于住口。
“你们姐妹之间我才不当恶人,不过哄哄你,可不哭了?姑娘在家难免任性,过几日就好,爹爹陪你下棋去。”
父女两个走远,雪雁松口气。
紫菱从洗房回来,带着晕倒的王嬷嬷。
“头前拒不认罪,供词拿出来立刻吓破胆,竟是个纸老虎。已经询问过,如今单子上还活着的有五六个,扬州姑苏都有。”
“既然已经问出来还等什么?直接命人将她们全部捉来,若敢反抗直接捆来,林家、程家、曹家,三家一起找还找不到她们?”
林蕴又气又恼心情烦躁,甩手将看到半截的书扔在地上,任它翻滚。
如若可行,恨不能直接将她们统统砍死一了百了,哪里有这么糟心?
紫菱已经听青梅说林黛玉来过,略加思索,上前道。
“王嬷嬷还说起她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瞒着太太,后来太太知晓内心愧疚,再加上不能生子郁结成疾,早早撒手而去。太太已去奴婢不好多言,二姑娘却是个可怜的……”
“行了,你出去吧。”
打断紫菱将她赶出去,林蕴烦躁在屋里转两圈,扑在床上。
娘亲虽无印象,但终究是娘亲,更何况姨母还在看着,怎么可能不报仇?
但和林黛玉生活这么久,就是陌生人也有感情,更何况是她?
都怪贾敏!若她在知道事情真相时就能狠下心将这些罪魁祸首都解决,而不是仅仅赶走,就不会有今日麻烦。
越想越烦躁,林蕴伸手扯过被子盖在头上。
“姑娘,何姨娘来了。”
紫菱出去又回来,顺便将屋内浓郁香炉挪出去,换清新檀香。
林蕴面无表情爬起来,任由紫菱为她换衣裳,盘个简单发髻。
不一时何姨娘进来,脸上带着期待。
“大姑娘好,听闻大姑娘已经查明事情真相,不知能否告诉妾身?”
林蕴没说话,挥手叫紫菱拿供词给她。
想要害死一个三岁的孩子再容易不过,王嬷嬷等人选择了最简单也最安全的办法。用受贿赂来的银子收买奶娘,然后再把奶娘送走,不仅能杀害庶子,还能销赃,一举两得。
短短两行字便是一个幼小生命,何姨娘看地双手颤抖,好半晌将供词还给紫菱。
“大姑娘,你有父亲有妹妹,而我孤身一人无可畏惧无所留恋。真相得见天日我心满意足,若姑娘不好撕破脸,能否容我去报仇?”
“不行!”
林蕴拍在桌子上,紧盯着何姨娘的笑脸,心脏仿佛被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