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了,你们不要跟来了。”
说罢,柚希挥挥手,从那第三棵杉树的树根之处,踏了进去,背影很快便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柚希小时候真的是被山林和山林中所有的妖怪们宠爱着的小阴阳师,加上还有本家的所有人的纵容,小时候的她特别骄傲和天真。
虽然跟同龄的人类孩子不太相处得来,却也是很开心的。她天生就是被自然生灵所眷顾,了解阴阳之理,热爱世间万物……
也是因此,在失去了这些之后,才会一下子变得连同人生意义都丢失了的茫然无措。
【完蛋了,越写越感觉藏马的男主地位不保……】
第18章 七粒绿芽
妖怪畏惧强者是天性,妖怪之间的斗争一直以来也就是关于「畏」的争夺,当你的内心产生「畏惧」之时,便是「畏」被夺取的时候,内心产生动摇,行动僵持,自然便处于了弱势。
畏可以是恐惧,也可以是敬畏,妖怪从人类之中所攫取的「畏」更多来源于人类从各种传说当中产生的恐惧心理。而这一种恐惧,归根到底便是因为「未知」。
不知道于对方究竟是什么,不知道对方会把自己怎么样,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模式,无法了解他们诞生的原因。
自古以来,人类就将很多未知的事物归为「鬼神」。虽然随着时代变迁与科技的发展,很多未知已经逐渐变为可以解释与被理解的东西,从而消除了对类似于「地震」「洪灾」「日食」之类的恐慌。但是依旧还存在着很多不被人们理解与接受的存在。
柚希自小便不懂得何为「畏惧」,在她五岁之时单枪匹马地跑去找大妖怪单挑的时候,花开院家的其他人包括现任当家在内,都以为这是因为她年龄太小,还不明白妖怪的恐怖之处,以及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但是后来,花开院秀元便发现,他们错了。
柚希不畏惧,并不是因为她不懂或者说不了解,相反,正是因为她了解与明白。
因为她理所当然地接纳这世间所有一切的存在,并切实地觉得他们的存在是很正常合理的一件事。
因为很正常,所以并没有什么需要惊奇或者害怕的,就像没有人会对下雨或者下雪感到害怕一样。
也就是因为这种无所畏惧,在面对妖怪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处于弱势的一方。
……
柚希站在瀑布之前,冰凉的水汽弥漫在山间,形成了一层薄雾,只是站立了一会儿,头发上、睫毛上便已经沾上了水汽,稍一眨眼,便能滚下水珠来。
如果说人间界是酷暑,天狗们的山林是初秋的话,那么这里,从她踏入杉树结界之后,温度便已经骤然降到了严冬。尤其是靠近瀑布之地,更是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柚希目测了一下从岸边到瀑布中心的距离,大致选定好了最近的路径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抬脚踏入了水潭。
水温很低,一接触到皮肤就有种瞬间失去知觉的麻木感,柚希穿着花开院的阴阳师狩衣。
但由于是夏季的款式,衣料轻薄透气,对于温度的传递毫无阻隔作用。
不一会儿,她的脸色从红润到苍白又隐隐泛青,嘴唇都冻得开始发紫。但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瀑布从头顶高高的悬崖摔落下来,力道之大似乎能将人瞬间捶打成水底的泥沙,不知是否是因为那只大妖怪的妖气震慑,靠近此处的地方,除了还未有自我意识的花草之外,连同虫鸣声都非常稀少。
柚希一步一步往前走,越靠近瀑布,水流越是湍急,她走得也更加艰难,在十步开外时,她全身上下已经被淋得湿透,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偏偏一张泛青的脸上,还是毫无表情的样子。
五步开外,她停了停,伸手摘下了已经被水糊得看不清的眼镜。
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发出轰然巨响的瀑布底端,在她走近的时候,忽然自中间如同被拉开的帘幕缓缓朝两旁褪开,露出中间的道路供她前行。
柚希意外了一下,抬脚便走了进去。
在她走进之后,瀑布合拢,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外面隐隐透入的昏暗光线,有些疑惑。
山洞很长很长,洞里一片漆黑,柚希没有带任何的照明工具,便这么深一脚浅一脚扶着洞壁往前走着。
她没有感觉到风声,所以推测这应该是一个封闭的洞穴,道路尽头,大概就是那个大妖怪的沉睡之所。
柚希此次前来,倒并非真的毫无准备。但要说她到底准备了什么,其实只有一张符纸而已就是那张,从铁盒子上撕下来的,她从前用以封印那些玩具的符纸。
那个铁盒子是柚希小时候的玩具箱,里头满满的都是她的战利品——
那些东西,也全部都是她从妖怪们那里或者赢来或者抢来的,包括天狗少年牡丹丸的羽毛做成的黑毛毽子,还有黑熊妖和百目鬼的眼珠做成的弹珠,树妖顶上折的不会凋谢的花枝,包括布偶娃娃脑袋上的头发,都是她拿剪子从长发鬼的头上剪下来的……
小时候的她对自己非常自信,所以十分骄傲地说过“要是想拿回去的话随时可以来找啊,找到的话就还给你们!”
然后就往铁盒子上贴了一张能够隐匿和隔绝气息的符咒
所以时至今日,包括本家的所有阴阳师在内,都没有任何人或者妖怪,发现过那一盒藏在阴阳师本家地板下,积聚着满满妖气的小铁盒。
她原本的打算,只不过是用符纸隐匿自己的气息,从而靠近那只大妖怪趁机弄到它的一点毛发罢了。至于万一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柚希完全没有考虑。
她并不在意自己会怎么样,就算是死掉或者说干脆被大妖怪给吃了,也不过是再度回到自然的循环之中,化作了另一种存在罢了。
反正,失去了作为阴阳师能力的花开院柚希,本身就已经是如同泥土与石头一样的东西了。
不过现在看来,早在她刚踏入结界之时,她的到来就已经被那位大妖怪察觉了。
果然很强啊。
她如此想到。
然后便觉得脚下踢到了一颗石子。
小小的石块往前翻滚,发出了一串在寂静与黑暗中格外清晰的撞击声,然后像是撞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声音骤然消失。
柚希感觉到前面有东西,她用依旧滴着水的袖子擦了擦眼镜,将它重新戴上。
略微适应了黑暗的双眼,透过玻璃镜片,隐隐能够看到如同小山般巨大的白色身躯。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那团白色身躯微微动了动,一双巨大的猩红色双眸睁了开来。
……
人间界
“原来如此……”听完浦饭幽助与萤子的讲述,南野秀一点了点头,“在脚印上无法感到妖气,那就不是妖怪做的,如果把目标锁定在人类,那就轻松多了。”
“两个人看到多得数不清的脚印之后立刻跑出402室……”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分析,浦饭幽助忽然插话,“藏马,我看你也去吧?”
南野秀一的声音一顿,“我?女校?换女装?没搞错吧……”
“上一次不就有人把你看成女生么?”
浦饭幽助笑嘻嘻地调侃。
南野看了他一眼,不答话,转而继续刚刚的话题,“我看犯人明天就会自首吧。”
“哦……哦——”
幽助点点头,毫无犹疑。
“我记得,藏马是跟那个很有名的高中生侦探一个班吧?”
萤子点着下巴回忆,“之前刚刚解决了一个大案子,很厉害的样子。”
“是说工藤君么?”南野秀一点点头,笑了,“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少年侦探。”
“说起来……”幽助看看他,忽然凑过去露出个贱兮兮的笑,“刚才好像听到伯母在跟你说「柚希酱」什么什么的,那个「柚希酱」不会就是之前……”
藏马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无语地按了按额角,“她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咦?”
知道那些事的浦饭幽助愣住了,他抱着手臂,斜眼看看他,“你没问题吧?”
藏马略微垂下眼,唇角的笑意微敛。
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萤子疑惑地看着这两人。
“试了那么多次……”浦饭幽助挠挠下巴,“从天界那里拿来的桃丹也没用么?”
“试过了,无论多么严重的疾病和伤势都能治愈的桃丹,看起来对恢复灵力的使用依旧无效……”
藏马摇摇头,“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但是她本身是具有非常强大灵力天赋的。在妖魔的眼中,依旧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灵力是源自于灵魂的力量,身体只是一个载体,灵力从灵魂渗透到躯体然后被使用与感受到,而柚希由于年少时的伤重,导致身体失去了接收灵力的能力。
但是她的灵魂还在那里,便代表着她的灵力实际上依旧还存在,只是无法被使用与被自己感受到了。
但是她自身虽然无法感受,靠近她身边的妖魔对于这种气味却极为敏感,至少藏马就能感受到。
从国一时偶然的重逢到如今,他已不知道驱逐过多少回循着她灵力而来的妖怪。
但他也知道这不是长远的办法,毕竟他不可能永远都守在她周围。
国二那年,藏马的母亲病重,他与飞影他们前往灵界偷取了暗黑镜,打算以自己的性命为交换救回母亲的生命。
在向暗黑镜许愿之前,他拜托了刚认识的浦饭幽助以后对柚希能稍加看顾。
这也是浦饭幽助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
之后参加暗黑武斗会,包括后来频繁来往于魔界,在委托桑原与牡丹他们偶尔照看他的母亲之时,他也在柚希身上留了些特殊的植物种子。
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尚有疑虑。但是可以追查到的东西实在太少。
唯有一点可以肯定,柚希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他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所以,你打算负责?”
幽助扬了扬眉梢,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萤子不太明白前因,但是立马听懂了幽助的「后果」,她的眼睛一亮,满是好奇地看向藏马。
惯来淡定自若的妖狐一头黑线,“……”
作者有话要说:
换男主是不可能换男主的,以前的事情还有内情,稍晚些就会明白啦……不过说到底,藏马还是有责任,所以他必须负责!
ps,那只大妖怪,猜得到么?
依旧,小祖宗终于来本丸了,超开心!
第19章 八粒绿芽
漆黑的洞穴中,庞然巨兽平缓的呼吸在柚希听来已盖过瀑布的巨大声响。
它醒了……
柚希立即抬袖掩住口鼻。
妖力如此强大的大妖怪,即便是呼出的气息,都有剧毒,现在的她是无法接触过多的。
巨大的妖兽如同一座小山,蜷伏在洞穴深处沉睡,据山里的妖怪们说,它至少已经沉睡了五百年。而此刻,它竟然毫无预兆就醒过来了。
柚希有些疑惑。
那双血色竖瞳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黑暗的洞穴中,亮起了如同鬼火的幽光。
于是柚希便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只妖兽的全貌。
通体雪白的皮毛蓬松柔软,巨大的红眸之上,额间生着一轮紫色月印,总体看来……
柚希歪了歪头,“犬妖?”
随着她的话音,妖兽身周泛起刺目白光,庞大的身躯缓缓缩小收拢,当柚希移开遮挡眼睛的手臂之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已是一位面色清冷,容貌绝美的银发青年人。
他穿着印有六角梅图案的和服,身披白色皮毛,额间带着月印,神色冷淡地望着她。
“是你……”
他如此说道,嗓音如同秋日的月色沉静冰凉,“有什么事。”
“你认识我?”
柚希困惑,她的视线流转过这位妖怪青年金色的眼眸和那一头长长银发,脑海中不期然闪现过另一个银发金眸的身影。
随即她立刻将之抹去,重新看向眼前的这位大妖怪,“我想要你的头发。”
她直截了当地说道。
青年点了点头,抬起长有锋利指甲的手指,十分干脆利落地拔下了几根头发,递了过来。
柚希眨了眨眼,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上那几根因为充盈着庞大妖力而透出月华般光泽的银发。
“谢谢……”
她从他手上拿过发丝,只一瞬间,她便能感觉到眼前所看到的景物变得清晰了很多,就像是从高度近视恢复到了正常视力一般,她试着把眼镜摘了下来,视野依旧没有变化。
果然是很强大的妖怪啊。
她想,然后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青年一直维持着淡漠的神情,此刻也只是很平静地说道,“不需要。”
“诶?”
柚希还在发愣,青年的身体再度开始发光,变大,然后恢复成了巨大犬妖的原型。
“回去吧……”
它的声音带着重重回音在洞穴之中飘荡。随即,柚希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漂浮了起来,如同被一阵风裹挟着,平稳又快速地朝着洞穴出口飞去。
直到回到了那棵杉树的结界之外,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若不是手上还抓着那几根头发,只是看看自己身上已经恢复干燥的衣物和头顶的温暖日光,她会觉得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而已。
但是确实是真的。
那个妖怪,以前认识她?
……
当名取周一找到柚希的时候,她正以布条缚眼,手持着弓箭,凝神敛容,白色的阴阳师狩衣穿在她身上,宽宽的袖子随风轻微摆动,与她虽无甚表情却精致的五官一起,透出一股英气又圣洁的美。
他笑了笑,正想如同以往那般玩笑似得赞美一下,却见柚希身体一动,手上弓箭的方向已经转向了他,然后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