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不愿意放弃这个孩子, 也不愿意将孩子交给光明神。
她寻求有预言能力的仙灵的帮助,对方在她的再三恳求下告诉她,这个神罚会在她的孩子出生后,第一次触碰到纺锤车时开启。
戴安娜和已经成为国王的爱人, 立马下令销毁全国的纺锤车。
但是没想到, 在女儿奥罗拉16岁那年, 在皇宫的某个无人注意的小房间内, 出现了一台纺锤车。
第一次见到纺锤的奥罗拉很新奇, 她坐到纺锤车前的椅子上开始研究这个新鲜的玩意。
丝线滑过纺锤筒,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凹凸不平的纺锤筒在丝线的拉扯下,很快奏出了奇异的旋律。旋律开启了神罚,奥罗拉晕倒在了地上。
从那一天开始,整个国家的人民陷入同一场魔咒中。
公主奥罗拉陷入了无止境的沉睡中,而人民却像失去了入睡的能力,包括国王在内,没有人可以睡着。
这样下去,不吃不喝的公主会在沉睡中死去,得不到睡眠的人民会在疲惫中死去。
戴安娜试过魔法,但是她的魔法不起作用,无法对抗光明神的神罚。
很快,她又想到了自己的魔法道具,那只八音盒。
那是她的仙灵教母送给她的魔法道具,据说是光明神赐予的。
只要听到八音盒的旋律奏响,任何人都可以入睡。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八音盒出现了问题,它虽然能使人入睡,伴随着的却是无止境的噩梦。
比起死亡,噩梦应该不算什么吧。
于是戴安娜用魔法的力量,将八音盒的旋律传播到了整个国家。
来自神的魔法道具,抵御了神的魔咒,几日没睡的人民,终于入睡了。
当人们恢复正常的睡眠时,她发现,公主也从沉睡中苏醒了。
但是只要她有一天没有使用八音盒,人民就无法入睡,公主也无法在白天苏醒。
于是戴安娜用魔法设下了结界,青藤和玫瑰遍布了整个国家的城墙。
弗洛拉国的人民只要试图离开,就会被魔法结界的力量诅咒。
只有戴安娜知道,这些人一旦离开弗洛拉国,失去了八音盒,就无法睡着。
他们会因此死去的。
“其实在被其他仙灵女巫警告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离开这个国家的,我的女儿,我的爱人和我的人民,就不会因为我的背叛而被迁怒,但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我能做的,只有通过无止境的噩梦,来延续他们的生命。”戴安娜说到这里时,抬起的面颊上已经遍布了悔恨的泪水。
“我认为你没有错。”芙兰直言,“选择自己想做的事和爱自己所爱的人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就在于施下这个魔咒的人,他才是罪不可恕。”
戴安娜柔软的淡金长发垂在眼角,她看了眼芙兰,又瞧了眼站在阴影里的神秘影子:“你知道你在说谁吗?”
“我知道呀。”芙兰的视线望向从钟楼表盘处折射在内部地面上的那处阳光,“是邪恶的光明神,放心,我们也和他势不两立。”
戴安娜:“……那你们为什么要偷八音盒?”
“偷?”芙兰摇了摇手指,“你这个词用得不对,我们是来修理你的八音盒的。”
戴安娜:?
“你有没有换个角度去思考,比如说既然无法解除光明神的神罚,那么就解决八音盒的问题,使你的人民入睡,又不至于做噩梦。”芙兰解释,“现在的情况是,不睡觉等同于会死,听八音盒等同于半死不活。说实话,如果我是你的国民,比起半死不活,我选择死亡。”
“……”戴安娜,“你真的是那位黑女巫?”
芙兰纠正:“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个来你们国家做生意的商人就行了。比起让敌人看到我们两败俱伤,我更喜欢双赢的局面,你怎么看?”
在黑暗神眼中,只要解决掉这位仙灵女巫,就能抢走魔法道具再想办法解除封印。
现在却变成了,芙兰跟谈生意一般,和仙灵女巫说个不停。
而且他越听下来,越觉得芙兰说得有点道理。
一国的皇后,又恢复了那副舒雅端庄的模样,她捧起八音盒,问道:“我该怎么配合你?”
芙兰转过身,朝着黑暗神眨了眨眼睛。
就在几分钟前,她向他保证,只需要三到五分钟,她就能说动这位仙灵女巫配合他们。
比起其他手段,简单又轻松。
黑暗神:“……”
于是芙兰把魔法道具里封印了黑暗神灵魂碎片,以及碎片的力量影响到八音盒的事情告诉了戴安娜。
“我相信,只要取出灵魂碎片,八音盒就能恢复正常。”
“取出碎片?要这么做?”戴安娜坦白,“把八音盒给我的仙灵女巫,没有告诉过我解除封印的办法。”
“有一种解除方法是,魔法道具做了一件它不会去做,或者不可能去做的事情。这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芙兰相信,戴安娜肯定比她更懂八音盒。
戴安娜很快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将八音盒给我的仙灵女巫说,让我不要去试图改变八音盒的旋律。”
“那就是了。”芙兰道,“八音盒的音筒是固定的,所以旋律是固定的,满足不可能做的事情。那拆下音筒换一个就行了。”
听到芙兰的说法,戴安娜还没来得及回应,她们身下的八音盒再次睁开了眼睛,它发出了女人抽噎的声音:“不要伤害我,求求你,我和他已经足够痛苦了,不要拆掉我的音筒。”
“他是谁?”芙兰问。
戴安娜摇头:“自从我开始频繁使用它开始,它就总说有一个‘他’非常的痛苦,让我不要让它这么频繁的唱歌,但是我做不到。”
所以说,每一次音乐盒响起,人们进入噩梦中,那个“他”也会一起痛苦?
“那你来告诉我们,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去做的?”芙兰问八音盒。
八音盒停止了抽噎,它想了想,细声细语地说道:“我没有办法改变我的旋律。”
芙兰:“……”
“谁能改变你的旋律?”
芙兰转过头,看向问出这句话的黑暗神。
这么问确实没有错,八音盒说自己无法改变,那就是有人可以改变。
戴安娜小声问芙兰:“你说你是商人,那这位是你的召唤物还是契约随从?”
她从注意到这个人影开始,就感受到了“它”带来的不安。
“你如果要我准确说的话。”芙兰思索了一下,“他是顾客,需要的商品在你手中,而我是来和你谈的中间商。”
戴安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八音盒再次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有入梦者,才能改变我的旋律。”
“这不可能。”戴安娜表示难以置信,“你难道是想说,我的人民,没有一个改变过你的旋律?”
戴安娜的嗓音也就提了一点,八音盒又开始抽噎了。
“改变旋律是需要改变梦境的走向吗?”芙兰提出猜测。
八音盒在抽泣中,“嗯”了两声。
这样就合理了。戴安娜的人民都是普通人,进入梦境中撑不过多久,在梦境中死亡都是早晚的问题,别提改变了。
“既然这个国家的厄运是我带来的,就由我进入梦境中吧。”戴安娜说道。
“……你之前也一直在受到八音盒的影响吗?”芙兰问道。
按理说,戴安娜作为八音盒的主人,是不会受到其中魔法的影响的,但是由于黑暗神灵魂碎片的作用,她也无法抵御八音盒的效果。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芙兰问:“既然你曾经那么多次进入梦境中都没有改变什么,你怎么能确认这一次可以成功呢?”
戴安娜过去虽然不知道梦境可以改变,但是不意味着不会魔法的她不会在梦中挣扎反抗。
“那……”
“我来吧。”芙兰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戴安娜虽然依旧对芙兰的身份存疑,但是这的确是她的一线希望了。
只不过……
“可是,这个八音盒不是影响不到你吗?”戴安娜问道。
“没事,我可以控制。”芙兰回答,顺便补充,“我的顾客应该也可以不让你被影响。”
无法抵抗八音盒魔法的戴安娜,突然意识到了“无敌”这个词的意思。
或许,她的国家还真的可以恢复如初。
在简单告诉芙兰所有有关她所知道的梦境相关的内容后,戴安娜拧动了八音盒的发条。
“我已经将八音盒复原到旋律的最开始,你应该会进入梦境中较为安全的地点。”
这是芙兰,沉入睡眠前,听到的有关戴安娜的声音。
芙兰睡着后,戴安娜看向站在芙兰身边的那个和芙兰相似的影子。
影子对她熟视无睹地走到芙兰身边,掌心悬浮在芙兰身上,黑暗魔法的力量在影子手心涌动。
半晌后,影子冷笑了一声:“竟然被自己的灵魂拒绝了。”
戴安娜:你说谁的灵魂???
第35章
程度不够,数量来凑
通透的天空之下, 太阳刺眼极了。
这里像是村庄,又像是集市,前面有个小酒馆, 聚集着不少人。
芙兰走进去的一瞬间,小酒馆几不可查地安静了一瞬。
形形色色的眼睛从自己身上扫过后, 又仿佛什么也发生,各干各的。
她现在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女巫袍, 戴着头巾,由于没有镜子,她并不清楚自己的模样。
进入梦境前,戴安娜详细和她解释过梦境的内容。在八音盒影响下的梦境,不是固定的某一个场景, 而是类似一段记忆,当八音盒奏响时, 你就会出现在这段记忆内不同的时间段里。
由于戴安娜将八音盒的音筒恢复到了旋律的最开始, 她现在进入的,可以比喻成这段记忆的起点。
现在芙兰几乎可以确定, 这段记忆是来自黑暗神灵魂碎片所携带的。
也可以说,她进入了黑暗神在陨落前的记忆。
小酒馆里坐满了人, 他们多是人类,但也有少部分兽人甚至矮人。
芙兰不清楚现在在哪里,也不清楚记忆的主人在何处。
这里是不是太平静了一些?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抱歉抱歉,真是对不起。”
酒馆的一角, 手握托盘的服务生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位才进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披着白色的袍衣, 手里握着木制的拐杖, 像是一位魔法士。
服务生不停道歉, 男魔法士不依不饶。
“这个地方的人, 怎么都笨手笨脚的,不愧是邪神会来的地方。”
芙兰迅速拧过头,与她同时侧目的,还有坐在周围的客人。
就好像“邪神”这个词,像是某个特殊的按钮,开启了这个酒馆的不平静。
“啊!”
男魔法士一眨眼被人绊倒在地。
他周围的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
而原本憨头憨脑的服务生眼神也在听完他说的话后骤然犀利,他蹲下身子,用一种诡异的口吻问道:“先生,你刚才说了什么?”
芙兰清楚看到,这个服务生的左眼瞳色,变得血红一片,中间浮现出了一对黑色的蝶翼。
他的语调中,伴随着富有蛊惑能力的黑暗魔法。
“你……你是邪/教……”趴倒在地的魔法士,双眼慢慢变得迷茫又浑浊,他机械化地吐出了一句话:“我刚才说我要去吃屎。”
说完,魔法士站起了身,同手同脚地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而服务员也站了起来,从始至终,他手中的托盘都异常平稳,酒桶中没有倾斜出一滴酒水。
当魔法士离开,其他顾客又像是约定好了,收回视线,继续喝酒和聊刚才的话题。
芙兰:“……”她收回刚才的话,这里远没有她想象中平静。
“这位小姐,你很面生,是来找什么人的吗?”酒保留着粗黑的眉毛,双手的肌肉结实得不像是调酒能锻炼成的。
她能明显察觉到在他开口的同时,周围顾客一同的打量目光。
“我呀,确实是来找人的。”芙兰镇定地开口。
“哦?要不小姐你和我说说看,我的酒吧常驻这里,见过不少黑森林地区附近的人,说不定我见过你说的额人。”酒保很自然地说道。
黑森林地区?
那这里,岂不是过去的黑森林国?
“我找的人,是我心中最神圣的人,或者可以说……”芙兰顿了顿,“我们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聚集在这里的。”
在酒保狐疑的目光中,芙兰说出了那段话:“愿黑暗神保佑我们。”
她的话,又像是掀起了另一番浪花。
“老温特,这位小姐想喝什么都记在我的账上!”距离她最近的人,拍了拍吧台。
“我的酒馆,需要你请什么客?”被叫做老温特的酒保瞪了旁边的客人一眼,所有的怀疑和审视,全部变成了温和的语气,“小姐,您要喝些什么,我这里的小麦酒味道是最醇厚的。”
“什么都可以。”
芙兰嘴边挂着笑容,心下叹出一口气。
谁能想到,她进了一家黑暗信徒酒馆。
险些一句话没说对,就得和那位魔法士一样去厕所用餐了。
“小姐,这个小魔物,也是和您一起的吗?”
小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