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同人)[咒术回战]星象仪——梨盐
时间:2022-04-23 07:36:30

  可他却选了最差劲的、最让我讨厌的做法。
  我终于明白他是为什么。
  我眨了下眼睛,滚落大颗眼泪。
  冬日骄阳是扭曲空气的冷与热,滚动的灰云、尘埃、喧闹的街市,一切都像是进入了慢镜头。寂静无声。
  我也不知怎地,巨大的哀恸翻涌而上,我揪着心口缓慢蹲下,大口喘气,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那样抱住自己,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知道的。”
  “原来你是知道的。”
  对啊,夏油杰是知道我讨厌那样的他的。
  路过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我反复念着这句话,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要过这么多年,直到我长大了,见识过世界的浩瀚深邃,我才明白过来——
  他是故意的。
  夏油杰是多么了解我的一个人啊,在高专时他就能轻而易举抓住我的软肋叫我缴械投降,自己还扮作一副无辜模样叫我云里雾里,事后许久才反应过来,生迟来的闷气。
  他是如此了解我,甚至比我自己还甚,怎么会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他那番话。
  他只不过是……不想让我掺合进去。
  身为叛逃者,他已经没法回头,而我不一样——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也不一样,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们都还有无限机会,只有他没办法回头了。
  我永远幸福快乐,活在阳光之下,夏油杰希望我的未来是这样的。还有悟和硝子,他希望所有他爱的人都可以幸福,即使所有人的明亮未来都没有他的参与。
  在夏油杰叛变事后,大家都觉得很突然,难以接受,直到现在我才醒悟过来。
  不是他转变突然让人惊愕,而是就连那样痛苦的观念逆转,他都掩饰得太过好。
  就像他隐瞒吞噬咒灵的恶心味道;就像他隐瞒他想念我的事实;就像他隐瞒每句让我厌恶的话语下的深意——
  就像他不和任何人商量,所做出的一切他觉得是为了大家好的事一样。
  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没发现,没来得及,没能够……在那个盛夏留下他。
  我到这么多年之后方才明白他苦涩婉转的深意之下,揉入骨髓的无声深爱。
  而他那时候才多少岁呢,我的夏油杰那时候才多大呢?
  谁来回答我,谁来告诉我。
  我的夏油杰,你总是微笑着,像狡黠的狐狸,像抓不住摸不着的春风,像转瞬即逝的流星。可是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你也才十七岁啊。
  我到十年后才明白你当年的痛苦和挣扎。你当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我在恍然大悟的那个午后,为多年以前,自己的天真愚蠢,傲慢任性,后悔到号啕大哭。
  那时候,那时候,下午的咖啡店弥漫着咖啡苦涩独特的香气,夏油杰看着我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踉跄离去的背影,看着过往的青春与年少的梦破碎溶解在阳光之下,微笑着安静坐在那里的他该有多难过啊。
  他是不是想要答应我,想要得快要疯掉?
  又是有多深沉浓郁的爱,才能叫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压抑冲动与疯狂,近乎折磨自己的看着我离他而去。
  我在没有他的冬季烈日抱住自己,缓缓蹲下,放声大哭。
  那时候,为什么我没有回头?
  为什么我没有回去抱一抱他?
  我的夏油杰,我十七岁的小小恋人,如果你不那么爱我就好了。
  那样你是不是就舍得,让我留下来陪着你。
  一晃眼已是十年。林荫道的那头已经没有会接住我的人那样久,我却还是保持着走到尽头跳进什么人怀里的习惯,我摔得满身青紫也改不了这坏毛病。
  夏油杰,你看到会不会心痛,会不会愿意再接住我?
  没有人回答我。我提着啤酒回去,硝子愕然站起来说你怎么了?我说嗐没事。拉开易拉罐拉环,一罐灌进肚子里,在二十九岁这年,我无师自通,学会了喝酒。
  后来我在涩谷见到他。整个东京地铁涉谷站成为了无数咒灵的取乐杀戮的魔窟,我接到紧急通知,临时加班赶往那里。
  我祓除了很长时间,周围的人倒下又换上新的,地上的血不知道是属于我还是无辜的普通人,我感觉自己累到极致,只是机械性地使出术式,将人群护在身后。
  在我倒下的那个瞬间,我被什么人接住了。
  那感觉过于熟悉,我几乎一瞬间反手抓住那人袈裟衣袖。
  是夏油杰。
  我已经有将近一年未见过他,我近乎贪婪地扫过他的脸庞。他还是过往模样,笑容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只是额头上横亘的疤叫人感到怪异。
  他手上托举着一枚正方体咒物,在刚刚匆匆来过的辅助监督口中我得知,这便是封印了五条悟的特级咒物——狱门疆。
  我不知道他要往哪里去,可这里只有我一个咒术师,和我身后许多无辜人,我无路可退。
  夏油杰总是比我强上许多,我拦不住他,可这回我不得不拦。
  这不是我的未来,这里是所有人的未来。
  我压下舌根上翻血气,悄悄握紧咒具——被他发现了,我在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杀意。
  冰冷的,毫无感情。
  只那么一瞬间,我便猛地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夏油杰。
  我早死的前男友,永远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慢条斯理,将狱门疆纳入衣袖,看向我。
  我只在他的手下撑了一分半钟。
  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在咒灵操术的役使下,数只咒灵合围,层出不穷的各式招数,我根本应接不暇。
  夏油杰呢?
  我咳出几口血,却在想这样一个问题。
  从五条悟手下,犹如狐狸一般逃走的,我的夏油杰呢?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我杵着咒具,硬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身上仿佛被血浸湿,滴滴答答下雨似的,在身下积蓄成血泊。我死死盯着他,牙齿间有铁锈味,一字一句问。
  “你把我的夏油杰,弄去哪里了?”
  “啊……”他似乎有些惊讶,顺势收了手,“怎么,你也发现了吗?”
  他单手托着下颚,有种故意装出来的遗憾叹惋:“还以为我模仿得很好呢,怎么一个两个都看出来了。”
  “夏油杰呢?”我只是问。
  他不愿在我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很快,掌心浮现出一只即将成型的咒灵:“一年前就死了吧。”他不甚在意地说。
  我缓慢眨了下眼睛,疑心自己看到了空气里金色尘埃落下的轨迹。每一粒尘埃都像一柄巨锤,砸在我不堪重负的身上,叫我喘不上气。
  我觉得整个人宛如被抽了脊椎骨,精气神都散了,站都站不稳。倘若五条悟还没被狱门疆封印,还能为我报仇,我可能一口气就此散了,顺从疲惫内心的召唤倒下,再也睁不开眼睛。
  ——再也不想睁开眼睛。
  可现在不行,占了我男朋友身体的狗东西,我要是死在他手里,五条悟也没办法给我报仇。岂不是很丢人,转生投胎都要被人耻笑!
  我勉强提起一口气,回头对着人群爆喝:“快——逃——!”
  身后哭泣和奔逃声渐渐扩大,往深处漫去。我牢牢护在最前面,一步也不肯退。他冷下脸看我的神情,就像看到一只不听话的小虫豸。
  需要被碾碎。
  初时雄心壮志,可没想到这次我连一分钟都没撑到。
  他妈的,这就是特级和一级的差距吗?酸了酸了。这壳子的原身夏油杰当年还不是隔三差五被我爆锤,也没见这么厉害啊。
  在我即将被那只咒灵吞噬的前一秒,巨大可怖的咒灵忽然消散了。我死里逃生,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视野是薄红色的。
  在红色的世界里,他的右手忽然三指并拢,两指自然翘起,做了个小狐狸的手势。
  然后倾身,在我干燥起皮的唇上点了一下,一触即离,温柔得像是雪拂过唇。
  ——亲亲。
  我的眼泪一下就漫了出来。
  这是我的夏油杰。
  我好像听到我的男朋友在说话,笑意狡黠。
  ——对不起,全世界最可爱的女朋友,消气了没?
  可恶,夏油杰!都十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只会这招啊!
  我笑起来,脸上淌过的温热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摇着头野蛮地说:“不行,还要抱抱。”
  他就用右手轻轻抱了我一下。
  我立刻就原谅了他,将脸贴在他的右手上,触感温暖而干燥。
  “消气了……我们和好吧,杰。”
  我仰起脸看着他,小声说,生怕声音大一点就吓跑了他:“杰——是你吗?”
  他不说话。夏油杰的灵魂随着身陨消散在星空窄巷之中,可他的□□还残存在这个世上,被他人利用,行诸般之事。
  他已经不是他了,可身体却还记得爱我的本能。
  还记得,怎样哄一个生气的女朋友。
  我将他的右手握住,缓缓放在我微弱跳动的心口。我的伤很重,只需要轻轻一用力。
  即使是现在的夏油杰,也可以做到的。
  “带我走吧,”我轻声说,“杰,带我走吧。”
  回首过去十年,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硝子每次见到我都要摇头。这十年过得那样快,倏忽一晃就过,岁月流水般,我想了又想,竟不知道这么多年有什么好回忆的快乐日子。
  女人最重要的青春岁月,最好的那十年,我居然用来挥霍在想念一个早死的前男友。
  而这早死的前男友仅存的本能反应,却是把我推开了。
  岂有此理,今天可是我生日,不给我买蛋糕生日礼物陪我一整天就已经够男朋友失格了。我难得许个生日愿望,只有他能做到,夏油杰居然这样不给我面子。
  他要让我活下来。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可以把我弄成这样,又非要我活着受苦,活在永生永世你的阴影之中,忘不了你。
  ——我多么恨这个人。
  我恨他自作主张,我恨他操纵玩弄于我。
  我恨他不死不灭的灵魂纠缠我十年,叫我日夜苦痛懊悔,纵使黑夜孤寂白昼如焚,我也永远恨他。
  ——我多么爱这个人。
  哪怕他每一次抱住我都想将我拉入有他的漆黑深渊,却在每一次伸出手时,都把我从他身边狠狠推开。
  他清醒得近乎残酷,深情得近乎冷血。
  他有多爱我,把我推开时就有多痛。
  我是那样懂他,以至于根本来不及为自己感到难过,就心痛起他对自己的残忍来。
  我好恨他,又好爱他。
  如夏油杰所愿,我还继续活着。涩谷一战死了许多人:诅咒师、咒术师,还有无数普通人。
  我参加葬礼:自己的老师的、自己的同期的、自己的学生的、没能保护的陌生人的,麻木而沉默……曾经和我一起出过任务喊过我前辈和老师的,曾经拉着我去淘便宜咒具的,曾经和我哭过又笑过的,曾经说着谢谢您救了我们的,全部都变成小小的盒子,躺在地面下,埋在泥土里。
  可我依然还活着。最想早点死去的人,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居然又活蹦乱跳起来,祓除咒灵赚钱去了。
  健康快乐地活着,这就是你对我的诅咒吗,杰?
  可是我既不健康,也不快乐。你的咒力也不过如此。
  在我得知夏油杰死后的第五个年头,五条悟终于从狱门疆里出来,所有人聚在一起紧锣密鼓筹划了数月,可以预见的咒术界腥风血雨近在咫尺。
  空气里满是风雨欲来的味道。不久将会发生许多改变未来的大事,可是十七岁的夏油杰再也没有未来,如今的我也不会再有了。
  我开始给那个已经无人回复的手机号发短信。
  一开始是:我还是没法忘记你。
  后来是:我已经忘记你了哦,真的真的。
  再后来我会说一些生活琐事,什么年纪大了被催婚了呀,今天去相亲了可是满脑子都是杰的脸啦。
  你温柔地对我笑的样子;你第一次低声说“可以吻你吗”的样子;你哄我时狡黠的眼睛;你手掌抱紧我时的灼热温度。
  你笑着说“没关系只是苦夏罢了”的样子。
  你将我从你身边推开时的样子。
  你明明那样舍不得,却还是想要我活下去的让人生气的样子。
  夏油杰啊,我早逝的爱人。
  你就好像在那个永恒的夏日,永远年轻,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是值得被爱的十七岁。
  十七岁以前,你有挚友有恋人有特级咒术师身份,是最强。
  十七岁以后众叛亲离。你只是一个想要所有人都幸福的笨蛋。
  我好想一直等你。
  我哽咽着打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指颤抖得握不住手机,可是我已经老了。
  可是我已经老了。哭起来或是笑起来,眼尾的细纹抹不平,出任务所受的伤不再一觉起来就恢复大半,前天我对着镜子拔了两根白头发,扔到抽水马桶冲掉,做完之后我忍不住背靠冷硬瓷砖缓缓坐倒在浴室,半天没有起来。
  光阴匆匆,从我们分手那日开始算起,你离开我已是这么多年了。
  夏油杰,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春去了还归来,花谢了又复开。我还要等你多久?
  你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我的夏油杰,我在夏日里对我温柔微笑的恋人。
  我一生最爱的人,我一生最恨的人,你为什么还不肯来见我?
  我在漫长黑色的梦里频繁梦到过往,可是每个回忆的碎片里,他的脸已经模糊,宛如被水洇开的老照片,只留下朦胧氤氲的水渍。
  我好害怕,随着年岁增长,我会彻底遗忘他。
  忘记他对我说过什么,忘记他笑起来的模样,忘记我们是怎样相爱。
  忘记我是如何心动。
  我第一次见他是搬入高专宿舍那天,他和一个白发男生迅速从生疏到熟稔勾肩搭背,见我一脸茫然左顾右盼走来,只有他停下交谈,从树下阴翳走过来,黑色发梢落下点点阳光,他将我手上沉重的包接过来,然后对我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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