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同人)[咒术回战]星象仪——梨盐
时间:2022-04-23 07:36:30

  屋顶上的男子高中生,手背遮住温度不正常的脸,夏油杰轻轻吐出无声的两个字。
  ……可爱。
  回忆中断在这里。好像和你有关的记忆总是犹如雏菊花般柔软轻盈,夏油杰眨了眨眼睛,从初醒的混沌中脱离。说不清是眷恋冬日温暖的被窝,还是明灿的过往,他忽然之间不是很想起床。
  告白是你先,可分手却是夏油杰先提出的。
  他回忆了一会儿那短暂的,为期半年的甜蜜交往,随后漫长的苦涩将他淹没。
  他叹了口气,缓慢坐起来,撑着额头揉太阳穴。不太清楚多久没有吃饭了,他也没有心情去计较这种东西,在胃部的疼痛超过大脑的锐痛前,他猛地起身,拿了水杯接了一杯凉水灌进肚子里。
  手指撑着百叶窗撑开,窗外的阳光刺眼灼目,尘埃在金色的光粒间漂浮,夏油杰眯了眯眼睛,手指拿开,灰色调重新降临房间。
  凉水滚过喉咙时能感受到轻微的阻隔,脖子上像狗一样戴着的黑色项圈,是上层和五条悟之间拉锯妥协的产物。
  这已经比几年前好许多。
  是十年前,还是九年前?记忆很模糊,他做了一些被上层判定为诅咒师的事情,杀了很多人,本来计划着去实现自我的“大义”,却被五条悟拦住了。
  五条悟不想杀他,可想要他死以绝后患的人却很多,两方拉锯妥协之下,大概有许多年,夏油杰的出行和咒力流转是受到监控的。
  那段时间,他明明只是普通地拿起水杯给自己倒水,都会闯进一大群如临大敌的咒术师,厉声喝问他想要做什么。想起来还有点有趣。
  不过最近几年,随着他被评定为特级,那些监控他的人也形同虚设——身为仅有的特级之一,已经很少有人能彻底压制他,而五条悟并不是总有时间。
  于是高层更换了策略,给他安上了更方便的定位项圈,里面有小型引爆器。如果他有任何可疑举动,可以立即引爆。
  夏油杰拉了拉皮质项圈,感到颈部被压迫的轻微闷意。
  说起来他们最开始还试着找来他的女朋友,试图……感化?操控?控制他?夏油杰摇了摇头,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对他并没有用。在决心投身大义之前,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连养育他的父母都能杀掉,亲情友情一概抛弃的人,怎么会为了爱情妥协。
  只是,他在模糊的记忆拼图里找了一阵,想起来了——那时候你真的看起来很可怜。又憔悴又难以置信,漂亮的雏菊花发卡也黯淡无光。
  “我不相信,杰你不会是这种人的!”你的话颠三倒四,浑身都在发抖。衣服下摆一半塞在裙子里一半垂下来,一看就是匆忙赶来的,并不比夏油杰第一次见你时体面多少,“那不是你对不对,杰?”你充满期待的目光。
  夏油杰平静地看着你,甚至还微微笑了笑:“问出这种话,不是证明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吗?”
  “欸?”你愣住了。
  这句话给你带来的打击,似乎成为彻底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夏油杰看到你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亮晶晶的眼睛,彻底暗下去。
  在他被带走调查之前,你在和他道歉。
  “对不起……”你低着头看着脚尖,一颗颗深色的圆点渐渐蔓延,声音极度痛苦,“如果我能多关心杰一点就好了。对不起……”
  嘛,哭成这样,不是显得他像个欺负女孩子的坏人了吗?
  夏油杰想。
  随着监管他的人逐渐撤离,他近些年也适当地获得了一些自由。老实说可以钻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他只要稍微花点心思,重拾多年以前的目标,实现“大义”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没兴趣了。也没有这份心情。
  他很累。
  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灵上的疲惫。说到底,他去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思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最有执行力的年纪消磨在犹如囚牢一般被日夜监视的昼夜里。
  那些人只会确保他不会作恶,并没有心思管理他的日常起居。有时候夏油杰一连睡上几天几夜都醒不来,梦里光怪陆离,有第一次吞下咒灵的画面,有和五条悟一起出任务的画面,也有你的笑脸。然后他们都被很多人的血淹没,被每一个他所杀的人的血淹没,猩红色的水面之上只冒出几串血泡。他醒来满身冰冷。
  有时候他整夜整夜失眠,有时候他忘记自己进食过没有,总是吃得过多或是好几天不吃饭。如果不是以前训练时打下的底子,可能就这么死了也说不准。
  非术师都是恶心的猴子,咒术师也参差不齐。曾经他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努力,后来他想给整个世界带来无后顾之忧的伊甸乐园。他总是在为他人操心,偶尔也是会感到疲倦的。
  说起来就连他还活着这件事,也是五条悟那个不讲理的家伙用蛮力确保的。
  稍微,有点不太想努力了。就这样堕落下去,整日里昏昏噩噩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太辛苦。
  时光如同流水一般淌过,醒悟过来不能这样的时候,许多年倏忽而过,他已经不年轻了。
  镜子里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很陌生。前段时间上门来探望夏油杰的你愣在门口半天,才迟疑地喊他的名字:“杰?”
  夏油杰侧过头,望着你惊疑不定的心痛神情,忽然笑起来。
  ……当初如果是遇到这样的他,你还会喜欢上他吗?
  满脸胡渣,眼下青黑,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狼狈而肮脏。
  一定不会的吧。他心不在焉地思考。
  就像新宿街头的流浪汉,在霓虹灯下,窝在逼仄恶臭的小巷里,就着劣酒在幻梦中消磨自己的岁月。谁会爱上这样的人呢,就连看一眼都恶心吧。
  那个温柔又前路坦荡的最强咒术师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一摊烂泥好不了多少的废物。
  他也曾少年意气,也曾满身傲骨,也选择过背道而驰的路,少年骑着虹龙纵横云霄畅意快活之时,可曾想过最终会把自己活成这副不堪模样。
  那些都磨平了。无所谓,一切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过往幻梦而已。
  夏油杰抹了把脸,手臂撑住洗脸池,上面有斑斑点点的泛黄水渍,隔着漫长的岁月叫你的名字。
  “我们分手吧。”
  室内响起简单的语句,消弭在初冬寒冷的空气中。
  黑色的长发下,那个陌生的、一事无成的平庸男人,只有望着你的疲惫眼眸,还有依稀熟悉的清润温柔。
  你感到痛苦。
  你曾经掩耳盗铃,以为不说分手你就可以继续拥有夏油杰。你总是死乞白赖想要留住他。
  可无论是艳阳高照,还是风雨雷鸣,想要离开的客人,你是永远留不住的。
  他早就不属于你了。
  在多年以前,在那个漫长的、永恒的、蝉鸣炽热的、你和他这一生都无法走出的夏日到来之后。
  如果不能留下来,那就放手吧。
  “好啊。”你看着他说,捏住掌心死死忍住眼泪,若无其事说,“但我有个条件。”
  那就飞走吧,我的鸟儿啊。
  飞向广阔明朗的天空,飞向遥远的,我不在的彼方。
  我从笼中飞出来了,是你带我见识世界璀璨浩瀚,使我学会喜乐哀愁。现在,轮到我了。
  “去看看这片人间吧,杰。”
  飞吧,我的鸟儿啊。
  “去看看灰原拼死也要守护的这个世界的山川湖海,用你的眼睛欣赏它们的美丽壮阔,用你的双足丈量土地的沉重坚实。”
  你笑着说,感觉脸上湿漉漉的。
  “然后,等到了很远的地方,别忘了和爱你的人报平安。”
  01、冬雪|北海道
  夏油杰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了好一阵雪,远道而来的旅客和当地人的孩子在洁净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像是童话故事里,引入森林女巫宅邸的印记。
  他在滑雪场不远租了个民宿。说实话他还有些怀念——夏油杰老家也有一个滑雪场,每到雪季就是生意好的时候。小时候他帮父母做些杂活,搬运东西或是招呼客人。到了晚上,锅子里咕嘟咕嘟翻滚冒泡,妈妈把煮得刚好变色的牛肉片放在他的碗里,喝一口汤肚子就暖洋洋的。
  每个人母亲的味道都各不相同,夏油妈妈做饭喜欢放糖,咸口汤也是有些甜味的,小孩子总是喜欢甜滋滋的东西。夏油杰总是吃得肚子滚圆,才裹上外套围巾到外面雪地上玩。
  他躺在雪地上,手臂划来划去,远远看过去,就像长出了天使翅膀。
  夏油妈妈在屋子里故意问:“我的小天使在哪儿呀?”
  小夏油杰就吃吃地笑,躲到树木后面去和妈妈捉迷藏。
  有时候客人们会带上自己的孩子来玩,在大人们滑雪的时候,小孩子们就自己找到好地方打雪仗。夏油杰尽管不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却是所有孩子的保护伞,每当有大孩子欺负年幼的孩子,故意把雪塞进别人脖子里的时候,小夏油杰就会堂堂登场,所有人都信服他。
  但到了晚上,他又是依赖母亲的小孩子,絮絮叨叨说些自己的英雄事迹,妈妈一边整理今天归还的滑雪板,一边夸奖他,真棒呀,我的好孩子。没错,弱者是需要保护的。
  后来放假他把女朋友带回家滑雪,妈妈和你说了他幼年那些事,还给你看了他许多的照片,好一段时间你看夏油杰的眼神都是憋着笑的。
  你在雪地上倒退着走,挤眉弄眼说:“夏油学长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呀。”
  他笑着叹气,趁你不注意把你抱起来,惹得你尖叫起来。
  但这里不是他老家,滑雪场也不是他家经营的那一个。
  ——你也不在这里。
  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频繁回忆起过去和你一起的事。
  夏油杰怔怔隔着窗户看了会儿雪,他呵了口气,用手指在窗户凝结的水汽上写上今天的日期,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上传到社交媒体。
  早餐是在路过的拉面馆解决的,等面上来的时候他刷新了一下页面,看到了几条回复。
  家入硝子:哈啊?这么多年你拍照还是如此直男啊。
  五条悟这年教了几个新学生,留言也一贯是他的风格:给悠仁他们看了。比起某个公款旅游的咒术师,五条老师我果然既是最强又是最辛苦吧~
  你也回复了:第一站去了北海道吗,这个季节的北海道最好玩了!苦劳人还在出任务,羡慕!
  夏油杰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复好,干脆把刚上来的拉面拍了照上传发布。
  送面过来的店员性格开朗,一边码上配菜一边问他:“客人是遇到什么苦恼的事了吗?”
  “……?”
  夏油杰怔了怔,黑掉的手机屏幕倒映着他抿住的嘴角。男人眼瞳空洞,面无表情,孤身一人,在一屋结伴同行,兴高采烈说着今天要去哪里玩的旅客中格格不入。
  他多半是明白旅行的乐趣的,夏油杰并不是没有和朋友旅行过,那些快乐的日子犹如星辰般在黑夜中闪烁。可记得是一回事,感受不到又是另一回事。现在他所有的感情都如同隔了厚重的血色稠液,沉重阴冷,麻木木的,令他浑身提不起劲,疲倦而平静,宛如背负太多重物前行,没有力气去考虑其他。
  “多谢关心,没什么事。”夏油杰温和地说,提起嘴角笑了笑。
  他本身其实擅长与人交流,甚至整个学生时代,很少有人说过夏油杰的坏话。因为他真的太过敏锐,总能察觉对方的心情,把交谈做得让每个人都如沐春风。
  可毕竟好多年没有与外人说过话,他感觉舌头都有些僵硬。
  “汤很烫,请客人注意。”
  店员并没有发觉什么,饭点总是十分忙碌,他不过随意搭话又转身照顾下面的客人了。
  夏油杰顿了下,抽出筷子吃面。热汤面的白雾氤氲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之中,油脂和小麦的香气交汇融合,猪骨浓汤鲜美粘稠,仿佛在唇齿间黏连。肚子里被填满,滚烫的温度令全身都暖洋洋的。这让他怀念起冬夜里母亲的杂煮。
  吃过面,他往山上滑雪场走去。好多年没有出门,这里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样租用雪具,分层次的滑道和人们的笑声。
  老实说,夏油杰对你的提议无可无不可,随波逐流答应了。就像过去完成任务一样,机械性当做责任来履行罢了。
  可这又和任务不一样,任务都得有个目标,往往是祓除某某咒灵,救出某某地区的普通人。达成目标他就可以打道回府。
  但你给的“任务”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终点。
  你只是说:“别再这样了,杰。”你或许是因为寒冷,或许是过于哀恸,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不应该是这副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呢?他想。
  “你这样……根本不能算是活着。”你说,“我很小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我这样血统不纯的女孩是不配有自己的感情和人格的,要像人偶一样活着。我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身边所有人都是这样。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夏油杰,这样是不正常的!”你像是难以呼吸,喘息起来。
  那他还能怎么办呢?夏油杰想,咒术师什么的无所谓了,大义也无所谓了,就连他自己,其实也无所谓了。
  除了你以及曾经高专的几个同学还在意这点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想法无所谓了。性命悬于一条畜牲用的项圈上,这种走在钢丝绳上的危险感略微迷人。他明白这不正常但为此着迷。
  你揪住他皱巴巴的衣服,终于说出憋在心底许多年的话:“你说出来……杰,”你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些哽咽,“抱怨也好,撒气也罢,你说出来啊!”
  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永远考虑别人的心情,永远说着“苦夏罢了”,永远露出那副……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温柔笑容。
  就像藏在雕刻完美的空心人偶中,无论藏身其中的人在里面哭泣还是大笑,痛苦到呕吐或是压抑绝望,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人偶面上精妙绝伦的、展示给所有人看的笑面彩绘。
  你憎恨这一点。
  ……打破它吧。
  “什么都好,”你无力地垂下脑袋,手指渐渐松开,“对我说点什么,杰……求你了……十年了!我还要等多久,等你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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