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跳楼死了,都是我害的,我以为同……他的爱情只是我俩的事情,可邹月也爱他,我明知道邹月爱他,还是隐瞒着邹月,都怪我,真的,都怪我。”我急急说,有点语无伦次。
“喝口水,慢点说,我需要知道真相。”
于是我依言稳定了下情绪,艰难地复述了那个出现无数遍的梦境。
“很有戏剧性。车里下来的就是那位出现在你最后十次“快乐”时光里的男人吗?你看,你的“快乐”居然一次也没有邹月的份,可见邹月的死并不是你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你最害怕的应当是失去他。所以你总自责,自责是件很有用的武器,因为它可以挡住你对他的爱。”他正色道。
我潜意识抗拒,可内心深处很明白,他说的是事实。
“可我和他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因为邹月跳下去就已既定我和他之间的结束,她厉声诅咒让我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我的声音在微颤。
“几乎每天夜里都梦到她?”
“对。”
“白天呢?”
“试过几回闪现一般想起她。”
“如刚才一样?”
我不由靠向沙发背,点点头,说:“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可以吗?”
“别害怕,你身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应当明白这世上没有鬼魂,有的只是你的心魔。”他动手拉开窗帘,外面明艳的阳光射进屋子的每个角落,金灿灿一地,“或许,我们可以先谈谈你和他的故事。”
满室的阳光给予我勇气,于是我开始重述那从未敢向外人提起的往事,我和林启正的故事,只不过略去了他的名字。
当我说到我与林启正第一次相遇时,黄召阳撇了下嘴说:“相斥的磁铁另外一面必定相吸。”
当我说到我与林启正第一次接吻时,他竟说:“按心理学来说,压抑的情感像洪水,而理智就如堤坝,爱得越深,总有缺堤的一天。还好你们挑明了,要不如今坐在这里的不是你,而是你们了。”
当我说到我与林启正在三亚沙滩的偶遇时,他带着疑问:“他双手插裤兜表示他在抗拒自己的意志,他爱你,却只能看你从他身旁走过,什么也不能做,真怀疑如此压抑的情绪他是如何发泄的。”
用刀片自残身体,我几乎脱口而出,心里刀割一样痛。是啊,我居然什么也帮不了他。
当我说到我跟林启正第一次提出分手时,他抱拢双肩,真挚地说:“我非常理解你们这份感情,只有心中所爱消失才感到消逝的恐惧,才体会到自己原来有多依赖。好吧,你们分了吗?”
“没有,我想既然已经开始了,最坏也不过熬过一天算一天吧。”如今忆起还是万分难受,只能死抓沙发扶手不放。
“可最后还是分手了,要不你不会这么痛苦。我想听听你提到的最后一段“快乐”时光。”
最痛苦也最甜蜜的一段时光在我断断续续的表述中流淌,消逝。
听完,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噢,我明白了,你痛苦只是因为你看不到你同他的未来。”
“我痛苦不是因为他,是由于我妹妹因我和他的爱情而死。”我急忙争辩。
“邹月是不是性格多愁善感,比较自恋,总是喜欢把你的那个“他”想象到自己的虚构矛盾的情感世界中?”黄召阳加重了语气。
“她虚拟了她与他的幸福生活,还写了“我的幸福生活”博文。”我默默点头应道。
他也深深吸了口气,叹道:“又是多情妄想症。像905室患者,爱慕影星金城武,总认为金城武也爱他,搜集关于他的一切东西,家人把她送来她却认为是为了阻止他俩的爱情。挺可怜的一个女孩,如果她家人能早点发觉送来就不会走到如今以死要挟的程度。”
“邹月,多情妄想症?我以为她只不过多愁善感一点,怎么会是这样。”我一脸惊讶。
他却非常肯定:“对,邹月应当是患有多情妄想症。一位身体健康的人并不一定是一位心理健康的人。在心理医生眼里,只透过身体看灵魂。就如同你的梦境直接反映出你的自责,可为什么你每次梦境都没有勇气上前救助她呢,因为恐高?还是因为你对整个事情都抱着怀疑,甚至否定?你本来就没有给过自己以后,早已在内心就一枪毙了它。”
我本想解释,可他句句直戳我心坎,所有的辩解都显无力,也带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畅快。
“那为什么现在又想不通了呢,其实你们律师进行调解时不是最擅长拖延吗,叫做什么来着”他思索了下,“抓紧时间慢慢来。”
“呵,你知识面很广。”我由衷叹道。
“应该说我的患者也都给我上了课。希望我们下次谈的时候能看到你的笑脸,别忘了写日记。哦,这次纯属自愿写哦。”他递过纸巾盒。
“说不定我还能出版一本《失恋女人的日记》。”我抽抽鼻子,说着玩笑,心情舒畅不少。
“真荣幸能成为你第一个读者,到时一定给我签名书哦。”他笑道。
当我再次特意经过林达病房时,又一次看到她在继续看那本《罪犯心理学》,真奇怪,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大门口旁的停车场,一辆浅蓝色蓝鸟引起了我注意,走近一看,车牌尾数848。谭应宏来了吗?来看他曾经的爱人。我不禁回头仰望高楼,虽然我不能给你爱情,相信林达一定会安慰你,真是东隅既逝,桑隅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