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火和油脂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安藤却沉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
忧见他没有动手的打算,轻声催促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安藤,自顾自地把烤串往嘴里送。
她的动作很优雅,生怕酱汁沾到脸上,每一口都很小,半天都没吃完一串,但即便是这样,她嘴边还是留下了少许痕迹。
这样的她,比起之前那副身着白裙的月桂女神的模样多了几分鲜活,也更让人心动。
安藤死死地盯着她的唇角,喉结微滚,心底忽地生出了一种强烈地,想要吻她的冲动。
忧注意到他的目光,还以为他想吃,再次把盒子递到他面前。
安藤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盒子,却没有马上打开,而是从她手上抢走了她没吃完那串,三下两下咽进了肚子里。
“那是我的!”忧瞪大了眼。
“你换得太少了,这点才不够吃。”安藤舔了舔嘴角,又从盒子里拿了一串送入口中,掩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明明用的是同样的酱汁,自己手上这串鸡肉却远没有从她那抢来的甜。
即便没办法吻到她,这样也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是我偷的,但我爱你是真的(笔芯不要说慢热,人家就喜欢这种调调呜呜呜
第33章
为时四天的三田祭终于结束,论文的终稿也提交了,忧订完去大阪的酒店车票,终于得了几天喘息的时间。
寒假将至,研究室的学长们索性请了假去旅游,忧没那个闲钱,婉拒了他们的邀请。
唯一让她不适应的是,学校里总有不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呼,八卦她有没有跟送花的男生在一起。
忧觉得烦,又不好对他们甩脸色,索性就提前给自己放了假,过起了宅家的生活。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作息依旧十分规律,每天。朝九晚九雷打不动地学习,准备来年的司法预备考试。
对他们法学部的学生来说,想要成为律师或者检察官,就必须通过司法考试。
司法考试有门槛限制,要么得读法科大学院,要么得通过预备考试。忧的经济状况不足以支撑大学院的高额学费,只能硬着头皮去挤这通过率只有3%的独木桥。
可一旦通过了,她便可以跻身年收千万的高收入人群,再也不用为金钱而烦恼。
……
安藤发现满岛忧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间比之前多了很多。
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往纸上抄抄写写,时不时翻翻书本,敲打键盘,就像一幅漂亮的壁画,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就连心情都会变得平和。
之前须藤说他脾气好上不少,他还不以为然,可一周下来,他居然连一包烟都没抽完。
但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须藤和他的客人给打破了。
“真的非常抱歉!但我还了利息,手上就只剩下三万了……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
“别开玩笑了,沼岸先生,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不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动静很大,忧蹙着额望去,发现自己见过那个叫沼岸的人很多次。他借了三十万的本金,利息也掏了不少,本金却一分也还不上,估计情况相当不妙。
“你不是有工作吗?”
“被、被炒了。”
“离职补偿呢?”
“我不在正式工,没有这东西……”
“那就去找工作啊?你有手有脚的,洗盘子、搬家、工厂哪里不能挣钱?!”
“可我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要照顾,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离不开人。我面试的时候她还会给我打电话……求求你了,再宽限几天吧,我一定会马上找到工作的!要是没了这钱,我和我妈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男人早已头发花白,形容枯槁,说的话不似作假,忧光是在旁边听着,都生出了几分恻隐。
须藤也心软了,艰涩地点了头。
可沼岸高兴的表情没持续多久。
“我们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有困难找政。府!”
安藤起身的动作很大,把忧吓了一跳。
他大步走过去,眼神冰冷,浑身戾气,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抢走了男子手上为数不多的钞票。
“十天后再见。”
沼岸脸上瞬间写满了绝望。
可他又没胆从安藤手上抢钱,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顿地往出口方向走。
忧抿了抿唇。
自己在安藤身边待了好一阵,也见识过了各式各样的客人。有的人打定主意欠钱不还,但更多的都是一时周转不开的普通老百姓。他这么做,无疑会把这人逼上绝路。
她深吸一口气,启唇叫住了沼岸。
“沼岸先生,您申请补助金了吗?”
男人脚步停了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望向她:“补助金?”
忧用余光瞟了一眼安藤。
缭绕的烟雾的凌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表情。她索性不理会他,把沼岸引到了长桌的另一侧。
“您坐。”
她从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空白的纸:“您母亲今年多少岁了?”
“七十五……”
“病情严重吗?平常生活能不能自理?”
“之前还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我根本没办法丢下她去找工作,生怕她在我出门的时候跑出去就回不来了!”
这个中年男人一直压抑着情绪,被她一问,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大哭。忧叹了口气,从水槽边拿了一只玻璃杯,把自己的花茶给他匀了一点,静静地等他哭完。
氤氲的热水和淡淡的香气让沼岸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忧将注意力从电脑屏幕重新转向男人。
“她平时有多长时间是清醒的?”
“可能三、四个小时吧。”
“上次去医院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半年前……但是医生说她的病情只能靠调整饮食和认知训练来缓解……”
忧“嗯”了一声,不知在电脑上敲了什么,又问:“您失业多久了?”
男人都一一作答。
很快,她便把填了一半的表格打印下来递给了男人,还有一张列了必须材料的白纸。
“您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申请到家族介护慰劳金和最低生活保障补助。按照东京的标准,慰劳金能一次支付十万,低保每个月应该能有十五万,足够您和令堂生活了。”
“欸?”
男人瞪大了眼。
“还有一个居宅介护住宅修改费,最多可以支援二十万。如果申请到这笔钱,债务应该也可以一口气还清。”
忧又给他打印了一个表:
“住民票、失业证明和银行流水应该都没问题,主要是申请理由书,这个东西非常重要。您得写清楚您找不到工作的原因,适当夸大令堂的病情。对了……工作人员上门来访的时候,您记得把家里弄得乱一些……”
忧说得口干舌燥,男人却傻愣着没反应,也不明白听懂了多少。
她干脆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您今天先回去准备一下材料,区役所周一才开门,如果有不明白的再打电话问我。”
“那利息……”
忧看了眼时间:“东京都的汇款日期是每个月的二到五日,如果申请通过,应该能赶得上下次还款。”
沼岸已经走投无路,听到忧这么说,只能选择无条件相信她。他佝偻着背,对她连着鞠了好几个躬,就差跪下了。
“等拿到钱再谢我吧。”
忧把男人扶了起来:“申请书写好了也可以发给我看一下。放心,您的情况肯定能申请到低保的。”
送走沼岸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听到须藤的感叹:“小忧懂得真多啊。”
“我只是碰巧知道而已。”
她把沼岸用过的杯子洗了放回原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这几年可是在绞尽脑汁从政。府那要钱,申请书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份了。”
她瞟了一眼默默抽烟的安藤,小声嘟囔道:“安藤先生太没人情味了,很容易被人记恨的哦。”
安藤回她一声冷哼。
他一直生活在不是吃人,就是被吃的环境里,同情心早就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只有满岛忧是唯一的例外。
讨债这种工作,如果对客人心软,吃亏的就是自己。他也无所谓别人会不会恨他,他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安藤忍不住嘲讽:“看不出来,你还挺圣母啊。”
忧立刻反唇相讥:“沼岸先生还不上钱,吃亏的不还是你吗?”
安藤闭上嘴,不再说话。
反正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也没从自己腰包里掏钱,帮了就帮了吧。要是那家伙敢缠上她,他肯定会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
忧垂下眸,将目光从安藤身上收回。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
明明就会主动出手帮她,却又不管其他人的死活。真要说他冷酷无情,可他和自己、须藤在一起的时候又挺有人情味的。
说不定自己是特别的?
忧摇了摇头。
她还是别自作多情比较好,就连须藤喜欢自己的概率都比他大。
那些追她的时候巴不得天天都在教室门口蹲她,又怎么会是他这副态度?自己现在只是和他没有利益冲突,要是他变成自己的债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忧又翻了两页书,发现自己脑海中全是奇奇怪怪的想法,知识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烦躁地合上电脑,抱着东西往自己房间走。路过须藤位置的时候,没忘同他道了句“晚安”,却没理会角落里的安藤。
门“咯吱”一声响,又被大风刮着,“嘭”地合上,就仿佛她摔门而出一般,把安藤弄得莫名其妙。
“我哪惹到她了?”
须藤还在对着自己的电脑敲敲打打,冷不防听见安藤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
安藤白了他一眼,掐了烟,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下章预告:
小忧做梦梦到自己欠了安藤几千万
安藤:还钱
小忧:呜呜呜我没钱
安藤:那就用身体还
小忧:雅蠛…%&@#
以下省略一些会锁章的内容
一些冷知识:
1. 日本低保每个月十五万,如果你收入八万,低保会给你七万2. 家里有人要看护,每年都可以领一次「家族介護慰労金」,各个地区标准不同,东京是十万。还有一个「介護休業給付」,前提是入职一年的正式工,且雇主同意,会支付工资的67%
第34章
安藤的事情困扰了忧好几天,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索性把“婚恋百科全书”给约了出来。
“想试探男人是不是喜欢你?”莉奈咬了一口手上的可丽饼:“这种事用得着试探吗?看不就看出来了?”
忧虚心求教:“怎么看?”
莉奈被食物呛到,过了好久才缓过劲,瞪大了眼:“你认真的?”
忧乖巧地点了点头。
莉奈以为忧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是针对特定对象:“等等、你说的男人,该不会指的是安藤?”
忧没否认,心虚地移开目光,但泛红的耳尖迅速暴露了她的心思。
莉奈忍不住扶额:“……你来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忧索性破罐破摔,摊牌道:“我就不能喜欢他吗?”
“我完全不能理解啊!你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不要,偏偏喜欢一个无工作,无住所,无固定收入的家伙,这不是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跳吗?”
忧有些无奈。
不过她乐天地想,莉奈之前对安藤的称呼还是那个混蛋黑。社会,现在变成了“三无”,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他并不是坏人,还帮过我不止一次……”
“那是因为对象是你!”莉奈恨铁不成钢道:“哪个男人见你有困难不会主动帮你的?他对你好一点你就心动,傻不傻啊?”
“可我就是不喜欢别人,只喜欢……”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告白过于直接,忧脸颊浮上淡淡的红霞。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对安藤的情绪。
养父刚离世的那几天,她几乎天天梦到他,仿佛他是她的保护神,让她免于噩梦之忧。后来,她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开始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他,可越是这样,感情便愈发不可控制。
久而久之,她的世界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
“真是服了……”
莉奈长叹一口气。
她这个朋友为人处世明明那么成熟,可在恋爱这方面却天真得不行。看她这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自己说什么她估计也听不进去。
她索性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你想知道安藤喜不喜欢你,知道了,然后呢?你要和他交往吗?”
忧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交往到后面,你会和他结婚吗?”
“……结、结婚?”
忧愣住了。
她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不如说,她对婚姻的概念完全停留在书本上的那些法律条文,对正常的婚姻生活几乎一无所知。
她已经记不清生父的脸,而养父殴打母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样的画面结合婚姻两个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我还没想那么多。”
忧只能小声嘟囔。
即便是自己喜欢安藤,她也无法想象和这个人步入婚姻,共度余生。
见她这副反应,莉奈松了口气。
“那就交往试试看呗。”
她非常不负责任地说:“反正不喜欢了还可以分手。”
忧抿了抿唇:“什么交往啊,我还不知道他对我什么感觉……”
“直接去问就好了啊!”
“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