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比她高上不少,她完全够不着。
忧愠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安藤轻笑,虽然没说话,显然一副乐此不彼的表情。
看到男人微扬的嘴角,忧心中微动。
他总是一副阴郁深沉的样子,她从没看到过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她索性不再挣扎,垂下眸,小声嘟囔道:“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只能睡门口了。”
“那随便你。”
安藤本就存了逗弄她的心思,见她这么倔,作势就要把她钥匙往自己口袋里收。
但他没料到忧非但没急着抢钥匙,反而拽住了他的衣襟,一脸无辜地盯着他。
“你该不会是故意不让我回房,然后半夜想找机会袭击我吧?”
安藤愣住了。
他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她生气的表情很有意思,想要多看一会,却没想到她会突然靠近。
淡淡酒气混杂着沐浴液的玫瑰香,让他喉咙骤然发紧。
仿佛被她反将了一军。
忧并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暧昧,趁着安藤愣神,她直接掰开他掌心,终于把自己的钥匙给拿了回来,笑吟吟地同他道了谢。
“要不是你发现,我差点就白跑一趟了。”
安藤满脑子都被“袭击她”几个字所占据,许久才回过神,滚了滚喉结,艰涩道:“你喝酒了?”
忧眨了眨眼,笑容纯良:“嗯,一点点。”
这迷糊劲,可不像是只喝了一点点的样子。
安藤叹了口气,抻了抻发热的后颈,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生怕再同她闹下去,自己真的会把持不住,让她一语成谶。
“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忧乖巧地“哦”了一声,手却不听话地拽住了他衣襟,再次向他靠了过去。
“呐,安藤先生,我要不要放一把钥匙在你这以防万一?”
她仰头看着他,脸颊泛着诱人的微红,唇瓣的弧度圆润,像一颗熟透的樱桃,诱人攫取。
什么叫以防万一?她最该防的就是他。
安藤眸色深沉,抓着忧的手腕,强迫她松开了自己的衬衫,反问道:“不怕我袭击你?”
“你才不会呢。”
忧答得十分果断。
她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大体还是清醒的。要是安藤对她真的有那方面的意图,早就出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不是很突出的喉结,线条分明的下颚角,下巴还有少许乌青的胡茬,一路蔓延到唇边。
自己好像还没机会这么认真地看过他。
原来他的唇是这样的形状,不知道会不会有烟的味道……
忧蓦地意识到,想要袭击他的人,好像变成了自己。
她慌忙从安藤的脸上收回了视线。
“今、今天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看到忧躲闪的目光,安藤鼻腔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看来脑子还没被假酒渗完全透,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他松开她的手腕,转身欲走,又觉得袖子一紧。
“那个,安藤先生……”
“你还有什么事?”
安藤不耐烦地回头,却撞见一双晶亮又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凝着他,还带着湿润的暖意。
“马上就是正月了,你想吃什么?”
他胸口的燥郁像是被春风吹散,瞬间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腹的无可奈何。
“随便,简单点。”
“那就荞麦面吧,”忧想了想:“好像太寒酸了,再炸个鱼饼?”
光是听她这么一说,安藤便仿佛嗅到了油脂和高汤的香气,对同她一起跨年的事情,生出了些许期待。
“嗯。”
他终于舒展了眉头,目送着忧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她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了一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年前发的,但是我偷懒了(土下座
第36章
大晦日当天,忧起了个大早。
安藤被水管的振动给惊醒,索性也直接起来了。他刚准备去洗漱,便碰到准备出门的忧。
她还没来得及套上大衣,身上是一条红白的针织连衣裙,裙子是方领加收腰的设计,领口下锁骨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的曲线暴露无遗。
看到她涂了口红,烫了头发,安藤忍不住皱眉:“你去哪?”
“超市啊。”
忧穿上外套,将微卷的长发撩出来:“不早点去就没东西了。”
买菜哪有必要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
安藤心中腹诽。
但他想到她可能会拎不动东西,便主动出声,说要一起去。
忧受宠若惊。
“超市正月里也开门,我没打算买太多……”
“正月迎灶神,不开火。”
安藤一句话把忧堵了回去。
听着水龙头哗哗的响动,忧忽然觉得自己胸口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流,又逐渐蔓延到全身。
这些年来,她正月都是独自一人度过的,上次听到“迎灶神”这个说法,已经是小学的时候。她没想到这几个字居然会从安藤口中冒出来。
男人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洗漱完,穿好衣服,站到她面前。
“走了。”
“啊,嗯!”
忧连忙将注意力从脚尖移开,用头发将余温未褪的耳尖遮得严严实实,跟上了安藤的步伐。
……
港区的超市物价都要比别处贵上不少,他俩为了省钱,特地多走了二十分钟,去了便宜的超市。
“你要买什么?”安藤问。
忧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购物单给他。
上面写着答应过他要做的荞麦面和鱼饼,还有一些生活日用品,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安藤再次皱起了眉。
“就这些?”
“都跟你说了,我没什么要买的。”忧小声嘟囔。但听安藤的意思,他似乎是今天想把接下来的三天的伙食都给一起准备了,这工作量可不小。
“你想吃御节料理吗?”她试探性地问。
她上次吃这个已经是好几年前,就算是超市卖的三重套餐一份也得上万,更别说自己做了。她隐约记得安藤之前说的是“简单点”,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卦。
安藤没说话,将视线转向冷柜里的熟食。
他自己就只会泡泡面,最多煮个火锅,一下要她做这个,确实太强人所难。可心里一旦生出期待,要让他空手而归,他绝对不愿意。
果然是想吃。
忧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轻轻扯着安藤的袖子,把他拽离了熟食区。
“太贵了,我们还是自己弄吧。”
“你会?”安藤瞟她,语气里带了几分不信任。
忧摇了摇头:“但我们可以买现成的自己拼呀。”
说着,她走向摆着半成品的货架。
“酱黑豆,海苔卷,腌萝卜和鱼干,这儿都有。”
真空包装的工业制品,一袋只要几百块钱,三个人吃绰绰有余。
安藤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愣了几秒,一时哑然。
他不知道该不该夸这女人勤俭持家,不过她这样做,着实显得那些专程去定制御节料理的人很蠢。
当然,这些蠢人里不包括他。
所以他没说什么,而是出声提醒道:“还有鱼子吧?”
“鱼子可贵了。”忧笑吟吟地看他,眼里写满了期待:“你出吗?”
安藤嘴角一抽,心里十分无语。
这女人哪里都好,就这点让人讨厌。他们搭伙过了那么久,自己哪次少过她一分一厘?可偏偏她每次都算得一清二楚,一点亏也不愿吃。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她心甘情愿地付出,但他只明确一点:那个人肯定不会是他。
见安藤沉着脸没说话,忧遗憾地收回目光。
御节料理里的每一种食材都有寓意,鱼子意味着双亲健康,子孙满堂,这对他们俩这种没有家的人来说,着实有些奢侈了。
她将视线转向生鲜区,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安藤:“吃不吃虾?”
安藤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出?”
见忧爽快地点了点头,男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购物车里很快便被食物装得满满当当。虾子象征着长命百岁,鲷鱼象征大吉大利,鱼糕象征顺风顺水,黑豆象征勤奋努力。
想着既然都花了不少钱,忧索性又拿了一大瓶烧酒去结账。
收银员的阿姨果断把两人当成了新婚夫妇。
她动作很麻利,忧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已经把东西装了袋,接过安藤递来的纸钞,给他找了零。
“你老公对你真好,还会跟你一起来逛超市,不像我家那个,就知道躺在被炉里看电视,孙子哭了都不哄。”
阿姨一脸羡慕地望向忧,还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这样的男人可要好好珍惜。”
忧错过了解释的时机,只能红着脸点头。
旁边的安藤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
……
超市回来的路上,两人非常有默契地都没提这个乌龙。
忧虽然觉得安藤是急着走才懒得解释,心跳还是不免快了一拍。为了让脸上的温度快些降下来,她默默地心算着该给安藤多少钱,没一会就到了家。
“安藤先生,这个。”
她放下手上的购物袋,给男人塞了几张千元纸钞。
“不用。”安藤没收。
他本来对她就别无所求,之前在超市里说的话只是在赌气,现在气消了大半,他自然不会要她的钱。
他看了眼堆成小山似的食材,淡淡地催促道:“赶紧做吧,不然来不及。”
说完,他将仅有的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卷起衬衫的袖子,非常自觉地站到水槽旁,等着忧发号施令。
忧恍惚地想,他俩这样好像真的像一对新婚夫妇。
不过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
须藤呵欠连天地走了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氛围。
“有能吃的吗?”
安藤甩了他一个白眼,忧捂嘴轻笑,从袋子里拿出个橘子给他。
“早餐吃这个会胃溃疡的!”
须藤不情不愿地接过橘子,眼睛却不老实地往购物袋里瞟,安藤觉得他杵在这碍事,毫不留情地把他给赶去贴传单。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被须藤一打岔,忧终于能够收起她那些旖旎的小心思,开始认认真真地处理食材。
她刚把带着泥土的萝卜和莲藕倒进水槽,安藤就非常自觉地开始清洗削皮,见她开始煎伊达卷,他便又主动去淘米煮饭。
他们买不起整条的真鲷来盐烤,就只能做鲷鱼寿司。
不过穷也有穷讲究,忧把莲藕和萝卜切了花,这份筑前煮一下就高级了许多。
两人虽然很少一起做饭,但这次几乎配合得天衣无缝,原以为得折腾上一天的年菜,他们居然不到两个小时就搞定了。
饥肠辘辘的须藤发完传单回到办公室,便看到桌上摆着五个精致的食盒,里面凉菜热菜装得满满当当,令人食指大动。
“我们今年居然能吃上这个……”
他感动得近乎落泪:“待会能让我拍个照吗?”
忧擦了擦手,把装了筑前煮的锅放到桌上,对还在清理灶台的安藤唤道:“安藤先生,先吃饭吧。”
男人“嗯”了一声。
他身上沾了烟火味,并不难闻,就是有些不习惯,不过忧身上的味道也和他一样,这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闲散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入夜之后,几人吃过荞麦面,小酌两杯,便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须藤打开电脑开始看红白歌会的直播,忧则占据沙发一角,拿了本小说打发时间。
听到石川小百合的津轻海峡,安藤才惊觉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舒展了一下胳膊,视线挪到沙发一侧。
忧在那看书,许久都没听到动静,也不知道什么内容能让她这么入神。
他乍一眼没见到她,稍微向后仰了仰,才发现沙发上的人脑袋早就歪到一旁,睡得极香。
她穿着白天的那条针织裙,翘着脚丫,又白又细的小腿架在扶手上,姿态随意。
安藤怕她着凉,便拎起自己的外套往沙发的方向走。刚到她跟前,想了想,还是没让她闻衣服上的三手烟,把她给推醒了。
“几点了?”忧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十一点半。”安藤模棱两可地回她,顺便赶人道:“要睡回去睡。”
“啊,该去初诣了。”
忧一下就坐了起来。
安藤觉得好笑。
都睡成这样了,还记得这事儿。
“就不能明天去?”
她眼神朦胧,脸颊酡红,一看就醉得不轻。他觉得她要是这样出了门,保不准晚上就回不来了。
“我明天还得复习呢。”
忧将发丝往耳后拨了拨,弯腰去穿她的鞋袜,起身的时候没站稳,一头栽进了安藤怀里。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安藤说不动摇是不可能的。他甚至觉得要是须藤不在场,他可能就直接吻上她了。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要是真的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人就再也不可能回到现在这般和谐的状态。
他胳膊使了劲,把她给扶稳之后,干脆利落地放了手,冷淡道:“随便你,我要睡了。”
“欸?不行!”
忧瞪大眼,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你得跟我一起啊!”
“哈?”
“女生一个人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安藤先生就不担心吗?”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的缘故,她眼神迷蒙水润,声音甜腻娇软,带了几分嗲意,身子摇摇晃晃,仿佛一推就倒,给她的话添了不少说服力。
安藤好不容易装备上的铠甲很快就破了防。
他烦躁地抻了抻后颈。
忧见状,笑吟吟地靠近,在他耳边又补了一句,终于压垮了他心头最后一根稻草。
“就我们俩,不带须藤,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须藤:我也破防了呜呜呜